第517章 美酒誤事

張無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想自己所率領的這批邪魔外道,行事之奸詐陰毒,和趙敏手下那批人物並無甚麼不同,隻是一者為善,一者為惡,這中間就大有區別,以陰毒的法兒去對付陰毒之人,可說是以毒攻毒。

他想到這裏,便即釋然,微笑道:

“隻可惜累了汝陽王的愛姬。”

範遙笑道:

“我早些闖進房去。不讓鹿杖客占了便宜,也就是了。”

當下四人詳細商議,奪得解藥之後,由範遙送入高塔,分給少林、武當各派高手服下。

張無忌和韋一笑外加趙子成則在外接應,一見範遙在萬安寺中放起煙火,便即在寺外四處民房放火,群俠便可乘亂逃出。

楊逍事先買定馬匹、備就車輛,候在西門外,群俠出城後分乘車馬,到昌平會合。

張無忌於焚燒民房一節,覺得未免累及無辜。

楊逍道:

“教主,世事往往難以全。咱們救出六大派群俠,日後如能驅走韃子,那是為天下千萬蒼生造福,今日害得幾百家人家,那也說不得了。”

五人計議已定,分頭入城幹事。

楊逍去購賣坐騎,雇定車輛。

張無忌配了一服麻藥,為了掩飾藥性,另行加上了三味香料,和在酒中之後,入口更醇美馥鬱。

趙子成並沒有那麼多的事情,在一旁旁觀就是了。

韋一笑卻到市上買了一個大布袋,隻等天黑,便支汝陽王府夜劫王姬。

範遙和玄冥二老等為了看守大派高手,都就近住在萬安寺。

趙敏則仍住王府,隻有晚間要學練武藝,才乘車來寺。範遙拿了麻藥回到萬安寺中,想起二十餘年來明教四分五裂,今日中興有望,也不枉自己吃了這許多苦頭,心下甚是欣慰。

張無忌武功既高,為人又極仁義,實令人好生心服,隻是不夠心狠手辣,有些婆婆媽媽之氣,未免美中不足。

他住在西廂,玄冥二老則住在後院的寶相精舍。

他平時為了忌憚二人了得,生恐露出馬腳,極少和他二人交接,因此雙方居室也是離得遠遠地,這時想邀鶴筆翁飲酒,如何不著形跡,倒非易事。

眼望後院,隻見夕陽西斜,那十三級寶塔下半截已照不到太陽,塔頂琉璃瓦上的日光也漸漸淡了下去,他一時不得主意,負著雙手,慢慢踱步別後院中去,突然之間,一股肉香從寶相精舍對麵的一間廂房中透出,那是神箭八雄中孫三毀和李四摧二人所在。

範遙心念一動,走到廂房之前,伸手推開房門,肉香撲鼻衝到。

隻見李四摧蹲在地下,對著一個紅泥火爐不住火,火爐上放著一隻大瓦罐,炭火燒得正旺,肉香陣陣從瓦罐中噴出。

孫三毀則在擺設碗筷,顯然哥兒倆要大快朵頤。

兩人見苦頭陀推門進來,微微一怔,見他神色木然,不禁暗暗叫苦。

兩人適才在街上打了一頭大黃狗,割了四條狗腿,悄悄在房中烹煮。萬安寺是和尚廟,在廟中烹狗而食,實在不妙,旁人見到那也罷了,這苦頭陀卻是佛門子弟,莫要惹得他生起氣來,打上一頓,苦頭陀武功甚高,哥兒倆萬萬不是對手,何況是自己做錯了事,給他打了也是活該。

心下正自惴惴,隻見他走到火爐邊,揭開罐蓋,瞧了一瞧,深深吸一口氣,似乎說:

“好香,好香!”

突然間伸手入罐,也不理湯水煮得正滾,撈起一塊狗肉,張口便咬,大嚼起來,片刻間將一塊狗肉吃得乾乾淨淨,舐唇嗒舌,似覺美味無窮。

孫李二人大喜,忙道:

“苦大師請坐,請坐!難得你老人家愛吃狗肉。”

苦頭陀卻不就坐,又從瓦罐中抓起一塊狗肉,蹲在火爐邊便大嚼起來,孫三毀要討好他,篩了一碗酒送到他麵前。苦頭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突然都吐在地上。

左手在自己鼻子下聞了幾下,意思說此酒太劣,難以入口,大踏步走出房去。

孫李二人見他氣憤憤的出去,又擔心起來,但不久便見他手中提了一個大酒葫蘆進來,登時大喜,說道:

“對!對!我們的酒原非上品,苦大師既有美酒,那是再好不過了。”

兩人端凳擺碗,恭請苦頭陀坐在上首,將狗肉滿滿的盛了一盤,放在他麵前。

苦頭陀武功極高,在趙敏手下實是第一流的人物,平時神箭八雄是萬萬巴結不上的,今日能請他吃一頓狗肉,說不定他老人家心裏一喜歡,傳授一兩手絕招,那就終身受用不盡了。

苦頭陀拔開葫蘆上的木塞,倒了三碗酒。那酒色作金黃,稠稠的猶如稀蜜一般,一倒出來便清香撲鼻。

孫李二人齊聲喝采:

“好酒!好酒!”

範遙尋思:

“不知玄冥二老在不在家,倘若外出未歸,這番做作可都白耗了。”

他拿起酒碗,放在火爐上的小罐中燙熱,其時狗肉煮得正滾,熱氣一逼,酒香更加濃了。

孫李二人饞涎欲滴,端起冷酒待喝,苦頭陀打手勢阻止,命二人燙熱了再飲。

三個人輪流燙酒,那酒香直送出去,鶴筆翁不在廟中便罷,否則便是隔著數進院子也會聞香趕到。

果然對麵寶相精舍板門呀的一聲打開,隻聽鶴筆翁叫道:

“好酒,好酒,嘿嘿!”

他老實不客氣,跨過天井,推門便進,隻見苦頭陀和孫李二人圍著火爐飲酒吃肉,興會淋漓。

鶴筆翁一怔,笑道:

“苦大師,你也愛這個調調兒啊,想不到咱們倒是同道中人。”

孫李二人忙站起身來,說道:

“鶴公公,快請喝幾碗,這是苦大師的美酒,等閑難以喝到。”

鶴筆翁坐在苦頭陀對麵,兩人喧賓奪主,大吃大喝起來,將孫李二人倒成了端肉、斟酒的廝役一般。

四人興高采烈的吃了半晌,都已有了六七分酒意,範遙心想:

“可以下手了。”

自己滿滿斟了一碗酒後,順手將葫蘆橫放了。

原來他挖空了酒葫蘆的木塞,將張無忌所配的藥粉藏在其中,木塞外包了兩層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