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敬之喃喃的道:
“這……這可不是七傷拳啊!”
七傷拳講究剛中有柔,柔中有剛,這震斷大樹的拳法雖然威力驚人,卻顯是純剛之力。
他走近一看,不由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但見樹幹斷處脈絡盡皆震碎,正是七傷拳練到最深時的功夫。
原來張無忌存心威壓當場,倘若單以七傷拳震碎樹脈,須至十天半月之後,鬆樹枯萎,才顯功力,是以使出七傷拳勁力之後,跟著以陽剛猛勁斷樹。
那正是效仿當年義父謝遜在冰火島上震裂樹脈再以屠龍刀砍斷樹幹的手法。
隻聽得喝采驚呼之聲,各派中此伏彼起,良久不絕。
常敬之道:
“好!這果然是絕高明的七傷拳法,常某拜服!不過我要請教,曾少俠這路拳法從何處學來?”
張無忌微笑不答。
唐文亮厲聲道:
“金毛獅王謝遜現在何處?還請曾少俠告知。”
他心思較靈,已隱約猜到謝遜與眼前這少年之間當有幹係。
張無忌一驚:
“啊喲不好,我炫示七傷拳功,卻把義父帶了出來。倘若言明了跟義父之間的淵源,那是擺明和六大派為敵,這和事佬便作不成了。
”當即說道:
“你道貴派失落七傷拳拳譜,罪魁禍首是金毛獅王嗎?錯了,錯了!那一晚崆峒山青陽觀中奪譜激鬥,貴派有人中了混元功之傷,全身現出血紅斑點,下手之人,乃是混元霹靂手成昆。”
當年謝遜赴崆峒山劫奪拳譜,成昆存心為明教多方樹敵,是以反而暗中相助,以混元功擊傷唐文亮,常敬之二老。
當時謝遜不知,後來經空見點破,這才明白。
這時張無忌心想成昆一生奸詐,嫁禍於人,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何況這又不是說的假話。
唐文亮和常敬之疑心了二十餘年。
這時經張無忌一提,均想原來如此,不由得對望一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宗維俠道:
“那麼請問曾少俠,這成昆現下到了何處?”
張無忌道:
“混元霹靂手成昆一心挑撥六大派和明教不和,後來投入少林門下,法名圓真。昨晚他混入明教內堂,親口對明教首腦人物吐露此事。楊逍先生,韋蝠王,五散人等皆曾聽聞。此事千真萬確,若有虛言,我是豬狗不如之輩,死後萬劫不得超生。”
這幾句話朗朗說來,眾人盡皆動容。
隻有少林派僧眾卻一齊大嘩。
隻聽一人高宣佛號,緩步而出,身披灰色僧袍,貌相威嚴,左手握了一串念珠,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
他步入廣場,說道:
“曾施主,你如何胡言亂言,一再誣蔑我少林門下?當此天下英雄之前,少林清名豈能容你隨口汙辱?”
張無忌躬身道:
“大師不必動怒,請圓真僧出來跟晚輩對質,便知真相。”
空性大師沉著臉道:
“曾施主一再提及敝師侄圓真之名,你年紀輕輕,何以存心如此險惡?”
張無忌道:
“在下是要請圓真和尚出來,在天下英雄之前分辨是非黑白,怎地存心險惡了?”
空性道:
“圓真師侄是我空見師兄的入室弟子,佛學深湛,除了這次隨眾遠征明教之外,多年來不出寺門一步,如何能是混元霹靂手成昆?更何況圓真師侄為我六大派苦戰妖孽,力盡圓寂,他死後清名,豈容你……”
張無忌聽到“力盡圓寂”四字時,耳朵中嗡的一聲響,臉色登時慘白,空性以後說什麽話,一句也沒有聽見,喃喃的道:
“他……他當真死了麽?決……決計不會。”
空性指著西首一堆僧侶的屍首,大聲道:
“你自己去瞧罷!”
張無忌走到這堆屍首之前,隻見有一具屍體臉頰凹陷,雙目翻挺。
果然便是投入少林後化名圓真的混元霹靂手成昆,俯身探他鼻息,觸手處臉上肌肉冰涼,已然死去多時。
張無忌又悲又喜,想不到害了義父一世的大仇人。
終於惡貫滿盈,喪生於此,胸中熱血上湧,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叫道:
“奸賊啊奸賊,你一生作惡多端,原來也有今日。”
這幾下大笑聲震山穀,遠遠傳送出去,人人都是心頭一凜。
趙子成卻搖了搖頭,心道:
“哎,這成昆還真是有著一定的手段!竟然這麼輕易的就欺騙了在場的六派之人!”
張無忌回過頭來,問道:
“這圓真是誰打死的?”
空性側目斜睨,臉上猶似罩著一層寒霜,並不答話。
殷天正本已退在一旁,這時說道:
“他和小兒野王比掌,結果一死一傷。”
張無忌躬身道:
“是!”
心道:
“想是圓真中了韋蝠王的寒冰綿掌後,受傷不輕,我舅父的掌力也是非同小可,這才當場將他擊斃。舅父替我報了這場深仇,那真是再好不過。”
走到殷野王身旁,一搭他的脈息,知道性命無礙,便即寬心,說道:
“多謝前輩!”
空性在一旁瞧著,愈來愈怒,縱聲喝道:
“小子,過來納命罷!”
這幾個字轟轟入耳,聲若雷震。
張無忌愕然回頭,道:
“怎麼?”
空性大聲道:
“你明知圓真師侄已死,卻將一切罪過全都推在他的身上,如此惡毒,豈能饒你?老和尚今日要開殺戒。你是自裁呢,還是非要老和尚動手不可?”
張無忌心下躊躇:
“圓真伏誅,罪魁禍首遭了應得之報,原是極大喜事,可是從此無人對質,真相反而不易大白,那便如何是好?”
正自沉吟,空性踏上幾步,右手向一頭頂抓將下來,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筆直,勁道淩厲已極。
殷天正喝道:
“是龍爪手,不可大意!”
張無忌身形一側,輕飄飄的讓了開去。
空性一抓不中,次抓隨至,這一招來勢更加迅捷剛猛。
張無忌斜身又向左側閃避。
空性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發出,瞬息之間,一個灰袍僧人便似變成了一條灰龍,龍影飛空,龍爪急舞,將張無忌壓製得無處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