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仁義大俠

已深得這位不世出的武學大師真傳。

白眉鷹王神完氣足之時和他相鬥,也是未知鹿死誰手,何況此刻?

但明教眾高手或死或傷,隻剩下自己一人支撐大局,隻有拚掉這條老命了,自己死不足惜,所可惜者一世英名,竟在今日斷送。

隻聽宋遠橋道:

“殷老前輩,武當派和天鷹教仇深似海,可是我們卻不願乘人之危,這場過節,盡可日後再行清算。我們六大派這一次乃是衝著明教而來。天鷹教已脫離明教,自立門戶,江湖上人人皆知。殷老前輩何必淌這場渾水?還請率領貴教人眾,下山去罷!”

武當派為了俞岱岩之事,和天鷹教結下極深的梁子。

此事各派盡皆知聞。

這時聽宋遠橋竟然替天鷹教開脫,各人盡皆驚訝。

但隨即明白宋遠橋光明磊落,不肯撿這現成便宜。

殷天正哈哈一笑,說道:

“宋大俠的好意,老夫心領。老夫是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雖已自樹門戶,但明教有難,豈能置身事外?今日有死而已,宋大俠請進招罷!”

說著踏上一步,雙掌虛擬胸前,兩條白眉微微顫動,凜然生威。

宋遠橋道:

“既然如此,得罪了!”

說罷左手一揚,右掌抵在掌心,一招“請手式”揮擊出去,乃是武當派拳法中晚輩和長輩過招的招數。

殷天正見他彎腰弓背,微有下拜之態,便道:

“不必客氣。”

雙手一圈,封在心口。

依照拳理,宋遠橋必當搶步上前,伸臂出擊。

那知他伸臂出擊是一點不錯,卻沒搶步上前,這拳打出,竟和殷天正的身子相距一丈有餘。

殷天正一驚:

“難道他武當拳術如此厲害,竟已練成了隔山打牛的神功?”

當下不敢怠慢,運起內勁,右掌揮出,抵擋他的拳力。

不料這一掌揮出,前麵空空蕩蕩,並未接到什麼勁力,不由得心中大奇。

隻聽宋遠橋道:

“久仰老前輩武學深湛,家師也常稱道。但此刻前輩已力戰數人,晚輩卻是生力,過招之際太不公平。咱們隻較量招數,不比膂力。”

一麵說,一麵踢出一腿。

這一腿又是虛踢,離對方身子仍有丈許之地,但腳法精妙,方位奇特。

當真匪夷所思,倘是近身攻擊,可就十分難防。

殷天正讚道:

“好腳法!”

以攻為守,揮拳搶攻。

宋遠橋側身閃避,還了一掌。

霎時之間,但見兩人拳來腳往,鬥得極是緊湊,可是始終相隔丈許之地。

雖然招不著身,一切全是虛打,但他二人何等身份,那一招失利、那一招占先,各自心知。

兩人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怠忽,便和貼身肉搏無異。

旁觀眾人不少是武學高手,隻見宋遠橋走的是以柔克剛的路子,拳腳出手卻是極快。

殷天正大開大闔,招數以剛為主,也絲毫沒慢了。

兩人見招拆招,忽守忽攻,似乎是分別練拳,各打各的,其實是鬥得激烈無比。

張無忌初看殷天正和張鬆溪、莫聲穀兩人相鬥時,關懷兩邊親人的安危。

並沒怎麼留神雙方出招,這時見殷天正和宋遠橋隔得遠遠的相鬥,知道隻有勝負之分,卻無死傷之險,這才潛心察看兩人的招數。

看了半晌,見兩人出招越來越快,他心下卻越來越不明白,小聲說道:

“我外公和宋大伯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招數之中,何以竟存著這許多破綻?外公這一拳倘若偏左半尺,不就正打中宋大伯的胸口?宋大伯這一抓若再遲出片刻,那不恰好拿到了我外公左臂?難道他二人故意相讓?可是瞧情形又不象啊。”

趙子成聞言一笑,解釋著:

“無忌,你難道還以為你現在是那個什麼都不是的頑童麼?”

“啊,什麼意思?”

張無忌並不明白!

“你現在的實力已經遠遠比之他們都要高強了!”

趙子成淡然說著。

張無忌更是愕然!

其實殷天正和宋遠橋雖然離身相鬥,招數上卻絲毫不讓。

張無忌學會乾坤大挪移心法後,武學上的修為已比他們均要勝了一籌。

但說殷、宋二人的招數中頗有破綻,卻又不然。

張無忌不知自己這麼想,隻因身負九陽神功之故,他所設想的招數雖能克敵製勝,卻決不是比殷、宋二人更妙更精,常人更萬萬無法做到。

正如飛禽見地下獅虎搏鬥,不免會想:

“何不高飛下撲,可製必勝?”

殊不知獅虎在百獸之中雖然最為凶猛厲害,要高飛下撲,卻是力所不能。

張無忌見識未夠廣博,一時想不到其中的緣故。

忽見宋遠橋招數一變,雙掌飛舞,有若絮飄雪揚,軟綿綿不著力氣,正是武當派的“綿掌”。

殷天正呼喝一聲,打出一拳。

兩人一以至柔,一以至剛,各逞絕技。

鬥到分際,宋遠橋左掌拍出,右掌陡地裏後發先至,跟著左掌斜穿,又從後麵搶了上來。

殷天正見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勢罩住,大吼一聲,雙拳“丁甲開山”,揮擊出去。

兩人雙掌雙拳,便此膠在空中,呆呆不動。

拆到這一招時,除了比拚內力,已無他途可循。

兩人相隔一丈以外,四條手臂虛擬鬥力之狀,此時看來似乎古怪,但是近身真鬥,卻已麵臨最為凶險的關頭。

宋遠橋微微一笑,收掌後躍,說道:

“老前輩拳法精妙,佩服佩服!”

殷天正也即收拳,說道:

“武當拳法,果然冠絕今古。”

兩人說過不比內力,鬥到此處,無法再行繼續,便以和局收場。

武當派中尚有俞蓮舟和殷梨亭兩大高手未曾出場。

隻見殷天正臉頰脹紅,頭頂熱氣嫋嫋上升,適才這一場比試雖然不耗內力。

但對手實在太強,卻已是竭盡心智,眼見他已是強弩之末。

俞殷二俠任何一人下場,立時便可將他打倒,穩享“打敗白眉鷹王”的美譽。

俞蓮舟和殷梨亭對望一眼,都搖了搖頭,均想:

“乘人之危,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