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白道:
“我兄弟知道了這件事後,立刻拋下了一切,發誓要找到這廝為大哥報仇,今日總算皇天有眼……皇天有眼……”
翁大娘厲聲道:
“現在我們已將這件事的始末說了出來,三位看這姓鐵的是該殺,還是不該殺?”
趙正義沉聲道:
“此事若不假,縱然將鐵傳甲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公孫雨跳了起來,怒吼道:
“此事當然是真的,一字不假,不信你們就問問他自己吧!”
鐵傳甲緊咬著牙關,嗄聲道:
“我早已說過,的確愧對翁大哥,死而無怨。”
公孫雨大呼道:
“你們聽見沒有……你們聽見沒有……這是他自己說的!”
趙正義厲聲道:
“他自己既已招認,別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說書的歎道:
“老朽也講過三國,說過嶽傳,但像這種心黑手辣、不忠不義的人,隻怕連曹操和秦檜還望塵莫及。”
在說書的人心目中,秦檜和曹操之奸惡,本已是無人能及的了,雖然古往今來,世上比他們更奸惡的人還不知有多少。
翁大娘道:
“既是如此,三位都認為鐵傳甲是該殺的了!”
說書的道:
“該殺!”
趙正義道:
“何止該殺,簡直該將他亂刀分屍,以謝江湖!”
突聽一人道:
“你口口聲聲不離‘江湖’,難道你一個人就代表江湖麼?”
這聲音簡短而有力,每個字都像刀一樣,又冷,又快……
在這屋子裏,他至今才第一次說話,顯然他就是那走路像野獸一般,可以不發出絲毫聲音來的“第三個人”了!
鐵傳甲心裏一跳,忽然發現這聲音很熟悉。
他忍不住張開眼來,就發現坐在趙正義和一個青衫老者中間的,赫然就是那孤獨而冷漠的少年阿飛!
“飛少爺?你怎會到了這裏?”
鐵傳甲幾乎忍不住要驚呼出聲來,但他卻隻是更用力地咬緊了牙關,沒有說出一個字。
趙正義卻已變色道:
“朋友你難道認為這種人不該殺麼?”
阿飛冷冷道:
“我若認為他不該殺,你們就要將我們也一齊殺了。是不是?”
公孫雨大怒道:
“你放屁!”
阿飛道:
“我放屁,你也放屁,人人都難免要放屁,這又有什麼好說的。”
公孫雨怔了怔,反而說不出話來了,他們真未見過這麼樣說話的人,卻不知阿飛初人紅塵,對這些罵人的話根本就不大懂。
易明堂緩緩道:
“我們將朋友請來,就是為了要朋友你主持公道,隻要你說出此人為何不該殺,而且說得有理,我們立刻放了他也無妨。”
趙正義厲聲道:
“我看他隻不過是無理取鬧而已,各位何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阿飛望著他,緩緩道:
“你說別人賣友求榮,你自己豈非也出賣過幾百個朋友,那天翁家莊殺人的,你豈非也是其中之一?隻不過翁大娘沒有見到你!”
中原八義都吃了一驚,失聲道:
“真有此事?”
阿飛道:
“他要殺這姓鐵的,隻不過是要殺人滅口而已!”
趙正義本來還在冷笑著假作不屑狀,此刻也不禁發急了,大怒道:
“你放……”
他急怒之下,幾乎也要和公孫雨一樣罵起粗話來,但“屁”字到了嘴邊,忽然想起這句話罵出來並沒有效。
何況破口大罵也未免失了他堂堂“大俠”的身份,當下仰天打了個哈哈,冷笑著說道: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也學會了血口噴人,好在你這片麵之詞,沒有人相信!”
阿飛道:
“片麵之詞?你們的片麵之詞,為何就要別人相信呢?”
趙正義道:
“鐵某自己都已承認,你難道沒有聽見?”
阿飛道:
“我聽見了!”
這四個字未說完,他腰邊的劍已抵住了趙正義的咽喉。
趙正義身經百戰,本不是容易對付的人,但這次也不知怎地,竟未看出這少年是如何拔的劍!
他隻覺眼前一花,劍尖已到了自己咽喉,他既無法閃避,更連動都不敢動了,嗄聲道:
“你……你想怎樣?”
阿飛道:
“我隻問你,那天到翁家莊去殺人,你是不是也有一份?”
趙正義怒道:
“你……你瘋了!”
阿飛緩緩道:
“你若再不承認,我就殺了你!”
這句話他說得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在說笑似的,但他那雙漆黑、深遽的眸子裏,卻閃動著一種令人不敢不信的光芒!
趙正義滿臉大汗黃豆般滾了下來,顫聲道:
“我……我……”
阿飛道:
“你這次回答最好小心些,千萬莫要說錯了一個字。”
阿飛腰帶上插著的那柄劍,人人都早已看見了,人人都覺得有些好笑,但現在,卻沒有人再覺得好笑了。
隻見趙正義臉如死灰,幾乎快氣暈了過去,中原八義縱有相救之心,此時也不敢出手的。
在這麼一柄快劍之下,有誰能救得了人?
何況他們也想等個水落石出,他們也不敢確定趙正義那天有沒有到“翁家莊”去殺人放火。
阿飛緩緩道: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我問你,翁天迸是不是你害死的?”
趙正義望著他那雙漆黑得看不到底的眸子,隻覺自己的骨髓都已冰冷,竟不由自主地顫聲道:
“是……”
這“是”字自他嘴裏說出來,中原八義俱都驟然變色。
公孫雨第一個跳了起來,怒罵道:
“你這狗娘養的,做了這種事,居然還有臉到這裏來充好人。”
阿飛忽然一笑,淡淡道:
“各位不必生氣,翁天迸之死,和他並沒有絲毫關係。”
中原八義又都怔住了。
公孫雨道:
“但……但他自己明明承認……”
阿飛道:
“他隻不過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個人在被逼迫時說出來的話,根本就算不得數的。”
趙正義臉色由白轉紅,中原八義的臉色都由紅轉白。紛紛怒喝道:
“我們幾時逼過他?”
“你難道還認為這是屈打成招麼?”
“他若有委屈,自己為何不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