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生辰(四)

大夫人本還是滿心期待的看著蘇子文,等著他做決定,大夫人以為自己偶爾一次的服軟會有不一樣的收獲,但是現實卻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大夫人見蘇子文僵在原地,一句話都不說,心頓時如寸寸圖裂一般,碎成了一堆。

有那麼一刻,大夫人眼裏盛滿了淚水,但轉眼便又恢複了她往日蘇家主母的風範,在眾多小輩麵前,不肯放下她的驕傲,但也無法遮掩她此時的狼狽。

蘇子文並沒有注意到大夫人含淚的樣子,隻是覺得今日不是解決家宅矛盾的時候,於是蘇子文決定那邊都不偏心,而是直接喊道:“都給我閉嘴,都下去洗漱去,不看什麼時候了,一會兒客人都來了你們還是這個模樣,是拿我蘇家的名聲不當回事是吧。”

蘇子文突如其來的怒氣讓整個屋子都噤若寒蟬,蘇子文看著屋子裏所有的人將目光投向了他,不由得更加惱火,但是蘇子文深知若是自己再在這裏呆下去,肯定會陷入剛才的兩難境地中,於是蘇子文摟著媚姨娘大步出了屋子,轉眼就消失在紅丹院的牡丹花從後麵。

大夫人眼睜睜的看著蘇子文在自己的眼前這樣,也無可奈何,即便是往日高貴的她也不敢對著蘇子文大發怒火,更何況現在在她麵臨失寵的境遇下,蘇子文轉身走的一瞬間,大夫人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等到蘇子文和媚姨娘的身影消失,大夫人才緩過來對著在座的幾個孩子說道:“時間不早了,都回房間用膳去吧,等到晚宴的時候再到前院一同慶祝吧。為娘有些累了,你們都回去吧。”大夫人說完還做出一副疲憊的模樣。

在座的一眾小輩很明白自己現在隻能順著大夫人的意思去做,畢竟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足夠讓大夫人顏麵無存,而今天還是大夫人的壽宴,這樣一來,恐怕晚上能不能有一個好的結束都有些困難。

蘇青雲和蘇青柳兩人先反應過來,拜辭之後就退了出去,蘇青枳隨後也跟著出了去,屋子裏就剩下蘇青峰,蘇青林和蘇青染三個小輩以及大夫人,蘇青峰看著屋子裏多餘的下人,眼色微冷,然後示意下人們都退出去,下人們自然是順從的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裏隻剩下大夫人母子四人之後,大夫人再也無法偽裝自己在經過這樣屈辱之後還能保持的堅強,頓時跌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兩眼垂淚,蘇青染看著這樣的大夫人,不由得就是心口一痛,因為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夫人。

蘇青峰和蘇青林雖然沒有蘇青染那樣的情緒奔發和大夫人一樣垂淚,但是兩個人的麵色也是極為沉重的,畢竟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候自己的母親竟然被自己的父親當眾駁了麵子,沒有比這還要讓人難堪的事情了。

但顯然蘇青峰想的事情更深一些,雖然蘇青峰對蘇子文商人的身份有些瞧不上,但是並不妨礙蘇青峰對蘇子文的崇拜,因為蘇子文不僅在經商上麵有天賦,就連詩詞歌賦都有所涉獵,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代儒商。

而蘇青峰雖然對大夫人的出生很是認同,畢竟在求學的時候自己一說母親是為官家小姐,學院裏的同窗也是高看自己幾分,但是今日發生的這一切讓蘇青峰並不能接受,學院裏的夫子都說了家宅安寧才能仕途風順,可是現在這個樣子,蘇青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蘇青峰的一舉一動,蘇青林都有注意到,自然也清楚對方是什麼想法,雖然蘇青林也認同自己母親的出身對自己有好處,但是今天這樣的事情卻讓蘇青林沒有了以往的安心,因為在蘇青林看來,

他是蘇家老二,即便是有個嫡子的身份又如何,繼承家業的還不是自己的大哥,就算蘇青林知道蘇青峰一心想要入士為官,但是這麼多年的學藝生涯,蘇青林也明白自己家的身份是注定不能參加科舉的,這樣一來,自己在這蘇府不就成了一個小透明?

雖然屋子裏蘇青峰三兄妹都在為大夫人今日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但是實際上都不過是為了大夫人一旦失寵或者是去管家的權力的話,那麼她們自己該如何,這樣一來豈不是府裏麵的庶出都會騎到他們的頭上。

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媚姨娘肚子裏的那個孩子,還未出世就已經對他們構成了威脅,若是日後生了出來,豈不是對自己的地位會有更多的影響,一想到這些,三個人都也坐不住了,紛紛將目光投向上首坐著的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此時還沒有從剛才的羞辱裏走出來,心裏更是一片憤怒,想著要怎麼收拾媚姨娘這個賤人,若不是她,自己今日也不會顏麵盡失,大夫人心裏不由得閃過好幾種將媚姨娘打落凡塵的陰謀,但是就是有些舉棋不定。

“母親……母親……母親……”蘇青峰再三呼喊都沒能將沉浸在自己報仇思緒裏麵的答複人喚醒,於是隻能上前一步,站到大夫人麵前伸手推了大夫人一下,大夫人這才收回了思緒,看著眼前的蘇青峰不解的問道:“我兒怎麼沒有走?”

蘇青峰看著被打擊過度的大夫人,眼裏的暗沉更加深了,甚至是有了波濤洶湧之狀,但是蘇青峰並不急著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旁敲側擊的說道:“母親,今日受辱,我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的。”

蘇青峰話音剛落,大夫人就連忙說道:“不用,這種事情是後宅的陰私手段,你一個公子不應該插手,放心,她本打不了幾天,過幾天就會有結果了,不然今日我也不會忍下她的無禮。”大夫人說完之後,臉上還透露出一種誌在必得的神情。

蘇青峰聽了,不由得點了點頭,確實這種事情自己不便出手,若是日後讓對手拿到了證據,自己的名聲豈不是會被連累,而母親出麵也好,畢竟是長輩的恩怨,若是自己貿然插手,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有心人作為攻擊自己的證據存在。

不過蘇青峰雖然不想親自動手,但並不妨礙他想知道這件事的經過結果,於是就詢問道:“母親,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方法?可是真的有效?”

大夫人一聽這話,心裏稍稍的有些不悅,自己平時最為看重的大兒子居然不相信自己,不過大夫人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因為在她心裏自己的寶貝兒子最重要。

蘇青林本來打算就是想要對媚姨娘私下出手,讓媚姨娘不得好死,但是剛剛聽到自己兄長和母親的對話,才知道母親早已有了打算,這個時候蘇青林不由得也來了一絲興趣,畢竟不用自己出手就能看見惡人落難,也是一件好事。

蘇青染看著大夫人和大哥還有二哥的臉色,也知道了媚姨娘這次是犯了眾怒,正好自己前仇舊恨今天就一起解決好了。

大夫人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看著自己的三個孩子都注視這自己,心裏不由得反思到,自己這樣一味的保護也不是那麼一回事,畢竟他們以後都要各自成家,即便是自己伸的手再長,也是無法顧忌三個孩子的。

想通了的大夫人就將自己挑唆蘇青枳,讓她出手對付媚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等蘇青枳下藥的時候,他們在多放一些毒藥,這樣不僅可以一屍兩命,還可以將蘇青枳也打入地獄,而這樣一來,他們幾乎是兵不血刃的就將媚姨娘一脈鏟除了個幹淨。

大夫人的計謀一出,蘇青染不由得抖了一下,而蘇青峰則是一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蘇青林則直接問道:“母親,若是蘇青枳不上當怎麼辦?”蘇青林的話一出,大夫人原本還有些得意的神色立馬沉了下來,因為她就沒有想過蘇青枳不上當怎麼辦。

蘇青染聽著蘇青林的問話,又想起上次自己明明是給蘇青枳下的套,怎麼最後卻落到了自己身上,蘇青染沉吟片刻之後,將自己的這一疑問告訴了大夫人,大夫人一聽,這還得了,本以為上次的事情隻是個高手設局,卻不曾想和蘇青枳有關,而這次恐怕是……

就當大夫人對自己之前的布局懊惱不已的時候,蘇青峰突然出口問道:“母親,你不覺得媚姨娘這次懷孕著實有些奇怪嗎?自從蘇青雲那個小子出來,前後九年蘇力府裏都沒有懷孕的,怎麼就在母親出手整治媚姨娘的時候,就那麼突然的查出來有了孩子?”

蘇青峰的話讓大夫人不由得心裏就是一個咯噔,因為這幾天她一直忙著壽宴不說,又要擔心媚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生出來是個兒子的事情,到忘記了這媚姨娘是青樓出身,一開始就被樓裏的媽媽下了藥,也算是絕育了,怎麼現在卻突然懷上了,著實讓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