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被聞無恕打斷:“白毛,薑姐不會有事,倒是你,你這副樣子,薑姐見了,會多擔心你?”
白毛抬手僵硬拭去眼角的淚,慢吞吞搖頭,重新縮回角落,哽咽地道:“我知道,我會、活著,努力活下去,等薑姐回來的!”
精神創傷,並不是什麼罕見心理疾病,自從詭異降臨之後,去過副本,詭域,受過詭怪傷害的玩家,心裏多多少少會留下一些陰影。
人不是神,總會受情緒影響,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排解負麵情緒的方法,白毛也有,但他在密室見到的屠戮畫麵,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腦子裏,無論他怎麼去回避,都沒有用。
好幾次,白毛心底都生出了自殺的念頭,精神帶來的傷害實在太痛苦了,他難以承受,但一想到薑姐,還有隊友們,以及擔心他的老父親,白毛都會努力遏製住這個念頭,也因為這個念頭,感到恐懼。
他陷入了死循環。
阿冬抱著一捧向日葵,是她自己種的,她喜歡種一些花花草草,這是她放鬆的方式,她不會安慰人,便將自己種的向日葵送給白毛,找了個瓶子裝著,把向日葵放在裏麵。
屋內光線昏暗,向日葵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飄入眾人鼻翼前。
赫連音從懷中拿出一根毛筆,放在鐵籠子前。
筆身在昏暗屋子裏流淌著幽光,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沒有觸碰,都能感受到毛筆散發的瘮人煞氣。
此物非同一般。
赫連音言簡意賅,“隊長送你的。”
在詭域裏,隊長除了給她有鍛骨之效的仙丹,還給了她這個鬼物,隊長似乎知道自己會被事情耽擱,不能和他們一起離開詭域,將這個毛筆托她交給白毛。
除了這支毛筆,隊長還給了她一件鬼物,名為【瘋娃娃】,這件鬼物比較特殊,會自主選擇主人,選擇了阿冬。
隊長惦記著他們每一個人,若是隊長知曉白毛的情況,肯定會過來勸導他。
除隊長以外,銀竹也沒有過來見他。
一是銀竹昏迷,二是白毛見到蛹變成銀竹的樣子,屠戮百姓。白毛見了銀竹,病情隻會更嚴重。
三人待了會兒離開。
縮在裏麵的白毛小幅度地抬起頭,雙目適應黑暗,見到擺在籠子門前的向日葵,向日葵是剛摘的,花瓣還沾著幾滴露珠,顏色鮮豔,清香湧入他的肺底,焦慮恐慌的心情貌似減少了一些。
他淚流滿麵,喉嚨發出嗚咽聲,手心蓄積了一些力氣,鼓足勇氣,開了籠子鐵門,手往前伸,伸出了籠子,先是觸碰了一下向日葵花瓣,觸及柔軟,指尖又向著毛筆靠近。
沒有觸碰毛筆,這是鬼物,煞氣濃重,會加重他的病情,但隻是看著,白毛會開始嚎啕大哭。
..
坐在監控前,看到這一幕的白毛老父親,諸葛萬山也是老淚縱橫。
兒子一出詭域就把自己關起來,一聲不吭,哭都是無聲的哭,連他這個老父親,也不怎麼搭理,更別提那些心理醫生。
所以見兒子能放聲大哭,了解兒子的諸葛萬山知道,兒子這是在變好。
*
銀竹蘇醒,三人來到醫院見到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無神注視天花板的樣子,看他狀態,應該是知道了蠱族發生的事。
七天發生了很多事,包括蠱族,詭域裏帶出來的消息,給全國帶來了轟動,作為湘州最大的世族,蠱族為了私欲,與蛹合作,覆滅了上清道觀,配合蛹,謀害了許多湘州百姓……樁樁件件,都讓人難以置信。
也讓全國人民知道了上清道觀的存在,去湘北尋找,硬是找到了一些道觀留下的痕跡,與此同時,這個曾經給湘州帶來和平的道觀,讓無數人感到唏噓。
銀竹作為蠱族少主,在網絡上的風評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部分人覺得,他雖是蠱族少主,但從未做過謀害玩家的事,也加入了政府,與薑遙一起,為百姓驅逐了很多詭域,蠱族之事不該遷怒於他;
還有一部分人持反對意見,銀竹是蠱族少主,幾十年享受了蠱族少主的優待,他再如何,也不可能獨善其身,再怎麼也要得到少主該有的懲戒,否則湘州百姓怒火難平!
後部分的人,有因上清道觀覆滅而憤怒,也有蠱族本該消亡,卻與蛹狼狽為奸,殘害同類,罪無可赦,因此不願寬恕銀竹。
聞無恕幾人進醫院,外麵就圍了一群新聞記者,還有一些遷怒銀竹的玩家聚集著,想要看他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銀竹作為政府要員,政府派了很多支軍隊去驅逐那些人,但沒有什麼用,群眾的憤怒無法熄滅,驅逐了,又有第二撥人來。
隔著薄薄的窗戶,聽到外麵激昂整齊的喊叫,即便是一向情緒不喜外露的赫連音都皺起了眉。
九十級詭域降臨,所有玩家都躲,都逃,是他們的隊伍不畏威脅,冒著生命危險去完成主線任務,銀竹差點死在裏麵,昏迷了七天才醒。
不止這個詭域,之前的詭域,也有銀竹,縱然他是蠱族少主,但蠱族與蛹勾結,帶來的禍端,也不該是銀竹去承受!
“我去說。”赫連音已經決定了,說不了就打,她也不怕打架。
聞無恕製止了她,說道:“國家已經在處理了。”
這七天時間,不過是在等輿論發酵,大多數玩家都是理智的,但擋不住一些居心叵測的玩家,想要借銀竹,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
負責此事的是沈白鶴師父,沈俞。
自《溶洞》詭域出來,沈俞如今和聞無行共用一具身軀,由於他們靈魂過於契合(並非那種感情的契合),導致他們靈魂無法分離,隻能保持這種尷尬的狀態。
沈俞倒不尷尬,她活了夠久,也經曆了很多事,能活著,對她而言,已經算最好的結果了。
聞無行就比較尷尬,沈俞清醒的時候,他是沉睡狀態,但他蘇醒的時候,沈俞還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