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符並沒有維持很久,公孫霖離上清道觀太遠,耗盡了觀主的法力,符籙便化作灰燼消失了,一次性符籙。
公孫霖打算使用新的傳話符,和觀主重新建立聯絡,被聞無恕製止住了。
“你再動用法力,體內詛咒必定發作!”
隊長的一天淨水全部喂給了他,好不容易將他的性命強行拉長至一個月。使用符籙,還是如此耗費法力的傳話符,他又要回到昨晚的狀態,隻能活兩周。
公孫霖還沉浸在觀主告知的震驚消息中,久久沒能回神。
觀主的話,也被薑遙幾人聽見。
公孫霖預測出湘州浩劫,邪魔大亂,危害百姓,上清道觀一番討論後,得出的計劃是,和蠱族合作,一起將邪魔消滅,還湘州太平。
此計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湘南北之間的爭鬥和矛盾並非近幾年出現,早在百年前便開始積攢,積攢已深,始終得不到化解。
上清道觀想要將道觀、廟宇擴展至湘北,湘北蠱族不願。而道觀積善成德,救民無數,連湘北的百姓也受到上清道觀的道士們救助,深得民心,這是蠱族不願意看到的。
但論誰都沒想到,公孫霖預知的浩劫,竟是蠱族一手造成,那他去蠱族談合作計劃一事,等同於羊進虎口,送命之舉。
也怪不得觀主遠在上清道觀,耗盡法力也要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就是不願看他去送死。
薑遙若有所思。
這也就是能說通了。
為什麼上清道觀會覆滅,而一向不得民心,總被道觀壓一頭的蠱族卻能存活至現實世界。經過這麼些年,蠱族將湘南吞沒,徹底成了湘州的第一大世族,無人能撼動。
但觀主又如何得知此事的?
蠱族大費周章策劃這一切,如今浩劫還未出現,觀主在湘南道觀之中,又是怎麼得到的這個消息?
難不成蠱族有上清道觀的內奸?
薑遙眼底陡然閃過一抹思緒,立即對劃船的赫連音說道。
“往回滑,最快速度!”
赫連音劃船一直保持勻速,這是隊長的意思,不能太快,會引起江底守門者的注意,也會引來一些詭怪。
當聽到隊長的話,她愣了愣,也沒有多問,原本一隻手握著船槳,這會兒兩隻手一起握,半蹲在船頭處,隨即用起了全力。
她力氣太大,木質船槳瞬間斷成兩截,她便拔出重劍,解開纏著骨劍上的布條,繼續滑。
整個渡船成了飛艇,在江麵馳騁,浪花濺落,江麵掀起巨浪——
坐船尾的聞無恕整個人往後栽,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抓住船身,這會兒人已經下水了,感受著船急速往晴江縣那邊的渡口遊,他連忙鑽進遮棚裏,見薑遙伸手緊緊攥住倒下的公孫霖。
“隊、隊長,怎麼、怎麼了?”勁風吹動頭發,聞無恕盡管已經習慣了赫連音的力量和速度,但還是感到驚訝,這速度,若非渡船承受不住太重的壓力,都跟火車一樣快了。
他還沒跟上隊長的思緒,這都快到湘北了,為什麼要回去?
薑遙不言。
之前需要花一天半的路程,在赫連音的劃船下,連一個小時都不到,快速逼近渡口處,她停下了動作,對遮棚裏的隊長道。
“隊長,來不及放緩速度,我們可能要提前跳船。”
船不穩,薑遙站起身,一手拉住公孫霖,另一隻手攥住聞無恕,“進來握住我的手臂。”
赫連音沒有猶豫,選擇進棚,在碰到隊長手臂刹那,眼前一晃,在一陣天旋地轉之下,幾人來到渡口處陸地。
“砰——”
渡船速度太快,直接衝上了岸邊,飛起來撞在樹上,撞成粉碎,木屑飛濺。
看到這一幕的公孫霖露出呆愣之色,頓在原地。
顯然沒想到,她一凡人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氣,天下也無人能比吧。
想起同樣鍛體的師弟班鐵忠,也達不到這般強大的境界。
薑遙沒有停留,往晴江林走去。
聞無恕瞥了一眼,對看呆了的病弱少年道:“走了。”
赫連音早就跟上隊長的步伐了。
公孫霖收回目光,不由問起身旁之人:“她鍛體怎如此強?”
之前看她背寬長的重劍,隻以為那把劍比較輕,沒想到是他思想狹隘了。
聞無恕在他麵前也沒有藏著掖著,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聞言道:“她從小鍛體,到現在都沒有一絲一毫放鬆,你說強不強?”
赫連音走路身上都要綁沉重的沙袋,氣息也不帶亂的,每天不間斷訓練,從不偷懶休息。那把骨劍很重,她背著也不感覺累,始終遊刃有餘的狀態。
別說詭域裏,連現實世界,鍛體也無人能比得上她。
公孫霖驚歎不已。
他能看出這三人不屬於這裏,但從這幾日接觸下來,也能看出,他們沒有惡意。
若有他們協助,湘州即將麵臨的浩劫或許能解決。
個個都是奇人啊。
原以為上清道觀裏麵的師弟妹們已經夠出類拔萃的了,見識到三人之力,公孫霖感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思索之際,不知何時身前的人停了下來,隨之他聞到了一股燒焦氣味,抬眼望去,雙目瞪大。
隻見前幾日百姓們還安居樂業的晴江縣,此時化作一片廢墟,一座座木質建築被燒毀,灰磚圍牆塌陷,整個晴江縣千瘡百孔,依稀可見燒焦的屍骸。
全縣幾十萬的百姓,無一生還。
薑遙深色瞳眸倒映著晴江縣的慘狀,心道果然。
在任務解鎖之前,湘州的浩劫便已開始。
眼前所見隻是冰山一角,這湘南不知有多少村寨、城鎮遭到屠滅——
“啊!!”
公孫霖目眥欲裂,抬腳往裏麵走,被聞無恕及時拉住。
裏麵有邪術痕跡,此地他們都不能進。
見少年反應劇烈,聞無恕無奈隻能將他打暈過去,防止他體內詛咒發作。
盡管他們已經見慣了生死,但看到這一幕還是感到憤怒。
他們所看見的,也代表著,現實真實發生過。
幾十萬的人,有年邁生病的老人,也有期許未來的青壯年,還有不諳世事的幼童,甚至有出生不久的幼兒。
皆喪命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