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有這樣的底氣,自是有她的依仗。
孟素君出生孟家,所屬湘南四大家族,她一出生便待在上清道觀裏,道術精湛,尤其是觀氣術,不用羅盤法器,便能一眼從人群找到邪祟。
所以在薑遙與一眾人踏入屋內時,孟素君便看出了她的真實身份。
當時凡人眾多,作為上清道觀裏的道士,孟素君不願讓凡人牽扯其中,受到波及,便一直在等待機會。
她從背上拔出桃木劍,劍指薑遙。
薑遙腳步未動,看了眼她手中的桃木劍,心裏微訝。
女子手中的劍,是由千年桃木製成,最重要的是桃木還受過天雷轟擊,得到過天道淬煉,是對付邪祟的最好利器。
她隻是站在一邊,便能感受到那把劍散發出來的可怕壓製力。
薑遙一頭普通黑僵,女子一劍就能把她灰飛煙滅。
盡管如此,薑遙也沒有躲開,語氣很平:“你要殺我,方才丫鬟走後就會動手,但你卻要多此一舉問我緣由,孟家主,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這是薑遙對她的評價。
與關暉,還有死的隻剩兩個的道士不同,孟素君在意凡人的性命,在她眼中,人命不論貴賤,縱使是低微的凡人,依然重要。
其實不止是關暉還有那兩個道士,孟素君身邊那些道士也是如此,隻在意孟素君的性命,其他人根本不入他們的眼。
這是這個詭域最黑暗的地方。
人分兩種,凡人和道士,修道之人,習得除魔之法,力量脫離凡人水平,便將人命視如草芥。
孟素君在宴席桌上,頻頻向她投來目光,以及初見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詫與殺意,薑遙便猜出,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出來找茅房,也不全是為了尋找銀竹白毛兩人,還有便是,給她機會。
孟素君聞言握劍的手一緊,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給她帶來迷茫,不明白一頭僵屍為什麼會說這種話。
她之所以遲遲不動手,也正如薑遙所料,孟素君即便麵對邪祟,也不會第一時間動殺心。
因為她的母親曾是道士,後成了一頭僵屍,一頭開了智的僵屍,飲血,也隻飲動物血,從未危害過凡人。
自願將自己關在上清道觀的鎮魔塔中。
也是母親教導她,她也是凡人,縱使成了道士,也不可將人命視如草芥。
珍惜人命,才是她真正要走的道。
孟家世代為趕屍人,孟素君不僅成了道士,也成了趕屍人,將對人間有留戀,慘死、殘留怨氣的屍體,通過趕屍的方式帶回家鄉。
她所運的那些棺材,裏麵裝著的屍體,也都是要帶去家鄉的屍體,隻有如此,它們才能投胎轉世。
“你、到底是什麼?”孟素君警惕又疑惑地看著她。
能正常說話的僵屍起碼到毛僵等級,但令孟素君感到奇怪的是,觀氣術之下,眼前僵屍的屍氣隻有黑僵的水平。
黑僵,莫談說話,它們連走路都必須跳著走,哪像薑遙那樣,走路跟正常人一樣。
薑遙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道急切的聲音從正堂那邊傳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她們離正堂偏遠,依然清晰地聽到了這句話。
孟素君循聲看去,眉頭緊蹙,抬腳就要往正堂那邊走,剛走兩步,停了下來,朝她看去。
薑遙接觸到她糾結不已的目光,道:“放心吧,我不喝人血。”
她空口無憑,孟素君自是不信,走上前,一把掀開了她的袖子。
寬長袖口之下那條手臂皮膚蒼白,略略泛青,但沒有發黑。
她是黑僵,隻要食了人血,皮膚就會變黑。
不僅如此,也會散發腐爛惡臭。
麵前之人皆沒有,和孟素君的母親一樣。
孟素君見此露出震驚之色,利落收起桃木劍,看她的眼神變化,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會與旁人說你是僵屍。當然,如果你喝了人血,我會第一個殺了你。”
薑遙聳肩。
兩人往正堂跑去。
便見羅寨主麵色煞白,急得額頭溢滿冷汗,倉皇失措地道。
“不好了,村寨口出現了很多僵屍,它們要吃人啊!”
關暉嚇得臉色驟變:“什麼?!”
畢青畢文兩人麵麵相覷,其餘人也是神色凝重。
孟素君皺眉問:“羅寨主你不是說,村寨有神明護佑麼?這又是為何?”
羅寨主一臉惶恐,搖頭不止:“我也不知啊,會不會、會不會你們之中有人將僵屍引到了這裏……”
他已經急到口不擇言的程度。
畢青畢文第一時間看向薑遙。
其他人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反倒是薑遙注意到了,幽幽地掃了一眼他們兩人,兩人紛紛垂下了眼,不敢再看。
孟素君身邊六位道士聽到這句話,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衝到羅寨主麵前,一把攥住了他的領口,怒吼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引來了對麼?我看你是活膩了!”
羅寨主直接嚇暈了過去。
還是孟素君走過來製止他粗魯行徑,主持局麵道:“必須阻擋那些僵屍進寨,否則這一寨子裏的凡人都會死。”
癱坐在地上的關暉一聽,慌得要死:“保護我,那些凡人死了就死了,我是關家的公子,保護我給你們銀兩!”
孟素君驀然看向他,眸底有冷意翻騰。
畢青畢文兩人道:“我們是家主關暉雇傭的,寨裏凡人的死和我們沒有關係,你們去吧。”
他們要守在關暉身邊,若僵屍攻破村寨,那他們便帶著關暉從村寨僵屍數量薄弱的地方逃走。
村寨裏的凡人,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孟素君一路見慣了這樣的道士,並沒有多說什麼,轉頭看向薑遙。
薑遙指著關暉,“我也是他雇傭的。”
孟素君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