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停下!巫老已經知曉後山著火的事了,我們回去和組長集合。”
在薑遙好不容易渡過石橋,披著夜色疾步往山下趕的時候,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小玲的聲音。
經曆石橋陰魂追擊,薑遙精神狀態始終保持著緊繃狀態,在聽到這句話時,腳步放慢了些,但沒有停下。
身後小玲聲音裹著急切,氣喘籲籲的,仿佛是跑了很久,才追上她的,落在耳邊,無比清楚和真實。
薑遙記憶力好,對於組裏棺女們的聲音都記過,怎麼會忘記小玲的聲線,但她仍然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小玲的話。
因為身後的人不是小玲,而是鬼。
脫離送葬隊前,組長楚楚曾嚴肅囑咐過她,走回頭路千萬不要回頭;
其實就算楚楚不囑咐她這一句,薑遙也不會回頭。
回頭路不是那麼好走的,她這一路走來,並不容易,尤其是那座石橋,在那裏浪費了不少時間。
小玲和她一樣,同樣走回頭路,不可能這麼快趕過來,必然要經曆一番石橋。
薑遙能看出這其中破綻,沒有選擇回頭,但心裏還是沉了下來。
回頭路不好走的,若不是她,而是其他棺女,經曆生死度過石橋,必然心神震蕩,容易放鬆警惕,再聽到熟悉之人的聲音,有八成可能會回頭。
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薑遙深吸了口氣,無視身後的聲音,加快速度,趕下山。
背後‘小玲’聲音從急切,害怕恐懼,到最後的惡毒咒罵。
薑遙聽著心裏沒有一絲波瀾,甚至覺得好笑。
這隻鬼和昨晚敲門的鬼一樣,在沒有得到回應後,偽裝便會盡數褪去,破防咒罵,企圖引起她的害怕。
比起守石橋的老漢,要好太多。
好在接下來的一路都很順利,在薑遙終於走出後山,來到棺女村的村口之時,卻見整個村子都被薄薄的霧氣所籠罩。
她抬腳走近,發現村口與白天所見的相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刻著棺女村三字的木質門樓成了一塊半塊嵌在泥土裏的石碑,石碑老舊,被灰塵淹沒,她抬著袖子擦拭了兩遍,總算看清石碑上雕刻的字。
‘桃源村’
在看清這三個字時,餘光觸及一抹孩童般的身影向村子裏蹦蹦跳跳地跑去,融於黑霧裏。
薑遙眸色一凝,立即跟了上去。
踏入黑霧中,眼前卻被一抹刺眼亮光覆蓋,待她適應光線後複而睜開,看見了村子裏和諧幸福的一幕。
因村寨建地偏僻,村民們與世隔絕,敦厚善良,臉上流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和她印象裏的棺女村截然不同,薑遙更像是來到了另一個村子,極其符合‘桃源村’的名字。
孩童們玩鬧在一起,舉著風車,向她身邊衝了過來,薑遙想要躲,但下一秒,孩童們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如同遊魂一般,以觀眾視角看著村子。
回憶起老漢的話,薑遙眉頭微蹙。
它的話有一部分是假的,恐怕它根本不知道巫老來之前,村子的情況,但為了取得她的信任,胡編亂造,說巫老來之前的村子,是死氣沉沉的,裏麵都是老弱病殘。
後麵出現一個惡人,將全村的人都殺絕了,這句話的真假還有待商榷。
時間流速加快,天色暗下來的瞬間,半空出現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村子堆積的茅草堆上麵,緩解了墜落的衝擊力。
不僅她,很多村民都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神秘人,忌憚又好奇地圍了過去。
直到一個村民驚呼:“神仙?是神仙!”
隻見神秘人身上散發出一束光,那是存活於偏僻山溝裏的村民們從未見過的,紛紛跪地叩拜。
薑遙見此,眼底掠過一抹異色。
倘若她保留著現實記憶,定能認出,那束光,是手電筒發出來的光。
就這樣,從天而降的神秘人成了桃源村心中的神仙。
神仙氣息奄奄,體弱重病,被村民們抬到了一個木屋建在村子邊緣處的一個老者家中。
老者是白胡子老道士,屋內亂糟糟,一身道士服縫縫補補,脾氣古怪,不喜與人接觸,見村民們湧入家中,臉色露出不喜之色。
“我又不是大夫,送我這裏來也無用。”
“什麼神仙,除了衣服古古怪怪,就是一普通凡人罷了。”
老道士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大騙子,來村子已有十多年,村民們樂善好施,見他孤苦伶仃,就收留了他,在村子裏搭了這間木屋給他居住。
村民們親眼見神仙臨凡,自然不信老道士的話,再者,即便這個人是凡人,善良的村民們也不願見死不救,哀求著老道士救救他。
老道士驅邪道術不行,但會一些醫術,村民得了病,都是他給治的。
薑遙在門外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年紀不輕,頭發稀疏,胡子發白,臉上皺紋很深,唯有那雙眼睛深邃,充滿力量。
他並非鐵石心腸的人,在一個村民準備跪下哀求他之時,被老道士及時扶起。
“行了行了,把人放在這裏吧,你們可以走了,吵吵鬧鬧的,影響我。”
語氣硬邦邦,表現出來的卻截然相反。
村民們顯然是知道老道士的為人,放心地離開。
屋裏剩下老道士和神秘人兩人。
老道士走到神秘人身邊,把脈一番,眉頭漸漸蹙起。
薑遙見他神情,便能看出這位神秘人的身體情況很差。
氣息微弱,病入膏肓,神仙難救。
這是老道士把脈之後的結果。
治療也隻是延緩他的病情。
但就跟那些善良村民一樣,老道士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神秘人年紀很輕,約莫十幾歲的樣子,麵上籠著一股子死氣,頭發剪得很短,額發略微遮過眉,唇色蒼白無色。
少年模樣。
老道士將少年攙扶著,扶到正堂裏的竹子編織成竹床上,拿出一個布袋,攤開是擺放成一排排的細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