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無恕和白毛也在和她通話後,一起離開。
隻剩銀竹。
薑遙看到留在詭域裏的人數隻剩她一人,這才鬆了口氣。
如她所想,角落裏躲著的人是銀竹,至於人形詭怪為什麼沒有殺掉他,也就隻能從這頭詭怪身上獲知了。
不過好在,隊友們都平安離開了詭域。
她隨時都能離開,但不是現在。
《溶洞》詭域有一個深坑,留人形詭怪在深坑旁邊,終究是隱患,雖然任務完成之後,江州將不再有詭域降臨,但她必須防止一切可能發生。
從鍾守方記憶裏,薑遙也見到了末日。
每一個深坑都必須毀滅,摧毀了門,驚悚與現實世界的連接也會斷開。
聽了一些奇怪信息的人形詭怪抬手撓了撓腦袋,不明所以,但又格外認真傾聽著,在她說完後,又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薑遙隻是借此將信息傳遞給銀竹,見它滑稽的模樣,揶揄了一句。
“你聽懂了?”
人形詭怪躲避她的目光,計算機一樣的記憶,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說完,水墨畫般的深藍瞳眸輕眨了眨,“懂、了。”
薑遙也沒追問,心裏沒了擔憂,身體也不再繃緊,放鬆下來,往牆邊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問道。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人形詭怪把油燈往她那邊推了推,然後學著她一樣,坐在她麵前,橘黃燈光照亮了它的頭發、臉,還有身體皮膚。
它頭發是純黑色的,宛若漆黑的夜空,容貌如同遊戲建模臉,上帝最出色的作品,挑不出一絲瑕疵,而它的皮膚,更是細膩蒼白,隱約可見淡青色血管。
單看它的身體,看不出一絲詭怪的痕跡,如果忽略它全身散發不止的陰氣,就跟人類一樣,毫無差別。
薑遙不可否定,鍾守方的作品,是傑出完美的。
人形詭怪似是比她還要疑惑,“為、什麼、殺、你?”
薑遙:“………”
她換了個方式說:“你說被我殺了,是什麼時候?”
人形詭怪仔細與她目光對視一番,像是才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巴,依稀可見長得略長的兩顆門牙,看著好似受驚的兔子。
“你、沒、認出、我?我、是、龍、龍蝦!”
它擔心她認不出,手指比成剪刀樣子,食指和中指分開又闔攏。
這下輪到薑遙愣住了。
她上上下下將眼前的詭怪打量了個遍,看不出半分龍蝦頭的樣子。
而且表層礦區的監工龍蝦頭,已經死在挖鑿的隧洞裏,她親自動的手,刀刃刺穿了它的腹部,必死無疑。
又怎麼會變成地底鍾守方的實驗體人形詭怪呢?
人形詭怪顯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複生成現在這個樣子,但它在實驗倉裏,一直在想她,想找到她。
薑遙思緒被它說得都有些混亂了,闔眼幾秒複而睜開,問:“所以你卸掉我的胳膊,是想吃掉我?”
人形詭怪聞言連忙搖頭,還沒習慣這具軀體,整條手臂都跟著擺動,像以前的大鉗子一樣。
“我、不、吃你、你為、什麼、這樣、想?”
急得兩個字一起蹦出來。
薑遙眼珠轉了轉,說:“那就把我手接回去。”
人形詭怪聽話伸出手,但在接觸她手臂時又停了下來,藍瞳離她臉很近,直直地盯著她。
薑遙:“怎麼了?”
人形詭怪快速抽回了手,“你、要、要自、自殺。”
在她進到這裏,它就認出了她,激動地跑過去,卻見她拔刀抵在脖子處,就要割開血管自殺。
要不是它及時抓住了刀刃,她就真的死掉了。
薑遙猜出了它發現她自殘意圖,沒有猜出它阻止自己,是以為她在自殺。
她深吸了口氣,雖然不明白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時間緊迫,她沒時間在這裏浪費。
“別演了,我有急事。”
說著,她喚道:“江寂,還是喚你小黑?”
從看清人形詭怪的臉後,薑遙就知道它不是鍾守方記憶裏、花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創造出來的人形兵器。
因為這頭湮滅級的人形詭怪並不是和其他實驗一樣,用活人做出來的,它是驚悚世界通過深坑鑽出來的詭怪。
能不受限製,通過門出來,鍾守方費了很多時間,才將它活捉。
再將死亡的天賦者靈魂,用來喂養它。
潛水區,聞無恕白毛他們需要潛入深水中,沿著紅繩去往的地方就是深坑所在地,丟麻袋喂養的東西,也是這頭人形詭怪。
吃了大量天賦者軀體,和靈魂,它才能晉升至湮滅級。
人形詭怪,顧名思義,擁有和人類一樣的軀體。
但它沒有臉。
鍾守方記憶裏的這頭詭怪一直都是沒有臉的。
可她見到的它,是生著一張格外出色的皮囊,尤其是那雙蔚藍瞳眸,仿佛在清澈水麵潑灑了藍色墨水,調和成耀眼、美麗的色澤。
這不是鍾守方記憶裏創造出來的怪物。
也不會出現記憶篡改過的情況,隻要進入了她的領域,被領域吞噬的詭怪,所有記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從親眼看到礦區龍蝦頭的性格逐漸發生變化,到最後麵對她的攻擊,它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任由她的刀刃洞穿它的腹部,直到死,還要關心她的安危。
在進《溶洞》詭域後,薑遙就和江寂斷了聯係。
礦區、潛水區,到最後的地下洞窟也沒找到他。
但江寂是和他們一起進來的。
不可能憑空消失。
薑遙心裏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江寂既是龍蝦頭,又是最後的人形詭怪。
隻是——
人形詭怪聽到她的話,神情沒有一絲起伏,隻是多了一些困惑與不解。
“誰、是、江寂?”
“小黑、又是、誰?”
它先是環顧了一眼四周,尋找其他人,但屋裏除他們以外,再沒有其他人。
目光重新落在她的身上,它猶豫幾秒,緩緩地道。
“我、不是、他們。”
明明是略有些低啞的、一頓一頓言語,莫名地摻雜了清晰的低落和委屈。
薑遙將它表情盡數看在眼底,沒有隱藏、欺騙與壓抑,所有都是真實流露。
但這也是最讓人茫然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