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啊,救救我……我是白慶鎮一戶員外的管事,救我必有重謝啊……”
老人語氣神情皆與正常人無異,聲音蒼老沙啞,聽上去可憐至極。
若有心軟之人,看到這麼一幕,鐵定要過去救人,邪祟也正是利用了人的善心,蠱惑著人靠近。
聞無行見倀鬼離陰宅越來越近,眉眼一沉,臉色不太好。
薑遙察覺到他神色變化,開口問:“怎麼了?”
聞無行:“倀鬼始終在這附近徘徊,也就是說,藏在背後的大邪祟敏銳嗅到了這邊有生人氣息,不會善罷甘休的。”
薑遙聞言,餘光掃過灑在樹枝邊緣的紫灰,又問:“阿秀說,紫灰能遮掩生人氣息,那邪祟又怎麼能聞到?”
此話一落,輪到聞無行愣住,“紫灰是什麼?”
他隻以為女孩灑的灰是香灰,祭拜過死人的香燒盡,香灰沾了陰氣,能夠有效遮掩生人氣息。
而薑遙所說的紫灰,聞無行從未聽說過。
薑遙也不隱瞞,把阿秀告知她的信息,盡數告知了聞無行。
聞無行聽完沉思幾秒,喃喃自語:“太歲?”
他聽過太歲,在現實稱作‘肉靈芝’,生長於地下且是由粘菌、細菌和真菌三類菌構成的一種稀有的聚合體。這是科學方向的信息。
但在古書記載,太歲又稱為‘神仙肉’,意為食用者,可長生不老……等等玄乎奇跡。
可無論哪一種,都和這片林子遍地生長的肉塊不符合。
相比於太歲,林子裏的肉更像……
薑遙見他話語一頓,便順著他的話繼續說。
“胎盤。”
聞無行猝然看向她,歪斜的眼睛迸發出一抹光。張口想要讚同,但又想到什麼,立馬轉過頭,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
沒等他們仔細琢磨,睡了不到半個時辰的阿秀蘇醒,麵色不似之前那般慘白,反應過來,心下焦急起來,起身就要往圈子外衝。
薑遙及時攥住,“外麵有東西。”
經她提醒,阿秀終於注意到圈子外麵徘徊的倀鬼,瞳孔微縮,血色從臉上褪去,身體因害怕而輕微顫抖起來。
“快天亮了……天亮的話,金太歲會躲起來的。”
她要尋來穩固魂魄的金太歲,隻會在夜晚出現,白天沒有。若是錯過這個夜晚,她又得等一晚,到時爺爺的病情會更重。
聞無行從薑遙那裏知道了她爺爺的情況,‘金太歲’這種東西還是第一次聽,不由問:“那東西長什麼樣子?”
阿秀抿了抿蒼白幹澀的唇,垂下睫毛,努力回憶了起來,許久慢吞吞地道。
“我也沒見過,隻聽爺爺說過,是金色的,在晚上會發光,一眼就能看見。”
聞無行一聽,埋怨起來:“你都沒見過金太歲,隻知道是金色,會發光,林子這麼大,你一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一樣,找一晚上也找不到啊。”
也不怪他埋怨,主要是這林子邪乎得很,遍地肉塊,枯裂老樹又挨得近,僅憑個發光,危險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阿秀聽他劈頭蓋臉說一頓,麵色更白了,垂著額頭,手指攥得死緊,慢慢竟被說得抽泣起來。
聞無行聽她哭,身體僵硬了起來,擠在一起的臉罕見地露出一絲無措,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他說的都是實話,好端端的,她哭什麼啊。
薑遙忽然道:“我好像找到了。”
阿秀聞言驀然抬頭,通紅的眼眶微睜,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視線穿過分叉交織的樹枝,以及層層疊疊的蠕動肉塊,目光盡頭,閃爍這一抹淺淡的金色光芒。
聞無行見此睜大了眼,差點沒忍住跨過陰宅,往光源那邊走,幸虧抬腳的緊要關頭,聽薑遙一聲提醒,及時頓住。
薑遙提醒的是阿秀。
若非她拽著,阿秀人已經跑過去了。
說到金太歲,找到這玩意的不是她,而是曲小彤。
小鬼在這詭域裏也是邪祟,沒有生人氣息,那些肉塊,還有林子裏的邪祟都不管她,她雖能出圈,但無法離薑遙太遠。
因為是薑遙帶進詭域裏的,算她養的鬼,隻能在附近活動,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找到金太歲的曲小彤第一時間跑過來,向她討要水果糖,這小鬼吃糖吃上癮了,或許是生前沒嚐過的原因。
薑遙獎勵了她一些糖。
“目前問題是,我們該怎麼過去?”
阿秀從尋找金太歲的執念之中抽離出來,強行挪動目光,注意到那倀鬼越來越近。
圍成圈插在泥地裏的樹枝如同香一樣燒掉半截,邊緣紫灰也在漸漸消失,預兆著再過不久,陰宅會消失,而四周虎視眈眈的邪祟會前仆後繼地衝過來。
原先坐在圈外、變成白發老人的倀鬼此時卸下了偽裝,站在旁邊,半腐爛的麵孔,裂到耳後的嘴巴興奮地扯起來,幽幽地盯著他們。
不止這一隻倀鬼,從黑暗裏,走來越來越多的倀鬼。
阿秀從包袱裏拿出銅鈴,深吸了口氣,打算搖鈴。
薑遙道:“先等等,聞大哥興許有辦法。”
說著,她向身旁聞無行投去期待崇敬的目光。
聞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