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發生命案,消息一旦擴散出去,病人便不敢再進醫院,不僅名聲一落千丈,醫院也有可能麵臨關閉的情況。
仁慧醫院領導隻能花費重金,將命案壓了下來。除了醫院一些目睹的醫護人員,無人知曉此事。
而關於殺害楊紅紅護士的中年男人,聽說是失蹤了,警局至今未能捕獲。
……
薑遙思緒從回憶中抽離。
趙麗已開鎖進屋,站在玄關處等她一起進來。玄關沒裝燈,女生被一片晦暗的陰影籠罩,屋裏是漫無邊際的黑暗,滲出絲絲縷縷的陰冷氣息。
“小遙進來吧。”她道。
薑遙還未開口,身邊一路走來吵鬧不休的紅衣女孩指著屋裏,急得舌頭都差點從嘴巴滑出來。
“那東西從你床底出來了,你進去會死。”
“我可告訴你,就算你遇到危險,我也不會救你,何況我打不贏床底那個怪物……”
比起901住戶門前懸掛的銅鈴,藏在這間屋裏的危險更讓曲小彤不適,魂體不穩,若她是活人,此時手臂都冒出一片片雞皮疙瘩。
薑遙無視她的話,對趙麗微笑:“好。”
她抬腳踏入屋裏。
今晚屋裏的溫度比前幾天都要陰冷,明明關了窗,晚上也沒有風,但總有一股凜冽砭骨的風往脖頸處灌,伴隨著淡淡、且揮散不去的腐朽陰冷氣息,跟著湧入鼻腔裏。
薑遙明顯感覺到體溫正在緩緩下降,皮膚上長出的血洞麻木、凍僵一般,滲出血水,浸濕了衣襟。
紅衣女孩沒有跟進來,她上次舌頭掉‘901’纏銅鈴住戶門口,因為魂體不舒服,根本不願意撿,情願放棄舌頭。
這間屋子更甚,感知到危險,聰明的小鬼不可能會進來。
薑遙也不打算將小鬼牽扯進來。
早在第一天見到趙麗時,她便察覺到不對勁。
薑遙正好是新人護士,又沒找到住處,而趙麗室友正好搬走,她正好搬進來。
一切都顯得十分順理成章。
常人很難起疑心,何況趙麗待人親和友善,很是熱情。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在出租房裏,都是一個容易讓人放鬆警惕、不易懷疑的人。
但。
趙麗打開走廊裏的燈,昏黃燈泡亮了幾秒,接著滋啦作響,頭頂上的光線暗了下來,沉重的黑暗再次吞沒視線。
“家裏有蠟燭,小遙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拿蠟燭。”
她說著,抬手摸索著牆壁,跟著記憶往屋裏走去。
薑遙留在濃稠到壓抑的漆黑走廊裏,在女生離開不久,她聽見身邊牆壁、以及天花板傳來窸窸窣窣、似衣角摩擦過牆麵的聲響。
她站在原地未動。
直到殺意逼近,薑遙反應極快,往前翻滾一圈,隨即拔出長刀,朝聲源用力砍去。
‘鏘當’
刀刃像是砍在鋼筋鐵骨上麵一樣,發出震耳的轟鳴。
“啊啊啊啊啊——”
尖銳刺耳的叫聲陡然打破死寂,聲音穿破耳膜,湧入腦子裏,攪得天翻地覆,她驟感一陣眩暈,胃部翻湧,差點嘔出來。
這一短暫停頓,她躲閃不及的手臂被鋒利獸爪般的利器劃破,皮膚割裂帶來的劇痛如同洶湧燒燃的火焰,近乎將她淹沒。
薑遙倒吸一口涼氣,疼痛並沒有給她帶來害怕,反而帶來一絲興奮,握緊手中的刀,即便清楚眼前詭怪實力強悍,自己恐怕不是對手,但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走廊狹窄,她後退兩步,全身繃緊,還未痊愈的右腿骨頭受到壓迫咯咯作響。
‘嘩’
側身靈巧地躲避詭怪的攻勢,薑遙努力平穩氣息,一邊躲一邊說。
“楊紅紅,21歲,在仁慧醫院工作兩年。去年一清晨,一個男人蹲守在醫院門口,趁其毫無防備之時,握刀上前,連捅十幾刀,當場斃命。”
在她有條不紊說完這一段話後,發起攻勢的詭怪動作明顯慢了兩分,薑遙見此,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說完。
“而當天,命案現場離門衛亭不到兩步,作為門衛的劉叔並沒有出現,製止這場悲劇發生,也導致劉叔後來的悲劇。”
“還有,當時林玲護士長也在現場,所以才會從高樓墜亡。”
薑遙在說完最後一句,整個人被踢到撞到玄關房門上,老舊木門即便受到猛烈撞擊,仍然紋絲不動,連一條裂縫都沒撞出來。
她手撐著地,胸腔一陣劇痛,喉嚨吐出一口鮮紅的血。
‘滋滋’
頭頂的燈泡閃爍著昏黃的光,將黑咕隆咚的走廊點亮了幾秒,薑遙看清了眼前詭怪的樣子。
與在醫院後門,遇到的鼠頭人一模一樣,真實的巨大鼠頭與脖子皮肉縫合在一起,依稀可見紅色的細線、針眼。一雙細小的鼠目陰毒暗沉,滿含殺意地死盯著她。
但比起鄧護士變的鼠頭人,眼前的鼠頭人更強,獲得的‘佛母’賜福更多,形似老鼠的一張臉,愈發趨向於人臉。
眉眼與平日所見的趙麗輪廓相近。
薑遙抹掉嘴巴浸潤的鮮血,抬手將另一隻脫臼的手臂掰正,緩緩地道:“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楊紅紅死亡的真相。”
鼠頭人、也就是趙麗,神情全然沒有半點往日的溫柔友善,隻剩濃烈刻骨的恨意。
她伸手拍幹淨身上沾染到的血跡,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全身殺意收斂,站在亮起的燈泡之下,那張鼠臉冷漠至極,靜靜站在原地。
對於深藏在她心底,每每想起,如同刀割撕裂般的記憶,趙麗卻是樂意講出來的。
她不在意薑遙是否是為了拖延時間找機會逃,或是其他陰謀詭計。趙麗今晚是一定要殺她的,反正她們之間必定會有一個死。
在醫院裏,談論這件事的護士醫生們,對於殺害阿紅的凶手、以及作案動機一概不知,但不妨礙他們胡亂猜測,造謠汙蔑。
‘男人殺女人,肯定是為情了。’
‘看楊紅紅長得挺乖的,勾搭男人還是挺厲害的。’
‘說不定啊,就是她勾搭的男人太多了被發現,所以才被殺死的。’
對他們而言,真相並不重要。他們隻想聽自己願意聽的。
縱使真相並非如此。
趙麗已經很久沒有向人講述,阿紅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