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竹看她思索,也不打擾,這幾天就吃壓縮餅幹度日,餓得前胸貼後背,這看著圓桌上擺著的烙餅和熱茶,他口水都在瘋狂分泌。
隻是薑姐姐身邊這個傭人不太行,銀竹自己不過是吃了兩塊餅,就遭到他的冷眼。
江寂把圓桌往薑遙那邊搬了搬,斜了一眼毫無邊界感的銀竹,眼看他又要抓一塊剛熱好的烙餅往嘴巴裏塞,立馬移開餐盤。
銀竹見狀,眉頭一蹙,被激起了鬥誌,手指靈活地伸了過去,就要搶餐盤,但論速度自己並不是江寂的對手,嚐試了幾次,連餐盤邊都沒能碰到一下,急得麵紅耳赤。
“你!!”
江寂看也不看他,把餐盤端到薑遙的麵前。
薑遙推開餐盤,說了句不餓,便起身對銀竹道:“帶我去那間廢棄的屋子看一看。”
黑狗子是《葬龍寨》詭域的最大BOSS,也是探索主線的關鍵人物。在查清他身世之前,暫時無法完成巫山婆婆布置下來的考驗。
銀竹趁機夾起餐盤裏的烙餅塞嘴裏,笑嘻嘻地道:“行,你跟我來。”
留在原地的江寂看了眼空盤,又抬頭看向緊貼著薑遙不放的人,黑漆漆的瞳孔微縮,被火光映出一絲怪譎模糊的豎瞳感。
下一秒,走在前麵的銀竹腳下一滑,旁邊薑遙扶住了他一條手臂,饒是如此,他依然有一個膝蓋磕在凝結成冰的地麵上。
一陣劇痛襲來,他顧不上喘息,身側栽種的一棵蒼鬆晃了晃,就要往他身上砸去,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古怪的地方就在於,蒼老鬆樹隻砸銀竹一人,樹杈都未觸碰到薑遙半分。
薑遙見此明白了過來,一腳踹開鬆樹,轉頭看向江寂,一臉嚴肅。
“江會長!”
江寂迎上她的目光,瞳仁恢複正常,麵罩下的嘴巴抿了抿,如同打霜的茄子,兩隻耳朵都耷拉了下來,低頭去收拾圓桌矮椅。
銀竹的倒黴這才結束。
他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地裏,眼眶委屈得通紅,聽她喚‘江會長’才知道怎麼一回事。
這虛無公會的正會長江寂是有cos癖好嗎?在旁邊端茶送水,他都以為是薑姐姐的傭人……
隻是吃了他兩塊餅,自己就差點死掉,真是太可怕了。
薑遙思緒轉移到廢棄屋子上麵。
和建在陰林山裏的守山人荒屋相似,都是一人單間,屋簷破舊,堆積著厚厚的積雪,看著是被整修過,四麵至少不漏風。
屋裏家具少,一張床一張桌子椅子,桌上堆著香,天氣冷,燃香容易受潮,要放在爐子附近才行。依稀殘留著上一位守湖人居住過的痕跡。
“喏,這是守則。”
銀竹把守湖人守則給她。
【守湖人守則:
1、黃昏前請檢查三遍圓湖東南西北立的石碑狀況,一旦發現破損、斷裂的情況,請立即離開!
2、每日黃昏時祭拜圓湖詭怪,點三根香;如果是兩短一長,請盡快回到住處,關緊門窗天亮前都不要出門。
3、請勿下湖!後果自負!】
一共三條守則,皆是和守湖有關。
第一二條守則很簡單,活人燒香最忌諱兩短一長,是大凶之兆。
第三條她親身嚐試過,若沒有撥浪鼓,恐怕得夠嗆。
桌麵上有一本日記,是由木炭寫出來的,字形算規整,記錄著每日守湖的事。
[7月、雪
他們派俺守湖,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憑什麼他們那麼舒服?]
[8月、雪
溫度越來越低了,砍了附近幾棵樹,做過冬木柴,但才8月份,怎麼會這麼冷啊……]
[9月、大雪
晚上又聽見圓湖那邊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一想起他樣子就嚇人,長手長腳,是俺見過最高的人了,這世上真有像他一樣那麼高的人嗎?肯定是怪物吧。]
[10月、大雪
今天差點死了!
俺又半夜夢遊在圓湖旁邊醒來,自己正在用斧頭砍石碑。
石碑砍裂了一個口子……俺會死的!所有人都會死!]
[11月、雪
如果有人看到這裏,請一定要繼續往下看。
埋葬在圓湖裏的怪物叫黑狗子,是葬龍寨收養的孤兒。
他不僅性子古怪,長得也嚇人,常常遭到寨子裏的人排斥欺負,也導致他惡毒、殘暴,夥同寨子外的軍兵,闖入寨子裏,燒殺搶掠。
千萬不要摧毀石碑!不要把他放出來啊!!!]
本子寫得滿滿當當,記的大部分是每日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她挑挑揀揀,看重要的地方。
十一月份隻寫了一篇,後麵紙張被撕爛,有一整張紙都被木炭塗黑,最後一頁不是木炭寫的,而是一片鮮血淋漓。
是咬破手指,寫出來的一行字。
[是我的錯!不要殺我!]
寫日記的守湖人精神狀態越來越差,逐漸開始夢遊去圓湖砍石碑,不止是一次,他是經常夢遊。
從日記裏可以獲悉幾個重要的線索。
首先,日記主人對黑狗子熟悉,也對寨子熟悉,不難猜測,日記主人是葬龍寨的寨民。
也是葬龍寨裏的寨民們一起建的石碑,用來鎮壓黑狗子。
日記上寫,黑狗子一旦出來,所有人都會死,包括守湖人自己。
擔心黑狗子衝破鎮壓的石碑,他們於是派日記主人來守湖。
黑狗子身世、後續夥同寨外軍兵這些事,僅憑一篇日記,無法判斷真假,除非再從另一個人口中獲知。
當然,這人絕對不能是寨民。
其次最後一頁用血液寫出來的字很奇怪。
日記主人作為寨民,前來守湖,看守作惡多端的黑狗子,這件事有什麼錯?
照他所寫,事實真是如此,他怎麼會覺得會是自己的錯?
這個‘錯’是什麼?
若按這段話看,前麵他寫的所謂的事實都要被推翻。
“嗚嗚嗚——”
這時。
她忽然聽見廢棄房屋外,從圓湖那裏傳來的哭泣聲。
哭聲伴隨著簌簌風雪,詭異又瘮人,聽著令人不寒而栗。
銀竹早已習慣,揉著磕紫的膝蓋,說道:“每晚這黑狗子都會哭,一哭哭整夜。
我去看過,哭聲是從湖底傳出來的。”
瘮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