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緒很亂,神經不知何時緊繃了起來。
到了玄鶴觀她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樣子。
宗藺見狀心頭一緊。
“怎麼了?”
薑遙將自己方才看見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猜測全部告訴了他們。
宗藺聽完腦子一陣尖銳轟鳴。
白毛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我那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真是我自己啊……”
宗藺努力平緩,心髒依舊重重跳動。
他道:“你是說我們一直在循環?死了又複生,但遺忘了之前記憶,複生之後又死?”
這有可能。
玩家在詭域死亡和在副本死亡是不一樣,詭域死亡,玩家將會成為其中的一份子,永遠待在詭域之中。
而副本裏,會分配到驚悚世界某個副本裏,成為詭怪,喪失記憶,融入至驚悚世界之中。
但是。
宗藺蹙著眉道:“如果我們早就死了,為什麼我們成為僵屍的屍體那麼多?而且成了詭怪是不會記得我們曾是玩家的……”
薑遙沒說話。
所以這是最大的疑點。
為什麼他們還記得自己玩家,為什麼還記得詭域的主線任務……
白毛純純喜劇人,想的和他們不一樣。
“我是鬼?那我還怕什麼鬼,反正大家都是鬼。”
宗藺:“…………”
薑遙深吸了口氣道:“先不想這些,先找屍骸。”
鎮子下起了磅礴大雨,黑雲遮掩,光線黯淡,平整地麵居然被雨水砸出一個個坑坑窪窪的黑洞。
牆壁在融化,整個天空在融化。
薑遙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身體也在融化,溶蠟一樣手臂變得漸漸透明,再過不久,他們三人會消失在這片天地間。
時間緊迫。
宗藺甚至動用了天賦,將道觀翻了個底朝天,地麵也挖開,並沒有找到屍骸。
或許是溪塘鎮即將消失,道觀中的瘋道士恢複了幾分理智。他一邊承受碎骨之痛,一邊癲狂大笑。
“你找不到、你永遠找不到的、哈哈哈哈哈嗬嗬……”
宗藺大步走近問:“找不到什麼?”
瘋道士被剜的雙目黑洞洞,溢出油漆般的粘稠鮮血,骨頭‘哢嚓哢嚓’斷裂又愈合,一直在說瘋話,沒有理會他的話。
薑遙在一旁說:“他聽不見。”
眼睛是瘋道士自己親手剜的,耳膜自然也被他刺穿……聽不見、看不見……這是他抵抗詭像的辦法。
宗藺泄了氣,卻見她停了找尋屍骸的動作。
薑遙站在斷頭神像前,陷入了沉思。
不止是他們,還有人在找屍骸。她在夢境裏,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大火將破廟燒得幹幹淨淨。
當時她以為,老和尚和小乞丐都被那場大火燒死。
但事實並非如此。
破廟裏隻死了一人。
“死的人是老和尚……小乞丐沒有死,他當時並不在破廟裏!”
她低聲喃喃。
所以瘋道士才會說:“不是、錯了都錯了!!”
燒錯了人。
薑遙似乎想到了什麼,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抬起眼問宗藺:“那本《三腳貓道士》你帶著嗎?”
那兩本書宗藺貼身攜帶,聞言立馬拿了出去,遞給她。
薑遙翻開書,飛快看了起來。
直至翻到一頁停了下來。
精怪肆虐,邪祟當道。道士驅邪避凶,道術難以抵禦,不得已借助法器符籙。
有十大法器從上古流傳至今,其中最強當屬正一品法器——往生印。
正一品法器是傳說之中的法器,製作此類法器的材料極為難得,千年難得一遇。
而往生印製作材料更是世間罕有,需要至純至陽的先天佛骨。
薑遙從懷裏拿出那串佛珠。
昨日她隻顧著‘入夢’,根本無暇思索這串由新鮮人骨製作的佛珠。
佛珠能夠驅散詭像,連實力達到恐怖級的跳僵也懼怕此物。
小沙彌是小乞丐,他所說對付邪祟很是厲害的法器是他的骨頭。
他憎恨溪塘鎮、恨玄鶴觀、何故送她這串佛珠?
不過至少,她知道了一個重要線索。
“白毛!”她回頭喚。
專心尋屍骸的白毛一聽連忙跑來。
薑遙道:“你的天賦還能用嗎?”
白毛昨晚休息得很好,精神恢複得七七八八。腦袋點了點說:“還能使用。”
薑遙看向宗藺,說:“隻能靠你。”
她進過一次深層夢境,無法再次入夢。
宗藺頷首。
進入瘋道士的夢裏,去找尋屍骸的下落。
瘋道士不同於小沙彌,小沙彌記憶被改過,淺夢呈現的記憶是編造出來。隻有進入深層夢境,才能看見他真正的記憶。
而瘋道士記憶沒有改過,隻需進入淺夢,便可知一切。
見他們入夢,她出了觀殿,來到屋簷底下,暴雨傾盆而落,豆大雨水劈裏啪啦猛擊打院中枯萎的桃樹,樹梢枯葉漸漸消融。
瘋道士之所以存活至今,是因為他藏了老和尚的屍骸。
老和尚的屍骸成了瘋道士的保命符,而他活著,無時無刻不受盡斷頭碎骨之痛,又死不了。
不多時。
宗藺從夢中蘇醒。
他終於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
一向儒雅溫潤的青年第一次氣得破口大罵。
“畜生!”
薑遙走過去。
宗藺緩過心神,對她說:“屍骸在他肚子裏。這畜生把老和尚的骨頭磨成粉,全部咽下了肚。”
說完他又繼續說:“是這個畜生施詭術一手導致溪塘鎮的旱災!”
溪塘鎮因幹旱,死了大半的鎮民。他們被瘋道士蠱惑欺騙,說小乞丐旱魃轉世,燒死就會下雨。破廟被燒之後,不久便下了雨。
鎮民以為自己除了邪祟,卻不知自己成了瘋道士的幫凶。
而這一切。
隻是因為一句流傳在城鎮裏的話。
‘小乞丐生了先天佛骨……’
連瘋道士自己都不清楚真假,心裏的貪念將他吞噬,為了製作正一品法器往生印,導致這場悲劇發生。
【《義莊》主線完成,詭域正在關閉——】
宗藺來不及多說,與白毛一起從原地消失不見,隻剩薑遙。
桃樹枝葉被狂風吹得胡亂晃動,暴雨越下越大,灰絮般的積雲在頭頂聚集,城鎮融化了一大半,一眼看去,唯有青雲寺高聳佇立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