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是徒步修行的僧人,一生都在流浪。小乞丐並非他第一個救治的人,他一路上都在救人,救了很多很多的人。
躺在火堆旁的小乞丐醒了過來,斷腿纏了木頭拚接好,身上的傷也上了藥。身邊還多了一個陌生人。
從小摸爬滾打、受盡欺負長大的小乞丐不信任任何人,如同一頭野狗,凶狠地露出利爪。
老和尚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憤怒,雙手合十,微微一笑念了句佛號。
他做這一切並不求回報。
而小乞丐卻不相信有人能夠做到無私奉獻地幫助別人。
因為這場雪。
他們一同待在這座稍微能避些寒風的破廟裏。
小乞丐看不慣老和尚的做法。
每日都要跪拜破廟這尊生了厚厚一層黑灰的佛像。
小乞丐說。
“祂是假的。”
老和尚不與他爭論,而是問:“為何是假的?”
小乞丐氣憤地說:“我求了祂很久,祂從來沒有實現過我的願望。”
老和尚又問:“你的願望是什麼?”
小乞丐揉了揉幹癟的肚皮,舔著嘴巴說:“我想吃飽。”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願望。
但從來沒有實現過。
老和尚將自己包袱裏所有的糧食都給了他。
那是小乞丐第一次吃飽。
他戒備地盯著老和尚:“你不會要我還吧?”
老和尚搖頭。
笑著道:“如今祂滿足了你的願望,你還氣嗎?”
小乞丐冷哼:“才不是祂滿足的,是你滿足的。”
老和尚淡笑:“我們相遇是緣,緣是祂帶來的。”
小乞丐不信神明,對老和尚的話愛答不理。
後來。
冬去夏來。
老和尚沒有繼續踏上流浪的路,而是留在破廟照顧小乞丐。
.
夢境外。
門窗貼的符籙正燃起黑煙,殿外聚集了很多詭像。‘砰砰’響個不停,牆壁都在震動。
墨鬥線彈過的地方閃爍著金光,光芒在漸漸消散。這也代表門窗支撐不了多久,很快外麵的詭像就會破門而入。
宗藺斷了條手臂,單手握著桃木劍。吹風感應到符籙燒盡、殿門撞開。
他迅速施展天賦,【黑隼】刮起一陣風,將身邊木桶裏加了朱砂的雞血揚了起來,盡數灑向闖入狹窄偏殿裏的詭像身上。
他蒙了雙眼,沒看見除了詭像還有僵屍。
僵屍皆是寺廟裏的僧人,它們成了跳僵,首當其衝,雞血濺了一身,燒焦出一股惡臭味。
十幾個跳僵動作變得遲緩,但絲毫不影響它們強大煞氣。
宗藺屹立不動,擋在前麵,桃木劍砍斷了一把又一把,詭像源源不斷湧入殿裏,再加上跳僵,他整條手臂都被屍毒浸潤,麻木使不上勁。
他隻能耗費精神值,施展天賦。
風如刀刃,裹著雞血,削截陰沉木雕刻的詭像——
這種屬於不要命的打法。
跳僵隻是被雞血拖延了些時間,【黑隼】刮起的攻擊性勁風落在它們金剛之軀上,如同刮痧。
眼看一隻跳僵撲過來,蒙眼堵耳的宗藺始料未及,一把桃木劍唰地刺入跳僵胸口。
繪製了咒文的桃木劍給跳僵帶來的傷害不多,但足以給宗藺躲避的機會。
隨著佛珠擲出,密密麻麻的詭像和十幾個跳僵如潮水般褪去。
昏暗的偏殿恢複了平靜。
宗藺掀開蒙住眼的黑布,見到蘇醒過來的薑遙。
她精神狀態很差,這便是‘入夢’天賦帶來的副作用,不僅消耗天賦主人的精神值,還極其消耗‘入夢’者的。
宗藺接觸的玩家多,對於白毛這類‘入夢’天賦稍微了解一些,人做夢分深淺,淺度睡眠時做的夢,會保存一絲意識。而到了深度睡眠,主人睡醒不會記起做過的夢。
而進入夢中的外人,若是進了深度睡眠裏的夢,很容易迷失自我……
她這種狀態一看就是進了深度睡眠的夢。
薑遙收起桃木劍,對他說:“帶上白毛,我們回義莊!”
宗藺多問了一句:“小沙彌要一起帶走嗎?”
薑遙餘光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小沙彌,手心收緊,質感滑膩的佛珠輕微碰撞。
她搖頭。
“帶不走的。”
並不是青雲寺的主持不準他離廟,而是他自己無法離開這座青雲寺。
宗藺不再多問。
回到義莊。
薑遙險些摔跤,還好及時扶住牆壁才勉強穩住了身體。艱難走到牆邊,她便立馬陷入了沉睡。
睡到淩晨五點。
她才醒來。
火堆燃燒出橙紅的熾焰,宗藺染了跳僵的屍毒,比她之前嚴重多了,一晚上功夫,毒素已經蔓延至大半個身軀。
“還剩多少白羽傷藥?”
宗藺回答:“還剩一粒。”
薑遙道:“你吃了吧,明天我們就會離開這個詭域。”
宗藺聞言,將最後一粒白羽傷藥服下。
小沙彌送的傷藥不僅能治內外傷,還能祛屍毒。沒一會兒,宗藺全身的屍毒就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他忍不住問道:“你在夢裏待了多久?”
薑遙精神還未完全恢複,但比起白天在偏殿裏要好一些。可見這次‘入夢’,對她精神的消耗有多大。
她平靜地說:“三年。”
夢中流速比現實慢,尤其是深度睡眠的夢。她在夢中待了整整三年,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著小乞丐長大到死亡——
從感受不到夢中事物,到能親身感受一切。
饒是宗藺做足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會這麼久。
他在外等了幾個時辰,薑遙在夢裏卻實實在在度過了三年。
“這不是重點。”她沒時間將三年內發生的點點滴滴全部告訴宗藺,隻能挑重點說:
“我主線已經探索了百分之九十多,還剩一點。
有一件事我必須確定一下。”
宗藺心髒砰砰直跳,仿佛要蹦到嗓子眼。
他不急著詢問主線,而是問:“什麼事?”
薑遙道:“尋屍骸。”
小沙彌的夢裏,這裏幾年前是破廟,後來改建成了義莊。她有幾個猜測地點,義莊便是其中一個。
兩人開始挖地。
睡得正沉的白毛被他們動靜驚醒,一睜眼便見義莊地麵被挖出一個個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