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spítali。
雷克雅未克最大型的醫院。
醫生看著病床邊始終握著女人手的男人,從渾身是血的女人被送來的那一刻,他的手就從未放開過。
此刻他目光落在女人蒼白的臉上,眼神也從未移開過一分。
仿佛生怕眨眼了,女人就會消失不見。
“已經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醫生寬慰道。
秦恒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她之前沒有任何不適的症狀,突然就這樣。”
醫生解釋道:“她之前承受過強烈的刺激,比如催眠或者神經高度緊張,長時間缺乏睡眠引起的身體機能的反應,您也是醫生,知道人在高強度的壓迫下突然放鬆下來,身體會出現各種反應。”
秦恒蹙眉。
偏偏這一些,付胭都承受了一遍,甚至要比他們知道的還更辛苦更煎熬。
“抑製催眠,相當於同時斷十幾根骨頭的痛,超過女人生孩子的痛,她能挺過來已經十分令人敬佩了。”
同時斷掉十幾根骨頭……
心髒劇烈的抽痛,令霍銘征的臉瞬間一片蒼白。
他眨了一下眼睛,赤紅的雙目緊緊盯著付胭的臉。
腦海中是她雲淡風輕地搖頭,心裏隻惦記著摘下戒指會不吉利的畫麵,半點沒透露過她承受的痛苦。
而且,還是兩次。
盡管秦恒見證過無數的生死和車禍險情後的傷勢,也無法想象同時斷十幾根骨頭的痛,付胭這樣的身子骨究竟是怎麼挺過來的。
“不過……”
醫生猶豫了一下。
床邊的男人緩緩抬眸看過來。
醫生歎了口氣,“不過就算她當時抑製住了催眠,但對方的催眠能力很強,她醒來後可能會出現失憶或者記憶錯亂的情況,不過這隻是目前的預測,並不一定是最終的結果,還是要等她醒來。”
秦恒下意識看向霍銘征。
男人雙手握住付胭的手,清俊的側臉沒有什麼表情起伏。
“隻要她能醒來,其他都不重要。”
他有的是時間讓她想起他。
就算最終她還是想不起來,他們就再愛一次。
夜幕退去,天邊漸漸亮起了魚肚白。
付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她看著病床邊的霍銘征,秦恒,曹方,還有兩名醫生,眉頭蹙了起來,蒼白的唇翕動:“你們是?”
秦恒皺眉,曹方心裏一咯噔,兩名醫生同時露出凝重的表情。
霍銘征沉默。
就在這時,一道躍躍欲試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都給我讓開,放著我來!”
季臨扒拉開秦恒和曹方,雙手撐在床邊,低頭看著一臉茫然的付胭。
他正欲開口。
付胭咦了一聲,虛弱地說:“這不是我的好大兒嗎?”
季臨:“……”
CNM!
曹方看著季臨氣成豬肝色的臉,沒忍住,抿嘴笑了笑。
秦恒無語地看著兩個小學雞,但心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再看霍銘征……
好家夥,正一臉寵溺的看著付胭。
原來他早知道付胭是在裝失憶,沒點破,就靜靜地看著她演上頭了。
秦恒算是徹底無語了。
其他人陸續離開病房,用季臨的話說,留下空間給兩個人互訴衷腸。
霍銘征剛要把手抽走,付胭卻反握住他的手,“生氣了?”
她以為他在生她裝失憶的氣。
“你睜開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沒失憶了。”霍銘征眉眼含笑地看她。
付胭被他一眼看穿,卻完全不惱怒,隻覺得霍銘征也太沒有下限了,明明知道也不拆穿她,就由著她把其他人耍得團團轉了。
她的嘴角止不住上揚,“那我這次的演技好不好?”
“聽真話假話?”
“假話。”付胭不假思索。
霍銘征輕聲笑:“爛。”
“那真話呢?”
“太爛。”
“霍銘征!”
“嗯?”男人抓著她的手貼著他的側臉,“我在。”
他一句我在,令付胭的心尖顫動了一下,有些疼。
她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看到的霍銘征,她虛弱的嗓音有些沙啞,“你把頭低一點。”
霍銘征依著她,低下頭。
“再低一點。”
付胭有些著急了,催促著他。
霍銘征含笑地歎了一口氣,在低頭的瞬間,將她抱了個滿懷,“是不是想抱抱?”
付胭環住霍銘征的脖子,眼眶濕潤,哽咽地嗯了聲,“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想。”霍銘征抱緊了她。
“那你剛才還想把手抽回去。”
“我想躺在你身邊,再抱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膩膩歪歪的話,卻永遠也說不完似的。
霍銘征躺在付胭身邊,將她用力攬進懷裏,“醫生說你睡眠太少了,待會兒曹方把吃的東西送進來,吃一些再睡。”
付胭揪緊霍銘征的衣服。
男人安撫地在她腦後輕輕撫了撫,“我就在這裏陪你,哪兒都不去。”
霍銘征說到做到,付胭沒等到曹方送早餐進來,就已經睡了過去,他一動不動,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讓付胭抱著,直到她下午醒來。
吃過東西之後,付胭又睡了過去。
霍銘征看著懷裏沉沉入睡的女人,想到她這幾天大概都沒怎麼合過眼,和霍淵時那樣精神不正常的人住在一起,她沒有被逼瘋,已經很堅強了。
催眠,同時斷裂十幾根骨頭的痛……
霍銘征眼底閃過一絲冷芒,等付胭睡得沉之後,才起身去窗戶那邊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在許多人看不見的角落,一名被警方抓捕的瘦高男人,被生生打斷了幾根肋骨。
付胭再次醒來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她的肚子餓得不行,吃了兩碗粥才堪堪緩過來。
在醫院裏調理兩天之後,付胭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隔天曹方在辦理出院手續,聽他剛才向霍銘征彙報的申請回國的航線,她問道:“不用先回一趟蘇黎世,給外祖父報平安嗎?”
霍銘征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說:“報平安打個電話就行,回南城有重要的事要辦。”
“什麼重要的事?”付胭疑惑。
霍銘征看著她的眼睛,嘴角上揚,“領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