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世,班霍夫大街邊上的一棟房子。
花園的鐵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傅寒霖邁開腳步走了進去,反手關上鐵門。
之前這裏發生過持槍案,門窗有破損,牆上的掛畫也淩亂地砸在地上,又被霍銘征一聲令下叫人踹了大門,之後他叫人整理打掃過,地上除了幾片落葉外,還算整潔。
傅寒霖走到二樓,付胭曾經睡過的那個房間。
房間裏的布置和擺設幾乎和付胭住在這裏的時候一樣,連她睡過的床單枕頭被子都還在。
傅寒霖走過去,拿起梳妝台上的一把梳子,是付胭住在這裏的時候用的,齒縫間纏繞著一根烏黑的發絲,是付胭的。
指尖輕觸一下那根發絲,傅寒霖的目光流連,隨後將梳子放了回去。
轉身環顧四周。
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了,早已經沒有付胭的氣息。
他叫人整理打掃之前,曾經親自來過一趟,想在這裏找到盧娜給付胭下毒的證據或者任何相關的蛛絲馬跡,奈何什麼都沒有。
他提前給盧娜打電話,叫她幫忙帶付胭轉移陣地,她有充足的時間毀滅證據。
怎麼還可能給他留下一點什麼呢。
但他必須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給付胭下藥的幕後黑手,付胭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到傷害,是他不應該。
傅寒霖在二樓待了不到十分鍾就下樓了。
他走到花園,這個季節玫瑰花盛放,再也不是冬天那會兒,灌木叢中僅有一朵玫瑰。
那天陽光從街邊斜射過來,付胭站在灌木叢麵前,尋找那朵玫瑰的身影,還在他的腦海裏留存。
傅寒霖站在那片玫瑰花中走神了一會兒,轉身準備離開,卻看見信封箱裏好像有什麼東西。
他很多年沒住過這裏了,周圍的朋友都知道,根本不會有人把信件寄到這個地方來。
他走過去,拉開信箱的門,裏麵放著一封郵件,寄件地址是一串法語,裏昂的某家精神病院。
裏昂……
他記得,盧娜並不是蘇黎世本地的人,她是從裏昂過來打工的,到了蘇黎世以後才會說的德語。
他讀大學的時候,家裏人聘用他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盧娜說過,她在裏昂還有一個妹妹。
傅寒霖將信封拆開,裏麵是一張收據,彙款人是盧娜,她給那家精神病院彙了一大筆錢。
這筆金額,超出了他支付的薪水。
盧娜一個沒有背景,文化程度不高的女人,很難賺到這筆錢。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信封上的寄件地址,在蘇黎世的當天下午去了一趟裏昂。
精神病院靠近裏昂的西部地區,傅寒霖到之前,搜索過這家精神病院,才知道這家醫院很出名。
他找到前台,將精神病院寄給盧娜的彙款單遞了過去,並說明自己是盧娜的朋友,盧娜過世了,他過來看看她一直在照顧的人。
對方告訴傅寒霖,住在這家精神病院的是盧娜的妹妹,安莎。
她在這裏已經三年了。
這個答案在傅寒霖的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也隻有親人,才會讓盧娜不顧一切,甚至是生命去保護。
傅寒霖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見到了安莎。
事實上她和盧娜長得很像,隻不過她更年輕一些,和他想象中的精神病患者不同,安莎很幹淨,幹淨得可以用純淨來形容。
得知他是姐姐的朋友,安莎這才正眼看著他,露出一絲微笑,“你好,先生。”
傅寒霖用法語回她:“你好,安莎,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
傅寒霖坐在她的對麵,安莎重新低下頭,在她的畫本上畫畫,她畫得格外認真,態度近乎是虔誠。
她在畫肖像,像是一個男人的側臉。
“冒昧問一下,你畫的是誰?”
安莎頭也不抬地說:“是我的男朋友。”
傅寒霖露出微笑,“你們交往多久了?”
安莎咬著筆頭認真地想了想,嬌羞地說:“90天。”
90天……
不知道為何,傅寒霖腦海裏下意識去算距離付胭去蘇黎世的時間。
91天,比安莎說的時間要早一天。
“我能看看嗎?”他禮貌地問。
安莎點了點頭,將畫本遞給傅寒霖,看得出她十分願意分享。
傅寒霖看著紙上寥寥幾筆的勾勒,雖然看不清男人的五官麵容,但安莎似乎畫出了那人的神韻,看得出來是個氣質很好的男人。
“畫得很好,安莎。”
“他不來看你嗎?”他隨口問了一句,像是在閑聊。
安莎甜蜜地笑了笑,“他一段時間會來一次,時間不固定,他每次來都會給我送玫瑰花,很漂亮,他長得也很漂亮。”
傅寒霖將畫本遞還給她。
醫護人員告訴他,安莎並沒有交往的男朋友,她的房間裏也從來沒有出現過玫瑰花,她有很嚴重的妄想症,說的話沒有參考性。
傅寒霖也隻是為了讓她開口說話。
這會兒他和她談起了盧娜,“醫生說盧娜是突發心髒病去世的,據我所知,她的身體很好。”
安莎一開始臉上的表情很淡,“姐姐身體不好,她騙你的,她想要找到工作,支付我的醫藥費,她不是故意說謊,她要是沒有工作,我就會被關起來……”
她越說越激動。
傅寒霖心底風起雲湧,出聲安撫她:“我沒有怪盧娜,是我的疏忽,沒有早一點發現她的身體狀況,如果我更仔細一點,也許就不會有那些事情發生了。”
離開之前,他問安莎:“你知道盧娜還有其他什麼朋友嗎?”
安莎搖了搖頭,“姐姐不喜歡交朋友,她每天就知道工作賺錢,還有照顧我。”
傅寒霖立即派人調查盧娜生前所有的就診記錄,才知道,她的確身體不好,她隱瞞的太好了,沒有露出過馬腳。
那個給付胭下毒的幕後之人,就是利用這個漏洞,給盧娜一筆錢,讓她悄無聲息毒害付胭。
這個下毒的後果直接導致付胭身體虛弱,失去孩子,卻不會要了付胭的命。
那麼幕後之人的目標,僅僅隻是孩子,而不是付胭。
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