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胭在茶室裏坐了很久,久到那壺燒開的水都快涼了,隱隱約約傳來管家叫傭人上菜的聲音,應該到午飯時間了。
她這才起身出去,打算繞過他們,離開霍公館。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她看著來電顯示,心頭一暖,深吸了一口氣,確保自己沒什麼異樣才接起電話。
“出來。”
季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付胭愣了一下,“什麼?”
“怎麼,我現在講話是有俄羅斯口音了嗎?聽不懂了?”
付胭立馬反應過來,但覺得不可思議,試探地問:“你回國了?”
“廢話!”
季臨倚靠在車門邊,目光掃過麵前民國時期的建築,深宅大院,叫人透不過氣來。
想起昨天他給付胭打電話,她失落傷心的語氣,他心裏不放心,向教練申請提前回國,反正他的比賽也結束了,團體賽沒他的事,教練就準了。
他剛下的飛機,從季家司機手裏拿了車鑰匙,本來打算直接去她租的房子,結果傅景知道他回來,給他打電話說付胭在霍公館。
付胭平時沒事不回霍公館的,別是有什麼人欺負她了吧?
“我等你。”
季臨的三個字輕易叫付胭破防,好在季臨脾氣急,不等她說話就掛了電話,否則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抑製心裏的酸澀感。
她匆忙去一樓的公共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眼睛很紅,季臨5.3的視力一眼就能看出問題。
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等眼睛不紅不知道要等多久,季臨耐心有限。
她想了想,罷了,挨罵就挨罵吧。
她走出霍公館大門,果然看見倚靠在車門的季臨,他穿著一套藏藍色的運動服,腳踩白色運動鞋,幹淨陽光。
他看了她一眼,“怎麼回老宅了?”
“回來看我媽。”付胭撒謊。
好在季臨沒有多問,隻是目光掃過她的眼睛,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哥帶你吃好吃的去。”
“幹嘛?”付胭渾身不自在。
季臨扶著車門,悠然道:“看在你情敵回國,傷心難耐的份上。”
情敵指的不就是黎沁。
看來季臨也知道了。
付胭轉過臉去,“我沒傷心難耐。”
季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凡你有點出息,我也不用操這麼多心。”
說著就要將付胭塞進車裏。
付胭掙脫開,“你剛下飛機?”
“感動了?”
付胭白了他一眼,“我開吧,你又是比賽又是坐飛機,現在還開車,我怕你猝死行不行?”
季臨嘖的一聲,“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廢話少說,哥哥我這點體力都沒有的話那還怎麼混,再說,你的車技我不敢恭維,上車。”
“說話就說話,怎麼還帶人身攻擊?”付胭不服氣。
“就說你車技爛怎麼了?”季臨一臉欠揍的表情。
付胭深吸一口氣,做出要罵他的準備,季臨已經準備好了該怎麼迎擊,誰知付胭忽然往他咯吱窩一戳,季臨怕癢,頓時就跟觸了電一樣,整個人蹦起來。
付胭順勢鑽進車門,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季臨站在車外,喘著氣,透過擋風玻璃拿食指指他,咬牙切齒地繞過車頭。
剛要發作,就聽見付胭誇張的語氣,“哇,這就是冠軍獎牌嗎?純金嗎?”
季臨的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明知道付胭有很重的表演痕跡,臉上得意,嘴巴嫌棄,“你是不是傻?怎麼可能純金。”
付胭拿起季臨特意放在副駕駛座,等著被她‘無意間’發現的金牌,懶得拆穿他的小心思,前後反複欣賞。
“好了,別蹭壞了,我這以後準備送女朋友的。”
“等你找到女朋友再說吧。”
季臨側頭看了她一眼,“瞧不起誰?我脫單你都脫不了。”
“那你脫一個給我看。”
“下流!”
付胭:“……”
她剛想說我怎麼就下流了,回想起剛才兩個人的對話,如果不結合上下句的話,她那句‘脫一個給我看’確實有歧義。
“心靈不純潔的人聽什麼都是汙的。”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同時又在心裏告訴自己,她不是一個人,她有母親,有季臨,還有其他朋友。
而霍銘征……
心尖被刺了一下,她緩緩地呼吸,緩衝那股痙攣的痛。
該放下了。
……
夜深人靜。
霍銘征輕聲關上房門,走到露台,莊園頭頂的天空黑得像一塊絲絨幕布,散落星光。
曹方推門出來,“霍總,老爺子果然去查了監控。”
霍銘征點了一支煙,一陣風吹來,將打火機剩餘的火光熄滅,如同他眼底湮滅的光芒,隻剩冷冽的寒氣,“他沒那麼容易相信。”
“好在我們先了一步。”
男人深吸了一口煙,尼古丁從肺裏過了一圈,“查到照片是什麼人拍的嗎?”
“是狗仔,原本想賺點外快,沒想到被五小姐派人打了一頓,五小姐就賞了點醫藥費,並且威脅他敢再亂拍傅景,叫他滾出南城。”
“現在人在哪裏?”
曹方回道:“被打斷了一條腿,人在醫院。”
“審了嗎?”
“曹原正在審。”
霍銘征點頭,撣了撣煙灰,目光晦暗,低沉地也沒:“她呢?”
曹方愣了一下,隨即回道:“季二少回來了,陪付小姐吃了頓飯,又帶她去電玩城打遊戲,不過付小姐手傷還沒全好,沒怎麼動手。”
“後來季二少給她夾了很多娃娃,她很高興。”
“夾娃娃?”霍銘征看向他。
曹方頓住了,霍總好像不知道什麼是夾娃娃,“很多女孩子喜歡的一項投幣遊戲。”
霍銘征抿唇,諱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曹方,“那些人,都撤退了嗎?”
“從那天你趕去機場接黎小姐之後就撤退了,老爺子不敢盯得太緊,目前還沒察覺出您和付小姐的關係。”
曹方回答。
但霍銘征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連監控的環節也在他預判的範圍內,不讓霍老太爺有任何的懷疑。
這時門內傳來動靜,隔著門聲音很細微,但在場的兩個人聽力敏銳,同時朝門內看進去。
女人瘦高纖細,黑色的長發披肩,發尾微微卷曲,白色的棉質睡裙外罩著一件深色的男人的衣服,赤著腳站在門內地板上,手正拉著把手準備出來。
霍銘征看向她身上的衣服,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邁開長腿走過去,拉開門,“你怎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