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威壓。
這是李賀第一次直麵仙品武者的攻擊。
他甚至不清楚魏鈞是從什麼方向對他出手的,李賀隻感覺自己像一艘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船,被萬丈巨浪裹挾衝撞。
李賀甚至連刀都沒來得及拔出來。
這就是仙品武者的實力嗎……
眼前一黑,李賀徹底失去了意識。
……
……
哐啷,哐啷。
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一扇暗門緩緩打開,魏鈞信步走進皇城。
他的身後跟著兩名抬擔架的小太監,擔架上,躺著個腦袋被黑色布袋罩住,身穿整齊飛魚服的男人。
魏鈞手中提著一柄帶鞘長刀,是李賀的神瀑切。
皇城甬路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所有衛兵都看見了提著刀的魏鈞。
但沒有一人攔下他。
整個大明,敢公然帶刀進入皇城的,隻有三人。
魏鈞不緊不慢的沿著甬路向前走去,路的盡頭,是一座燈火通明的宮殿。
就算已經過了三更天,但這座宮殿裏依然被燈燭照得亮如白晝,空氣中都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油脂香味。
每盞燈裏,燃燒的都是最好的動物油脂,蠟燭也是最好的蜂蠟製成,光是維持這座大殿一夜的照明,就要耗費數百兩白銀。
殿門是緊閉的,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書“養心殿”三個大字。
洪貞帝幾乎每夜都會在這座大殿裏批閱奏折,直到天亮上朝。
剛才皇城內的甬路上,衛兵極多。但到了養心殿門口,卻沒有衛兵看守,隻有兩個小太監站在殿門外。
兩人看見提刀前來的魏鈞,連忙躬身行禮。
魏鈞在殿門前站定,朗聲說道:
“魏鈞帶錦衣衛李賀求見。”
過了片刻,一個聲音從殿內傳出:
“進來吧。”
推開殿門,一個身穿明黃色袍子的高瘦男人坐在殿上,手中的毛筆在麵前的奏折上寫著什麼。
大明洪貞皇帝。
他身上並沒有所謂的王者威嚴之氣,如果拋開那件明黃色的袍子,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的中年文士。
桌案旁,站著另一個男人,他正在給洪貞帝認真地研墨。
批好的奏折在兩人身邊已經堆成了小山。
研墨的男人抬起頭,看見了推門而入的魏鈞:
“魏提督,你來得正好。這些奏折已經批完了,還得你來整理歸類。”
“行。”
魏鈞把手中長刀放在一邊,站在小山一樣的奏折前,逐本翻開。
那兩個抬著擔架的小太監也跟了進來,他們大氣都不敢喘,放下擔架就悄悄出了養心殿。
“今天也算是老友聚會了。”洪貞帝停下手中的筆,抬頭頗為感慨地說道,“二十年前,我剛登基的那一夜,這座殿裏就是這樣……不過,那天替我研墨的是李玄峰,在地上躺著的卻是卓雁……”
正在研墨的卓雁停了下來,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陛下……往事何必再提……”
一旁整理奏折的魏鈞卻冷不丁地開口:
“躺著的都是錦衣衛,沒毛病。”
洪貞帝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不要再互相揭短了。”洪貞帝清了清嗓子,“把李賀弄醒,咱們聊些別的。”
卓雁哼了一聲:
“他進門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魏提督,你下手還是稍微輕了一點。”
李賀吃了一驚,自己明明已經將心跳呼吸努力調整成暈倒的樣子,可卓雁一眼就看出了他已經蘇醒。
甚至都沒有靠近李賀的擔架。
裝不下去了。
李賀翻身爬起,拽下頭上的黑布袋,朝殿上三人躬身行禮:
“錦衣衛百戶李賀,見過陛下。見過卓指揮使,見過魏提督……我剛剛確實已經蘇醒,但我從未麵見過陛下,擔心失了禮數,因此就幹脆裝作昏迷不醒……”
洪貞帝又笑了起來,朝卓雁說道:
“你看,發牢騷呢,嫌我這麼多年沒召見過他。”
嗯?
李賀愣了一下,天地可鑒,他真不是這個意思。
但洪貞帝這麼理解……好像也不是不行。
畢竟李賀的老爹為國捐軀,死了這麼多年,李賀作為家屬該有的好處卻一件沒有,發發牢騷也實在正常。
“這小子野慣了,口無遮攔,還請陛下恕罪。”
卓雁微微躬身行禮,但語氣裏並沒有什麼責怪李賀的意思。
“行了行了。”洪貞帝揮揮手,“李玄峰當年在國運之爭裏居功至偉,他的兒子又抓到了天機樓派進大明的間諜……虎父無犬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責怪?”
“還不謝恩?”
卓雁瞪了李賀一眼。
李賀卻沒有動作,而是皺起了眉頭:
“陛下,您既然談起了當年的事情,那我必須問您一個問題……聽起來我父親與幾位都是故交,可為何當年我父親去世的真相需要隱藏這麼多年呢?”
養心殿裏陷入一片沉默。
殿上的三個中年男人都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深沉莫測,讓人看不出來他們在想什麼。
隻有燈芯的燃燒的輕微爆裂聲偶爾響起。
過了不知多久,洪貞帝才幽幽開口,但卻不是跟李賀說話,而是看向身邊的魏鈞:
“魏鈞,你還記得當年那一幕嗎?當初李玄峰也是像他這個年紀,在王府中,也是如此逼問於我……”
魏鈞微微點頭,說道:
“臣不敢忘。”
洪貞帝轉向李賀,輕聲道:
“當初我沒能回答李玄峰的問題,今天我也不能回答你的……因為這是你父親臨終前的布置,我不知道原因,所以隻能照做。或許過了明年三月,你就能自己找到答案了……”
李賀有些懵。
洪貞帝的話像是在打啞謎。
不過,李賀聽洪璃說過,明年三月之後,被自己老爹封印的北元國運可能就要重新現世,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聯?
“是因為北元國運嗎?”
李賀謹慎地問道。
“國運?”洪貞帝重新笑了起來,“或許吧,李玄峰那家夥行事向來神神叨叨,我也不敢輕易斷言……不過,你這次跟星河的女兒倒是一起立了大功。說吧,你想要什麼封賞?我把之前十五年的封賞一並補給你。”
原來有封賞啊!
李賀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不早說?
早說的話,我就不跟你糾結老爹的事情了。
“真的嗎?”李賀迫不及待地搓搓手,“可我不知道能有什麼賞賜……”
洪貞帝笑吟吟地看著李賀,突然問道:
“我女兒尚未婚配,那你給我做駙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