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芷安臉上輕紗飄搖,劍前有山霧成海嘯之勢撲麵壓向對手,此刻空中悶雷滾滾,閃電如騰蛇飛舞。
哢嚓!
閃電劃破天際,一瞬間映亮每個人的眼睛。
此刻日薄西山,烏雲滾滾,又亮如白晝。
卿芷安麵前,對手神情驚恐,恐懼之下後退一步踉蹌倒在地上,大喊道:“我認輸!”
山霧驟停。
卿芷安手中長劍已然停下,麵上輕紗浮動,側臉露出,一眾弟子驚鴻一瞥,驚為天人!
一時間,整個雄上殿前竟都攝於她的容貌和威勢靜了下來。
隻有雨打芭蕉似的啪啪聲,在雄上真人所設的光罩上作響不止。
葉孤城喃喃道:“原來是她!”
方才女子引山霧之勢壓迫敵手,長劍所向勢不可擋,正是他還在薪火處時,當日在後山見到的那個女子。
原來她就是這淩雲渡聖女,三代弟子第一人卿芷安。
卿芷安贏了這場比試,麵容清冷,沒有高高在上惹人嫌惡的傲氣,有的隻是令人退避三舍的不可親近。
這就是淩雲渡所有三代弟子心目中不容褻瀆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
葉孤城放眼望去,每一個男弟子的眼中,就連池星雨,目中皆是狂熱,隻有展鵬,目中露欣賞之色。
展鵬似心有所感,向葉孤城這邊看了一眼,溫和一笑。
葉孤城微微頷首以示回禮。
卿芷安這一場結束片刻後,最後一場比試也終於結束,葉孤城站在台下正看著正中央緩緩起身的雄上真人,聽他有什麼話要說。
身後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葉孤城回頭,見是一少婦模樣的女子,一瞬間頭皮發麻,“長老。”
原來是回轉峰丹藥房見過的那位女長老林若水。
林若水眨了眨眼睛,一手環住葉孤城的手臂,“上次我托人找你時,你為何避而不見?”
語氣之中似有嬌嗔之意。
葉孤城看了看四周目光異樣的眾人,腦海中一瞬間掠過諸多逃離此處的借口。
林若水卻已經拉著他的手臂向人群外走去,期間和葉孤城的距離越來越近,渾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葉孤城聞著林若水身上傳來的陣陣香味,手臂處又有柔軟的觸感,不由心猿意馬,想起當日在丹藥房處兩人之間的親近曖昧,血氣方剛的少年身上,便有了輕微的,某種自覺可恥的反應,臉上燙如火燒,盡量讓自己的腦袋向後仰去。
林若水看到了葉孤城臉上不自然的紅潤,一對兒眼睛笑得似勾人的月牙兒,有說不出的媚意,“孤城,何必離那麼遠,腦袋探過來些,低一些。”
聲音糯糯,甜蜜如情侶之間耳鬢廝磨間的耳語。
葉孤城再也吃不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直言道:“長老究竟有何事?”
林若水見葉孤城隱隱有惱羞成怒的跡象,掩著嘴巴輕輕一笑,“帶你去見我的一個小姐妹。”
葉孤城心中暗道不好,這個女長老一人他已經吃不消,倘若再加上她的姐妹,他的處境豈不更加窘迫。
葉孤城意欲掙脫時,手臂又被這林若水錮得極緊,加持元力之後也無法掙開,隻得跟著她一步步走去。
一路不情不願地被帶到後山,葉孤城頗有一種被逼良為娼的自覺。
後山處,一道孤寂的背影站在崖峰上。
林若水一路有意無意地與葉孤城產生肌膚之間的輕微觸碰,此刻麵若桃花。
兩人在崖前停下,林若水依舊挽著葉孤城的手臂,朝崖前的那道背影喊道:“芷安。”
背影緩緩回過身。
葉孤城渾身一震。
居然是她!
卿芷安。
卿芷安微微蹙起眉頭,於是這山間的靈氣似乎都到了她的眉間,兩隻眼睛裏又似跳躍著勾人的小精靈,此刻她不曾戴著麵紗。
葉孤城不知該如何形容,或許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是鍾天地靈氣於一身的。
卿芷安輕輕道了一聲,如黃鸝出穀,如鳳鳴白鳥,“姑姑。”
聽到卿芷安對林若水的稱呼,葉孤城又微微一驚,這兩人竟會有這層關係,單是看這兩人氣質迥異,一個清冷如蓮,一個嫵媚妖冶,恐怕任誰都想不到吧。
葉孤城身邊,林若水道:“芷安,我帶了一個人來給你瞧瞧。”
卿芷安看向葉孤城,眉間又似有愁意和冷意泛起,“他是誰?”
林若水嘻嘻一笑,抱緊葉孤城的胳膊,“你說是誰?”
卿芷安眼瞼微垂,長長的睫毛撲在臉頰上,“你的新寵?”
葉孤城挑了挑眉毛,隻聽身邊林若水笑道:“死丫頭,多日不見,嘴巴還是這麼毒。”
卿芷安瞧了葉孤城兩眼,“練氣十層?”
“他境界雖不高,但卻是淩雲渡上唯個回轉老頭之外看穿藏經閣的人。就在方才,他也將修為壓在練氣六層擊倒了練氣十層的對手,可是你之後大比中的勁敵哦。”
卿芷安的長長睫毛微微挑起,“他們說的,原來是你。”
葉孤城心中一動,莫非剛才自己上台時,這卿芷安並沒有觀看?
不過想來其中原因也算簡單,以卿芷安的實力,這場門派大比中唯一需要注意的便隻有展鵬,何況看她的性子,隻怕連展鵬的比試也不曾關注。
葉孤城心中又另有疑惑,不知這林若水帶自己過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卿芷安此時幽幽歎了口氣,看向遠方重重濃霧後的重重山巒,“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麼?”
林若水道:“隻是帶孤城來見見你,畢竟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有了新歡這樣的好事,自然要與你分享。”
葉孤城隱有怒氣,林若水這一番話說得輕佻,似真的把他當做呼之即來的新寵。
“你好自為之。”卿芷安不願意再和這個姑姑多言,一句話出口後,向山下走去。
這一句話意味不明,不知是說給林若水,還是告誡葉孤城。
卿芷安漸行漸遠時,林若水咬了咬牙。
今日她帶葉孤城來此的確是有事要說,以她和這個侄女之間複雜關係本不該開口,可身邊這個少年又是天驕門如今唯一的弟子。
林若水想起當初天驕門設立時,那人的意氣風發,以及後來脫離淩雲渡的狼狽。她微微出神,當年沒有幫到那人,如今能幫一幫天驕門的後輩,也總是好事。
她咬牙喊了一聲,“芷安,門派大比時,倘若你和他有機會相見,希望你手下留情。”
卿芷安止步,有些懷疑,“你是在請求我?”
林若水道:“你若這麼覺得,那便是了。”
卿芷安回頭,默然許久,“擂台上,我不會與他相見。”
林若水點頭,“那自然最好。”
林若水說這一句話時有些溫和,好像有著謝意,即便這謝意極不明顯,依舊令卿芷安有些意外,深深看了葉孤城一眼。
葉孤城隻覺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兩人怎麼會在須臾之間轉變話題,定下一件他從頭到尾不曾同意的事情。
卿芷安離開後,林若水的情緒忽然變得低沉許多,鬆開葉孤城的手臂,“今日的門派大比至此已經結束,你便隨回轉峰一脈先回去吧。”
葉孤城早有離開的意思,聞聽此言後,向林若水行了一禮就向崖峰之下走去。
林若水看著葉孤城的背影,隱約間,似乎看到當年上山時某個少年意氣風發的影子,低低自語,“天逸。”
此時葉孤城還未曾走到遠處,靠著超常的耳力隱隱似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心中頗感奇怪,應該是自己聽錯了吧。
葉孤城的爺爺,十幾年如一日為他尋求碧血丹的老人,名為定天逸。
是夜。
天驕門府邸內,兩道鼾聲一前一後地響起。
葉孤城體內道困訣運轉時,有元力自丹腹處散開,鼓息之間傳出似是鼾聲的響動。
在他的丹田處,五棵小樹苗顧盼搖曳,受元力流轉衝洗。
啵。
如一個氣泡被輕輕戳破。
一株紅色的小樹苗自丹田處升起,隨著元力來到氣海,枝葉收縮卷起。
又有天藍色的樹苗升起,一共五棵,陸續來到氣海。
氣海處此刻已然形成一道五色蓮台的虛影,似真似幻,元力掠過時,有點點微光泛起。
第二日。
葉孤城一聲呻吟疲憊地撐起身體。
他靈識內視,苦笑一聲,今天的狀態要比昨天更糟,體內元力一絲一毫都沒有剩下,枯竭如幹旱多年的沙漠。
“怎麼回事?”府邸大廳中,彌世劍注意到了葉孤城的狀態。
葉孤城搖頭道:“這兩日睡醒後,體內元力不知為何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
彌世劍探手抓住葉孤城手臂,探查清楚後皺眉道:“你收斂心神,我度一些元力過去,先把今天的雄上殿大比撐過去再說。”
葉孤城心知這是權宜之計,點了點頭,運轉《雲門經》。
於是二人之間有元力緩緩度入。
一息之後。
葉孤城發現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碧血丹的天賦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彌世劍開啟,一道道元力由彌世劍體內度入他體內。更奇怪的是以彌世劍金丹巔峰期的境界,在這段時間裏也無法讓他丹田處元力充盈。
在葉孤城的忐忑不安中,彌世劍並不曾開口,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在他從未關注過的氣海處,有一道蓮台虛影受元力衝洗逐漸凝實,凝實的速度極為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