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賊,休得傷我四哥。奔雷神火劍,雷轟電掣!”
隨著一聲狂喝,天地再度變色,原本被關山重用殺月劍施出的金戈破所蕩起的金光掩住的天色,登時變得赤紅一片。
赤紅的焰芒中,一道比雷還爆,還血還紅,比陽光更烈的劍光轟轟烈烈地由空中狂斬而下,威勢滔天徹地,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驚豔一擊驚呆了。
隻見那道劍光由下至下,隻是“哧拉”一聲輕響,如同利剪裂帛一般,登時便將那威力龐大的道量圈劃破開去,隨後,劍光直逼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即將腰斬步夢達的殺月劍。
“啪……”
如中敗革之聲響起,滿天金光頓滅,殺月劍被直擊落地,撲的一聲竟然脫離了主人的控製,掉落在塵埃之中。
劍光斂去,隻見一個人影單手持劍,已經摟住了昏死過去的步夢達。
那邊,關山瘋狂的笑意還未綻開,便已經凝固在唇邊,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兒,望著麵前的那條人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塵埃落定,現出了一身白衣的鳳七英偉的身形。
隻見鳳七滿麵殺氣滔然,奔雷神火劍的劍尖上閃耀著繚繞不休的赤紅劍芒。
“敢傷我四哥,我殺了你!”
鳳七一字一頓,語氣裏充滿了極點的怒恨之意。
奔雷神火劍再度舉起,劍光明滅間,鳳七出手在即。
可是反觀關山重,依然在那裏定定地望著鳳七,臉上看到任何表情,也不知道他倒底在想些什麼。
“老五,休得放肆!”
淩入虛的聲音適時傳來,阻止了即將出手的鳳七。
此刻,雷霆劍派的人早已經在從被擊破的道量圈外湧了進來。淩入虛的手,終於在最關鍵的一刻抓住了鳳七那如同鋼澆鐵濤的持劍之手上。
“可是,公平比試,四哥明明已經落敗,他還要殺了四哥,這個人,我必殺他。”
鳳七悲憤交加地看了一眼懷裏的步夢達,轉頭向淩入虛悲切地說道。
“算了,你四哥不還是沒死嗎?”
淩入虛伸手在步夢達腕上搭了一下,神意一探之下,知道步夢達隻是受了些內傷,並無大礙,昏死過去是因為受了殺月劍的劍氣震蕩而已,這才放下心來。
他在心底一聲長歎,反手奪過了鳳七的奔雷神火劍,生怕他再惹出些大亂子來。
“可是,師傅……”
鳳七心中悲憤難平地喊道。
“給我退下!”
淩入虛一聲大吼。
師命難違,鳳七隻得抱著昏死過的步夢達退至了淩入虛的身後。
可是,退後的那一刹那,鳳七的眼睛卻望向了遠處還在盯著自己看個不停的關山重,心中發誓,“有朝一日,你加諸在四哥身上的,我必向你討還回來。”
那邊的關山重卻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唇邊血跡猶在,卻顧不上擦,依然盯著鳳七的背影看個不停,直到鳳七退至淩入虛的身後。
“好好好,這個少年人,莫非就是淩道宗所說的那個關門弟子麼?真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啊,了不起。”
年憐丹還是那一副笑容可鞠的模樣,搖著那柄紙折扇緩步走了上來,望著淩入虛身後的鳳七,眼睛裏卻透出了異樣的光芒。其實他心下的震憾又豈是語言所能形容的?
“正是。小徒鳳七頑劣,打擾了公平拜戰的秩序,不好意思。”
淩入虛強壓心頭怒火,徐徐說道。
“這個孩子叫鳳七?嗯,了不起,了不起,竟然能一劍劈開道量圈,劍勢不絕,還能擊落我徒兒阿山的殺月劍,雷霆劍派,後繼有人啊!”
年憐丹輕搖折扇,意蘊深長地再看了鳳七一眼,望著淩入虛說道。
“哼哼,年道宗,閑話少敘,今日你叱金劍派拜戰目的已經達到,我的小徒步夢達不爭氣,敗在了你徒兒關山重的手下,那是他學藝不精。
不過,年道宗,你的徒兒明知我家老四已經敗了,卻還要趕盡殺絕,這又是何道理?這完全違背了拜戰點到為止的原則。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淩入虛不會善罷甘休。”
淩入虛豁地抬頭,死死地盯住了年憐丹,手中的奔雷神火劍光芒大盛。
周圍雷霆劍派的人俱都手握上了劍把,隻要掌門人一聲令下,今天必叫這叱金劍派在這裏灰飛煙滅。
性子暴烈的雷霆劍派中人向來不恃強淩弱,但也從來不是會任人騎到脖子上拉屎卻還半點反應都沒有,如果真的是那樣,雷霆劍派的字號早就在江湖中被抹平了。
“淩道宗,小孩家兒出手玩玩,沒輕沒重的,你這又何必上綱上線呢?再者說了,我徒兒阿山肆意逞強,道力不夠卻又強施金戈破,結果,道力無以為繼,神意把持不住,造成險些傷到步師侄的結果,這也是始料未及的,他現在也是在道力反噬之下受了內傷,傷勢比起步師侄來隻重不輕,想必,淩道宗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吧?
不過,我還是要向淩道宗道歉,小孩兒家不懂事,意氣用事,亂出手,險些釀成大禍,阿山,你過來,趕緊向淩道宗道個歉,回家後閉關一年,不得再出來惹事了。”
年憐丹臨危不亂,兀自在那裏輕言淺笑。
“對不起,淩道宗,我不懂事,誤傷步師兄,我道歉。”
關山重走過來,甕聲甕氣地說了幾句場麵話,隨後,便又退了下去,退下去的時候,腳步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看得出來,道力反噬,他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不過,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鳳七的身上,就那樣定定地看著鳳七,眼神熾烈至極。
見年憐丹服軟道歉,淩若虛臉色緩和了下來,冷哼了一聲,卻並未說話。
“不過,淩道宗,拜戰流血事件,也不是沒發生過,都是在長老院所允許的範圍之內。倒是拜戰期間任何一方的同門都不得擅自闖入比武場內進行援手,這也是長老院的拜戰規定所嚴令禁止的。你這個小徒弟雖然出色,但也有些太不懂規矩了吧?”
年憐丹話風一轉,開始強詞奪理起來。
淩入虛一怔,倒是被年憐丹突如其來的這一記逼宮給弄得有些無言以對。
“但今天拜戰,雙方雖互有損傷,但終究還是沒有造成任何嚴重後果,你的小徒鳳七不懂規矩,我的徒兒阿山也有些不對,況且阿山與步賢侄都受了內傷,兩相抵過,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天色已經不早,我們還要趕回寒天山去。淩道宗,年某便就此告辭了。”
年憐丹反戈一擊之後,不待淩入虛有任何反應,便要起身告辭了。
“好走,不送。”
已經被年憐丹擠兌住的淩入虛隻能就坡下驢,可是,滿肚子邪火無處發泄,冷冰冰地哼了一聲,揮袖送客。
叱金劍派的人集體向後轉,就待駑起劍光而走。
可是,已經召回了殺月劍的關山重卻在此刻徑直從另一側走到了鳳七的身邊,再次深深地望了鳳七一眼。
“你,很好,我希望在仙劍爭鋒上看到你。”
這是關山重自進得雷音山以來說得字數最多的一次。
“我們會一定再見的。”
鳳七抬起頭來,狠狠地盯住關山重,從牙根兒裏逼出了這句話。
“好,那時我會打敗你。”
關山重居然咧開嘴向鳳七笑了笑。隻是,從這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的笑意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類似於大灰狼麵對小白兔時的那種獰厲的笑容。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
鳳七以牙還牙,針鋒相對。
“哈哈……很好!”
關山重再不說話,直接駑起了劍光追在叱金劍派的人身後而去。
“媽的,年憐丹從哪裏淘弄到這麼一個怪胎?笑起來像哭似的,可身手卻好得出奇,這麼年輕,真是奇了怪了。”
柳飛在旁邊低聲罵了一句。
“少廢話,扶老四到客堂來,我給他療傷。媽的,叱金劍派,有朝一日,我必滅了他。”
淩入虛也不知道是在衝著誰吼,反正很窩火就是了。
這也難怪,被人家打上門來拜戰,自己的徒弟又不爭氣,沒打過人家,還反而丟了命,最後還被人鑽了禮法的空子狠狠地擠兌了自己一番,末了揚長而去,淩入虛能不窩火嗎?他火大了去了。
不過,倒也是有些值得驚喜的地方。
因為鳳七的驚豔出手,不僅當場震懾住了叱金劍人,還救下了已經摸到了死神鼻子的步夢達,更給雷霆劍派挽回了顏麵,這也讓淩入虛老懷甚慰了。
想到這裏,淩入虛才算是舒了口氣。
“老五,老五,你怎麼了……”
正在淩入虛心思複雜地在前麵走路,忽然間聽到後麵幾個弟子齊聲焦急地喊道,同時,伴隨著人體墜地的咕咚之聲。
淩入虛心下一驚,趕緊轉頭而望,卻發現鳳七已經倒在地上,麵若淡金。
幾個師兄正七手八腳地要將他扶起來。
“都閃開,我看看怎麼回事。”
淩入虛心下大驚,趕緊搶了上來,伸手搭在鳳七的腕上,輸入了一股道力進行查察。
片刻後,淩入虛睜開眼來,舒出了口氣。
“師傅,老五他沒事兒吧?”
三個師兄一起圍了上來,關切地問道。
師母穀倩蓮更是輕輕地撫摸著鳳七的頭,滿臉都是慈母的焦急之色。
也是的,這可是未來的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向來就對小孩子特殊喜愛的穀倩蓮對鳳七便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
其他的幾個徒弟也俱是如此。哪個徒弟由到大的衣服不是她親手縫製的?哪個徒弟自幼上山夜裏害怕時不是她陪在身邊哄著睡覺的?
開始的時候步夢達險些被腰斬,她幾乎便急得昏了過去,現在步夢達基本沒什麼大礙了,可鳳七這邊又出了事,穀倩蓮的一顆慈母的心痛得在滴血。
“你倒是說句話呀,老五他倒底怎麼了?”
穀倩蓮關心則亂,其實,依她的道力水平,根本不可能看不出來鳳七現在的情況。隻不過,關切之下,反倒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少有的修真高手了。
“瞎操什麼心?他沒事兒。隻是因為剛才一急之下施出了原本隻能由第七層雷陽心訣才能施出的雷轟電掣,並且奔雷神火劍不認主兒,未能與他的神意完全融合進去,結果他體內的道力太龐大,收發不由心,強行逼其運行,鼓蕩而出的道力原路回溯讓他受了些內傷。沒事兒,憑他的底子,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淩入虛出了口長氣,說道。
“謝天謝地,這苦命的孩子幸虧沒事。如果有事,用不著你,我先帶著孩子們殺上寒天山,找那個年憐丹為老四老五報仇。”
穀倩蓮其實原本也同樣性烈如火,這些年來收斂多了,在不觸犯大原則的情況下,她比淩入虛要來得冷靜。
不過,這是指一般情況。
如果,真要是觸犯到了她的底線,比如,傷害到了她視若己出的幾個弟子,她不去拚命才怪。
當年之所以柳飛被叱金派的童流暗算已經讓她痛徹心肺,如果不是顧全大局,她恐怕早鼓動淩入虛帶人殺上叱金劍派了。而今,眼看著兩個孩子就昏倒在自己的身邊,穀倩蓮心裏的痛楚是無法形容的。
不過,說起來,女人如果冷靜下來,倒也真是比男人更理智呢。
“行了,別在這裏鬧了,將他們抬到廳裏去,給他療傷。”
淩入虛不想再聽,因為越聽心裏感覺越窩火。
“唉,今天如果不是小五,恐怕老四已經……”
吳新楚抱著鳳七,在後麵低聲說了半句,剩下的半句又咽了回去。
“沒想到小五竟然這樣厲害,能一劍劈開道量圈,恐怕換做我是不能的。”
抱著步夢達的柳飛心裏麵佩服得五體投地。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孩子重情重義,有一顆仁義之心啊。他竟然不顧生死,硬逼出了體內的道力來施展雷轟電掣,如果不是他底子太厚,恐怕現在傷勢更難預料了。我看他現在道力水平最多在雷陽劍訣四層中境水平,他可真是拚命了。”
易輕寒由衷地歎道,對這個曾經油滑無比但關鍵時刻卻能舍生忘死地護翼同門的小師弟也是潛心佩服。
“行了,表揚的話不要再說了,尤其不要當著他的麵兒說。哼哼,如果他的尾巴翹到天上去,那以後還能有什麼作為?況且,他現在能一劍劈開道量圈就很了不起麼?那不過是狗急了跳牆的拚命打法罷了,把自己弄成這樣,又有什麼好誇口的?
他現在的雷陽心訣隻有四層中境水平,差得遠了。況且,實戰經驗差勁得出奇,如果關山重不是被他突然之間的出現震住了,恐怕隻要重新召回殺月劍,一個出手,憑那小子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可怕的殺意,幹掉他這樣剛出關的菜鳥就像玩兒一樣。
所以,他又有什麼好值得誇耀的了?”
淩入虛表麵上斥責說道,可是心底卻著實樂開了花。
能不高興嗎?關門弟子兼未來的女婿如此出色,甫一出手便豔驚全場,震住了天下有數的高手年憐丹,如果說不高興,那可真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