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又一圈,盈兒終究是個女孩子,就算力量再大,抱著那麼大的一根柱子跑了這麼長時間,也累了。
況且,鳳七還是如此玩命地在前麵奔跑,像一頭被獵人追趕的孤狼,那叫一個快。
她現在累得直喘氣,隻得將柱子在地上一佇,扶著柱子喘息個不停。
尚未發育完全的胸脯起起伏伏,倒是頗有規模,鳳七忍不住還要回頭看上一眼。
“小賊,如果你今天不過來讓我打個夠,我,我就告訴‘淩清瀠’姐姐說你調戲……嗯、侮辱我,讓她殺了你!”
說到“調戲”兩個字時,盈兒忍不住臉兒紅了又紅,咬咬牙,換了個字眼兒說下去。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有意的。我也隻不過是一個苦命又沒用的小廝罷了,你犯不上這麼折磨我。”
少年人最易觸景傷情。說到這裏,登時想起了自己當年的遭遇,鳳七忍不住咬了咬牙,眼圈有些發紅。
“切,還是個男人呢,動不動就哭鼻子。”
一見鳳七要掉眼淚了,盈兒心軟,有些看不下去,哼了一聲說道,卻放棄了繼續追殺鳳七。
“男人怎麼啦?男人就不允許有傷心事?男人就不允許哭了?就你父母雙亡?難道我不是?
爹娘死的時候,我在街上跪三天三夜,眼眶都哭出了血,膝蓋都跪破了,就是沒人理我,沒人願意施舍幾個小錢替我葬父母,最後我還是自己賣身進了春滿樓做了小廝。
你以為天底下就你苦?我比你還要慘十倍。你好歹還有人收留,可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一個招呼不周,就要吃一頓皮鞭子,躺在床上幾天都不敢動。皮鞭沾涼水的滋味你嚐過嗎……”
盈兒不說還好些,這一說,登時將鳳七的滿懷愁苦都勾了起來,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哭得傷心至極。
“你現在不是挺好的麼?給,別哭了,擦擦眼淚。男人哭起來真難看,我可不希望看見你哭的樣子,看多了晚上是要做噩夢的。”
一張小巧的蘇繡手帕遞了過來,上來用金線繪著一片秀竹,顯示了主人高雅的格調與品位。
鳳七接過了手帕胡亂地擦著眼淚,然後狠命地在鼻子上“撲嚕”一聲,登時就讓盈兒險些跌倒。
“我的手帕呀,你這該天殺的小賊,氣死我了,那是我娘出門時特地給我從蘇州帶回來的刺繡……”
盈兒簡直都要欲哭無淚了。
“謝謝你……”
鳳七擦完了眼淚與鼻涕,還挺不講究地將手帕要還給人家。
“我,我不要了,送給你吧。”
盈兒皺了下眉,直接又推了回去。
“那,那就謝謝了。有時間,我再買給你一張。”
鳳七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將手帕揣了起來,站起身搓著手說道。
“你怎麼不哭了?”
盈兒笑嘻嘻地望著鳳七,促狹地說道。
“你不是說男人哭起來好難看嗎?那我就不哭了。”
鳳七摸了摸鼻子,臉有些紅。
真是的,在一個小丫頭麵前痛哭流涕,他也覺得挺沒麵子的。
“你哭不哭的關我什麼事兒?犯不著拿我當借口。”
盈兒的臉莫名其妙地又紅了一紅,啐了一口說道。
“嘻嘻,誰讓你長得這樣美呢?比月宮裏的嫦娥還美麗。”
鳳七口花花地說道。
說到底,他畢竟是個從青樓裏出來的小廝,無論怎麼說都沾染上了一些青樓裏的習氣。時間長了,比較熟了,就原形畢露了。
“臭小子,你還敢……”
鳳七隻聽見這一句,下麵的根本沒聽見。
因為,麵前突然間出現了一隻秀氣的小拳頭。
拳頭雖小,力量卻大得可怕,一拳便打在他的麵門上,登時就將他打飛出去。
人在空中,已經徹底昏死過去了。
活該他倒黴,誰讓他調戲人家盈兒了。那可是雷音山上人見人怕的鬼馬小精靈,外號“鬼見愁”。
這也是他流年不利,哪裏不好去做小廝,偏偏來月瓏閣。倒黴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也不知是誰把他送回來的,反正鳳七稀裏糊塗,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他醒來的時候,腦袋還是感覺到有些疼。尤其是兩眼之間的眉心處,一摸上去就疼得鑽心——那是盈兒一拳頭砸下去的結果。
“你這小娘皮。說動手就動手,打死人不償命啊?就算你是修真人,開句玩笑也不成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鳳七輕輕揉著眉心,邊絲絲地倒抽著涼氣,邊在心裏狠狠地咒罵著那個盈兒。
“篤篤篤……”
有人在敲門。
“誰呀?”
鳳七邊揉著眉心,邊下床去開門。心裏就有些納悶,是誰大清早的敲門找他呢?他在這雷音中山上又不認識幾個人。
“我,盈兒。”
說話的人聲音嫩得像浸過了蜜水,可是聽在鳳七耳朵裏卻像是一把鋼刀狠狠剜進了心裏。
“我滴媽呀,怎麼又是她?”
鳳七登時就僵住了,伸出去開門的手停在了半空,身上陣陣發寒。
盈兒的拳頭他是領教過了,別看她人長得嬌滴滴的,可是那拳頭打在身上像撞車,與這個小娘皮打交道,想一想,都讓他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寒,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悲慘地死掉了。
“鳳七,還不給我開門,再不開門,我把你的門板踢爛。”
盈兒在外等得不耐煩了,高聲說道。
“等等,我還沒穿衣服呢。”
鳳七剛想來個緩兵之計,可是外麵的盈兒早就心急了,隻聽“哐”的一聲,整扇門板就迎麵倒了下來,盈兒一步跨入。
“鳳七,鳳七,你在哪裏?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屋子裏。”
盈兒掐著小腰,站在門板上威風八麵地喝道。
“別喊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在這裏呢。”
門板下麵傳來鳳七有氣無力的聲音。
“啊?哈哈,鳳七,你怎麼變成四分五裂了?”
望著門板下麵隻露出雙手雙腳的鳳七,盈兒跳到一旁,忍俊不住地笑道。
“你試試被人整個兒壓在門板下是什麼滋味,我快被你踩扁了。”
鳳七艱難地從門板下麵爬出來,呻吟著說道。
“我不管,就是你真被踩扁了也要陪我出去玩兒。”
盈兒笑嘻嘻地說道,可是語氣裏卻有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與強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