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人在社會上混，社會的方方麵麵，或是明麵上的規則，或是暗地裏的人情世故，都是不得不考慮和計較的地方。
對於醫生而言，責任，義務，代價，是每一個人醫生不得不考慮的事情。
就像現在社會，很多人說起的過度醫療。對於很多公立醫院的醫生來說，真當他們想嗎？
並非如此，哪怕檢查再多，開出的藥再多，他們的工資並沒有隨之增多。或許在私立醫院，因為效益的增收，醫生會有更多的收入。但在公立醫院，醫生的工資往往並不與醫院效益掛鉤。
那為什麼還要有各種檢測？因為醫生也在害怕，哪怕經驗已經可以肯定是某種疾病。依然需要進行一套詳細的檢查，將程序做足。這樣才能避免不好的事情發生。
“我們家絕不是這樣的人！”
“不錯，哪怕陸神醫手術失敗，我們也不會怪罪陸神醫的。”
“你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沒等陸行回答趙老的問話，敏感的病人家屬回過味來，紛紛或是不滿，或是生氣的大聲說道。
但是四周的醫務人員並沒有當一回事，隻因見過太多。
在眾人的注視下，陸行卻是淡淡笑了笑，沉聲說道：“如果病人是老人，嬰孩，我都不會這般不顧一切的救治。老人死，是解脫。嬰兒夭折，是可惜。而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若是因此死亡，是無奈，更是痛心。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承受不被別人理解的代價和風險，我也要竭盡所能用自己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去救治。隻為讓自己不後悔。”
陸行的話語在走廊上響起，聲音雖然低沉，滿是疲憊，卻擁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低沉的話語清晰的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讓他們躁動著、震驚著、愕然著看著陸行。
就連趙新傑和馬明濤此刻的臉上都出現了思考的表情。
“這才是我先前所言，你們跟陸行的區別。”
趙老感歎的看了眼陸行，然後目光掃視眾人。
“這世上，的確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悲苦，太多的愁慮。但一個良醫必然有一條自己的底線，底線的高低，決定他對病人拯救程度的高低。”趙老沉聲說道。
“若是老人和嬰兒，陸神醫你就不救嗎？”一個小護士忽然古怪的抬起頭，看著陸行。
這話說的眾人齊齊翻了個白眼，陸行的話語已經說的很是明白，不顧一切，並不是不救。
“老人和嬰兒我當然也會救，盡自己所能。”陸行淡淡說道。
這下那思維慢一拍的小護士才反應過來，微微點頭。
“好好好，沒想到在新雲還能看到這樣的醫生。不愧有新雲之光，外科聖手之名。”
這時一個興奮盎然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車軲轆吱嘎之聲。
正是行一山，被自己的助手推動過來。
“是你？抱歉，上午的事情——”陸行一眼認出了對方，正是上午緊急救人中，不小心碰倒的老人。
“無妨！”他話沒說完便被行一山擺手打斷，行一山笑著說道：“一點小事，何足掛齒。老夫行一山，正是這次勞煩陸神醫你過來的患者。”
說著他越發滿意的打量陸行，還不時的點頭。
“行，行老？”陸行這下有些蒙圈，打量半天，才跟小時候電視媒體上的人物對上。
畢竟時光荏苒，當初對方出現在媒體上可是中年人，而且身形壯碩、氣宇軒昂，可不像現在坐著輪椅，滿臉褶皺。
“怎麼，不像嗎？哈哈哈哈，人生不過三畝地，橫趟過去就是！”行一山哈哈一笑，擺著手說著自己的名言。
人生不過三畝地，橫趟過去就是。
這是他一次次創業失敗，被記者、媒體挖苦時的話語。
熟悉的話語響起，再聯係著先前陸行不顧一切的救人，走廊上的眾人莫名有種心靈的升華。
當他們還在想著後果，想著該不該救能不能救的時候，陸行依然選擇出手，橫趟過去。
“老杭，怎麼樣，陸醫生可是我給你提議的。”趙老顯然跟行一山關係頗好，在一邊得意的說道。
“不錯，不錯。”行一山笑著點頭。
一邊的馬院長此刻也隻能一臉苦笑，他是三院的現院長，當然不滿趙老越過他聯係陸行搞聯合治療。這對三院來說，簡直是恥辱啊！
任何一家醫院，需要依靠其他醫院的同仁幫助，心裏都是不舒服的。
但這次的事情，也讓馬院長心裏明白，為什麼趙老要找陸行。醫術當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有敢於治病救人的決心。
“他們說這個心髒啊大麵積梗死，建議保守治療，還能多活幾個月。嗬嗬，我這人要是保守的起來，這輩子就完了。”行一山帶著幾分調侃的笑道。
他豁達的笑容和平緩調侃的話語，顯然對自身的疾病，以及沒幾個月好活的命運並不以為意。
“陸醫生，你對於行老的病又有什麼看法？”這時，趙新傑沉聲說道，目光炯炯的看向陸行。
行老嘴裏保守治療的治療方案，正是他研究提及的。
“心肌梗死那就全部切除心肌梗死塊，打通心肌就是。”陸行淡淡說道，剛才他已經開啟了自然之眼和中級血管探測術，觀察了行老心髒部位，的確心肌大麵積梗死，但還不到最危急的時候。
不然此時行老別說笑語嫣然了，能不能說話都成問題。
“荒謬！陸行你太囂張了，根本沒了解行老的病情有多麼嚴重，也沒能——”
趙新傑大聲的反駁，揮舞了下拳頭。
這是另一場戰爭，一場醫生關於自己治療方案的戰爭。
在外界，很多人會通到這樣的報道，某某醫院，經過爭論、商談，為某某病人確立了醫治方案、手術方案。
這裏的爭論，商談其實都是春秋筆法，絕大多數時候是一場戰爭，話語學識醫術經驗上的戰爭。是方案者與方案者之間的碰撞，爭鬥。
“我的經驗足以讓我在沒有X片的情況判斷出行老的病情，心肌梗塞麵積百分之四十五以上，故而行老呼吸困難，下肢血液供給不足導致下至癱瘓。同樣也因為梗死麵積不達百分之五十，故而還能朗聲說上一番話，不至於臥床不起。”陸行擺擺手，直接打斷了趙新傑的話語。
這話一說，走廊上不少人微微躁動，彼此驚愕的互相看了一眼。
不錯，行老的心肌梗死麵積是百分之四十七，正在陸行的判斷標準內。
“而且——”陸行繼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