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整？
這是李向陽在掛斷電話之後的第一反應。
如果不是陳鶴提醒他的話，現在傻乎乎的到了論壇現場，怕是要被一幫老頭圍攻。
真要是打架他一點都不怵，可問題是，不能還手吧？
人家好歹都是一棒子老學究，甚至還有好幾位都是省內有名的中醫名宿，若是被他給打了，這樂子可就大發了。
說不定明天新聞上就會爆料，林縣舉辦的醫學論壇出現爆炸性新聞，一種醫學界前輩遭到某李姓男子瘋狂暴打。
那種畫麵，李向陽簡直都不敢想象。
去還不是去？
這是個問題，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如果是其他什麼鬼論壇，李向陽大不了一溜了之，反正他本來也不在乎這種論壇。
可這一次的醫學論壇不一樣，不僅是在林縣舉辦，而且是因為他在林縣舉辦的。
到時候如果他不參加，豈不是給林縣縣醫院找麻煩？
再說了，昨晚的時候秦院長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沒有讓他在老楊總和老少爺們麵前丟人。
這個情分，他得記著，不能忘。
現在要是不去，最受傷的估計就是秦院長了。
本來，秦院長肯定準備把這個論壇辦成個盛世，但現在說不定就是個悲催事了。
“算求，還是去吧。”
李向陽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打定主意，去。
無論如何，他得露個臉，也算是給秦院長一個交代了。
到時候大不了露個麵就溜，也沒人能說什麼。
當李向陽打定主意，繼續朝著縣醫院出發的時候，縣醫院院長辦公室——現在是醫學論壇組委會辦公室裏麵，秦院長正在認真的最後一次檢查發言稿。
這份發言稿，可是他讓醫院裏麵幾個筆杆子，花了好幾天的功夫修改而成的。
裏麵真的是字字珠璣，文采飛揚，秦院長覺得寫的是真好。
他甚至都想象到，待會這篇講話稿，會在醫學論壇現場引起多大的衝動。
想到這些，秦院長有些禿頂的額頭，就顯得熠熠發光。
是個露臉的時候啊。
“院長，院長，不好啦！”
就在此時，胖乎乎的護士長闖了進來，一副見鬼的模樣：“院長，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
“慌什麼！”
秦院長被嚇了一跳，差點把講話稿給扯了。
他怒氣衝衝的瞪著護士長，沒好氣道：“都說了多少遍了，進門之前要敲門，又忘了？還懂不懂規矩？”
“可是……”
“沒什麼可是，出去，敲門再進來。”
秦院長大手一揮，不容置喙的下了命令。
胖乎乎的護士長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可卻不敢忤逆秦院長的意思，隻好是退了出去。
敲門聲響起，秦院長沉穩的說了聲：“進。”
護士長規規矩矩的推門走了進來，站定在了幾米開外，按照平素裏的規矩，低聲道：“院長，有個情況要跟你彙報一下。”
“這才像樣子嘛！”
秦院長滿意的點點頭，教訓道：“你要記住，你是護士長，代表著整個醫院的形象，要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懂嗎？”
“哦！”
“說，什麼事？”
秦院長很滿意自己的教訓成果，看起來，這個新上任的護士長，接受能力還是蠻好的。
至少現在就做到了沉穩如山，慢慢來，不著急。
有的是時間調教。
護士長道：“秦院長，論壇現場亂成一鍋粥了，孟所長和好幾位老前輩，都不滿意咱們的座次安排，現在正在鬧呢……”
“什麼？”
秦院長在聽到護士長的這話之後，瞬間從老板椅上幾乎是彈跳了出來，麵容失色，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再說一遍？”
“論壇現場亂套了。”
“天哪！”
秦院長確認了這個消息，隻覺得雙腿癱軟，猛地癱坐回了椅子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馬上就是醫學論壇召開的時間了，誰能想到，論壇現場竟然亂套了。
要是其他問題還好說，關鍵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孟所長，在質疑座次安排，這下可是亂子出大了。
要知道那位孟所長，那可是秦院長的老師，都必須仰望的醫學界泰山北鬥啊。
這可怎麼辦！
秦院長六神無主，豆大的汗珠子不斷滑落。
他忽然瞥見麵前的護士長很淡定，一急，怒斥道：“這麼重大的消息，剛才為什麼不早說？”
“不是你讓敲門再進嗎？”
“我……”
秦院長苦笑著，揮了揮手，示意護士長連離開。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肯定是要去現場看看的。
就在胖乎乎的護士長，快要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秦院長又說話了：“回來。”
“院長你說？”
護士長一個轉身，疑惑的望了回去。
“拉我起來。”
秦院長感覺到腿根本沒知覺了，使勁的想要依靠雙臂撐起來，卻發現根本就是一種奢望。
無奈之下，隻能是要求這位護士長，把他給拉起來。
護士長連忙過去，幫著院長站起來，忍不住勸道：“院長，你可是院長啊，代表著整個醫院的形象，一定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秦院長嘴角抽抽，覺得牙梆子疼：“……”
護士長，你這是報複嗎？
特麼的，我還不是你你領導？
你還想不想繼續幹下去了？
好不容易，秦院長在護士長的幫助下來到了論壇現場。
此刻距離論壇正常開啟，隻剩下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進門，秦院長就知道護士長說的完全不屬實——這哪裏是亂套了，簡直就是徹底亂套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對著前排座位指指點點，那氣氛差動手了。
“小秦，你來了，正好。”
秦院長還還沒說什麼，孟中原首先發現了他。
這老頭戰鬥力爆表，直接從人群中走了過來，沒好氣的瞪著秦院長：“有個問題，需要你們解釋一下。”
“您說，孟所長。”
秦院長好不容易有點直覺的雙腿，立馬之間又有點發軟。
他可知道這位孟所長的名頭，更清楚對方的巨大影響力。
這麼說吧，他秦奮雖然在林縣還算是個人物，但他說到底也就是科級小幹部，算是最不入流的那種小官。
平素裏能接觸到的，也頂多是縣一級的領導。
但這位孟所長，可是省中醫研究所的副所長，即便是個虛職，人家也好歹是廳一級的高官，算起來，跟個市長那是平級的。
說句不好聽的，這位孟所長要是覺得他秦院長工作不到位，一發脾氣，光是人家本身的能量，就足以立馬撤了他的職。
所以，秦奮感覺到腿軟，絕對是正常反應。
“這個李向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赤腳醫生？”
孟中原已經大概從陳鶴那裏，了解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家夥，說話更是不客氣。
在他看來，這個叫做李向陽的小子，就是來刷資曆的，能有什麼本事？
居然還指望和一群醫學界名宿坐在一起，這是要沾光嗎？
“孟所長，是這麼一回事。”
秦院長冷汗直冒，一邊思索著一邊胡編：“這位李向陽同誌，是本縣年輕有為的青年醫生，您可能沒聽說過……”
“年輕有為？什麼職稱？有哪些著名成果？”
孟中原冷笑，這小秦院長還真是有趣，還準備繼續糊弄他呢！
不就是個一個赤腳醫生嗎？
秦院長愣住了，哭笑不得。
李向陽根本就不是體製內的人，哪裏來的什麼職稱成果的？
他擦了把冷汗，準備繼續解釋。
不料，孟中原一揮手：“怎麼，說不上來了吧？”
“這個……”
“好了，我不為難你！”
孟中原根本不願意跟秦院長浪費口舌，他指了指那個座位牌：“待會就要召開醫學論壇了，我也不為難你們組織方。但是，這個座位，不能讓這個李向陽坐。”
“這……”
秦院長愣在了原地。
孟中原的這個要求，比較過分哪。
安排誰在哪坐，本來就是組織方的權力，一般情況下是不需要跟嘉賓溝通的。
畢竟組織方有組織方的考慮。
但今天這個情形是比較詭異的，因為來參加的嘉賓，個個都是身份高端，影響力爆表的。
他秦院長不能不給人家麵子，也不能不理人家的要求。
若是動個其他嘉賓的座位，秦院長也就動了，關鍵對方是李向陽啊。
如果動了李向陽的位置，鬼知道省裏麵那位打過招呼的領導，會不會生氣？
孟所長是厲害，但那位省委領導更不是善茬！
“孟所長，要不您看這樣，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作調整也來不及了。要不，咱們今天先這樣，中午我來安排其他事情，好不好？”
秦院長也實在是沒辦法，隻好用了一個拖字訣，希望慢慢的拖下去，這件事情就沒事了。
他是想著，中午讓李向陽和這位孟所長坐一坐，緩和一下情緒。
豈料，孟中原根本就不買賬：“小秦，你的意思是，不換嘍？”
“不是那意思，孟所長，需要換的話，咱們肯定是換。但現在不是時間不夠嗎？咱們還是先保證論壇正常召開……”
“開不了！”
孟中原大手一揮，霸氣十足：“秦院長，我告訴你，如果你堅持李向陽在那個位置，好，我孟中原就不參加這個論壇了。”
“孟老說得對，我也不參加了。”
陳軍醫趁機發話，緊跟著，好多位上了年紀的中醫名宿，都齊齊舉手，支持孟中原的決定。
這下子，差不多有十幾位重量級的人物發話，場麵頓時僵持了起來。
秦院長立馬血往頭頂上湧，隻覺得事情愈發的大條了。
好家夥，這麼多重量級的老前輩退出論壇，那醫學論壇召開的意義何在？
這些人才是論壇的骨幹啊，如果他們都走了，這論壇根本就開不起來。
恰在這個時候，論壇會場外響起了刹車聲，一個身影朝著裏邊走了進來。
這人很年輕，臉上似乎帶著笑，走路很快，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
秦院長看清楚這人的臉龐，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完蛋了。
李向陽咋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李向陽徑直走進會場，發現氣氛似乎有些奇怪。
他笑嗬嗬的自我介紹了一下：“諸位好，我是李向陽，來參加醫學論壇……”
“你就是李向陽？”
孟中原最先反應過來，他猛地得瞪大眼珠子，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住李向陽，語氣不善：“你還敢來？”
“為什麼不敢？”
李向陽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他篤定，眼前這位老者，應該就是陳教授電話裏說的那個看他不順眼的孟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