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
裹挾著塵沙的風穿過密集的建築群,發出嗚嗚的低咽。
室內的溫暖和室外的寒冷隔絕,形成鮮明的對比。
龍安第一部隊總醫。
站在透明的玻璃前,林安無聲的看著病房內的那個男人。
就好似一尊雕塑一般,不知看了多久。
躺在病床上,仿佛沉睡的楚安呼吸平穩,但一旁顯示的腦波儀平靜的卻像是死寂的大海,毫無波瀾。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多久了。”
目光從病房中移回。
林安輕聲開口問向一旁的醫生。
已經是第三天了,從他第一眼看到楚安到現在,楚安都是這個模樣。
哪怕林安內心已經知曉答案,哪怕他已經用自己的方式測試過無數次。
但這一次,林安就如同普通人一般,忍不住向基地內的醫生問話。
話音剛落。
小心翼翼跟在林安身後的大批醫生院長,頓時誠惶誠恐,極為小心的恭敬開口:
“林安大人。”
“楚安閣下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
“自從張鐵軍長將他送過來後,他便一直在沉睡狀態。”
“準確的說,是休眠,楚安閣下的身體各項機能都降低到了最低,大腦活動也趨於平穩,似乎是出於自我修複的某種...”
“說實話。”
不待大批稱得上整個望江三,省最頂級的醫療團隊委婉解釋。
林安微微側頭,冷聲打斷了對方委婉的說辭。
他已經用精神力和靈能測試過了。
楚安現在的狀態與其說是沉睡、休眠。
倒不如說..
已經對外界毫無反應,是個活死人了。
不。
活死人都不如。
沒有任何變化的腦波和思維脈衝,連植物都不如。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還有心跳,林安甚至都懷疑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要知道,哪怕是花草樹木在電極的刺激下都會有最本能的生物反應。
可是楚安的所有波動,都是0.
林安沒辦法想象,也不願意相信,這個自己認知中最“可怕”,近乎能計算到一切,仿佛預知未來的楚安,會把自己搞到這種地步。
“林安大人...”
眾人臉色瞬間煞白,心中一震。
眼看著林安表露出不滿,領頭的一名院長渾身冷汗直冒,隻得急忙站出一步解釋起來。
“楚安閣下現在的情況,講實話們也是第一次碰見!”
“從我們的檢查情況來看,他的腦細胞好像都已經死了,在核磁共振的影像中,出現了大量不明陰影。”
“目前來看,他的身體和其他小腦結構似乎出現了分裂,原本由中樞神經係統控製的呼吸係統,已經變成了身體上的自我調節。”
“按理說如果中樞神經出現問題,是需要上呼吸機自動迅喊,包括我們也需要通過手術方式,查看那片陰影到底是什麼..”
“隻是...這種情況太不可思議了,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有些艱難的解釋起來。
院長苦笑一聲,說完便急忙示意後麵的醫生遞上ct影像,示意交給林安。
他不是不敢說,是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
他從醫這麼多年,甚至在末日後自己也覺醒了治療係的天賦能力。
但麵對楚安的這種情況,他們調集來的數百名專家團都拿不出一個方案來。
一是楚安的身份太高了,他們根本不敢做出任何有風險的嚐試。
二是..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已經生物性死亡了?”
沒有接過ct影像。
林安眼中滿是複雜的看著無菌病房內的楚安,直接說出了眾人不敢說的結論。
身體機能和神經係統割裂。
就好比汽車的發動機已經不在車子上了。
現在車子還能跑,純粹是慣性,亦或者殘存的動力在吃力的拉著從車子前行。
無需查看影像,以他林安的精神力掃描下,他一眼便能“看到”,楚安的大腦組織仿佛壞死的海綿,那一片一片的陰影,就如同燒焦了一般,不少地方甚至出現碳化。
林安無法想象楚安究竟經曆了什麼,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
但從張鐵口中,他隱約猜到了這也許就是拖住異種之皇的代價。
那碳化燒焦的大腦,更是讓林安第一次看到時,心中無比沉重。
碳化程度不同,區域不同。
這就說明,楚安會走到這一步,是堅持了很久很久....
“那一定...很痛吧...”
“哪怕,大腦並不知道痛覺是什麼...”
林安下意識單手覆蓋在身前的玻璃上,怔怔的看著病床上的楚安。
斑駁的白發,眼角的皺紋。
原本在他印象中年輕的楚安,現在看上去就如同將死的老人。
如此巨大的反差下,讓林安心中一片苦澀。
他甚至覺得,那床上躺著的不是楚安。
不僅如此。
從內心深處來說,林安也不想相信楚安真的已經“死了”。
他不相信這個足智近妖,布局可怕到連他現在都沒看清的男人會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
“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苦笑一聲。
林安曾經想過無數次回來見楚安的畫麵,想過無數次可能。
他有想過也許自己一回來,楚安就一臉微笑的從床上做起,然後平靜的抬起鏡框看向他,劈裏啪啦的告訴他自己沒騙他。
亦或者虛弱的躺在床上,但依舊好似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和他對視,恭喜他真的創造了奇跡。
甚至,林安都想過他一回來見楚安,這個家夥就唰的一下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封高深莫測的信...
兩人會爭辯,楚安那個家夥一定會打著為他好的名義編出一堆半真半假的消息“蒙混過關”。
為此,林安特意排練了幾千次幾百次和楚安的對話。
他一定要問清楚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些什麼,問清楚他內心的那些謎題。
但....
也許有些東西,真的需要付出代價。
也許楚安是人,不是神。
(“相信我,林安”)
(“我不會害你的”)
不知為何,林安腦海中仿佛總能響起這句話。
隻是這一次,這個家夥,似乎沒辦法親口跟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