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不可查覺的微微一震。
聽著楚安不加掩飾的威脅,吳清突然笑了。
不知為何,也許是他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憤怒到極點,憤怒到恨不得殺掉眼前這個男人,殺掉這該死令人討厭的笑容!
但他還是笑了。
就好像是無可奈何的讚許,不願在敵人麵前暴露自己無力的笑。
不過,一點小麻煩而已,他相信最終的勝利還是屬於他們的。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沒有絲毫廢話,吳清淡然開口,他很好奇這隻蟲子拿全人類為代價,逼迫他們談判的條件到底是什麼。
核輻射,汙染,核冬天,地質災害..
這些對他們沒有半點影響。
哪怕是他們種族中最脆弱的族人也能輕易的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了不起,他們會稍稍惋惜一番這麼美好的世界髒掉了。
在生存麵前,這些都不重要。
但,人類死亡,就意味著他們再也沒有載體可用了。
也許會有一些覺醒者能活下來,也許他們可以搶在人類大範圍死亡前保留一些載體,但無孔不入的核輻射將會從根本上摧毀這些蟲子的DNA,導致他們鑽進這幅軀體後就像鑽入了流膿的腐肉一般,痛苦不堪。
沒有下一代可言了。
強如四階巔峰的皇者也不可能做到清空衰變周期長達億萬年的輻射。如此高劑量的核輻射,會讓這些蟲子徹底失去生育能力,就算生下來,也是一團爛肉!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蟲子脆弱的肉體,反倒成了一張拉著他們一同滅絕的底牌!
沒有載體,就意味著沒有任何族人能降臨這個世界!被困在這顆冰冷星球上的他們,將眼睜睜的看著兩個種族滅絕!
“很簡單。”
“我說了,你們退回首都。而你,則留在這裏。”
好似老友敘舊一般,楚安依舊保持著擬人般的笑容,對著異種之皇點頭示意。
仿佛再說,他會一直陪著對方待在這裏。
話音落下,吳清暗金色的瞳孔中陡然閃過一抹厲色,隻見他毫不猶豫便開口回絕:
“不可能!”
“你以為靠自我毀滅就能阻止我們!?”
“我隻需要留下一批人類繁衍,一千個人就夠!哪怕靠著克隆,我們一樣擁有足夠的載體!”
“隻要在地下重建城市,我們能做到隔絕輻射汙染!”
冷聲開口,吳清死死的看著楚安雙眼,他在賭,賭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道載體真正的作用!賭楚安不知道克隆出的載體無法瞞過係統!
想把他留在這?想讓林安肆無忌憚的在後方殺戮!?
開什麼玩笑,那和慢性自殺有什麼區別!
與其等死,他們又何嚐沒有賭上一切的勇氣!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楚安根本就沒有反駁他的話,隻是轉頭看向遠處:
“我從來就沒想過我們死後再拉著你們一起死。”
“那樣太懦弱了...”
“事實上,你們會逃離自己的世界,是因為末日的威脅對嗎?”
“核輻射也許對人類是致命的,但對喪屍和變異體來說,不亞於完美的能量。”
“不僅如此,你們的世界應該沒有模因和靈異事件吧?心意相通,擁有簡略的思維網絡下,你們並沒有太多恐懼的土壤。”
“可是你知道嗎?人類這種蟲子雖然脆弱,但我們死後誕生出的存在,也許比五階更可怕...”
轉過頭,楚安無視了瞳孔驟然收縮的異種皇者,輕笑一聲。
“讓百億人口在痛苦和絕望中死亡..."
"讓我們親眼看著世界走向滅亡。”
“讓我們親眼看著怪物吃掉我們的家人,占據我們的血肉。”
“讓我們親眼看到自己在輻射中腐爛,最終化作一團爛肉,沒有任何希望。”
“你覺得,我們會變成什麼?”
笑容愈加燦爛。
此時的楚安就好似最為邪惡的,喪心病狂到極點的瘋子一般,笑著說出將要讓人類承受的痛苦與折磨。
絕對理智下,他的思維仿佛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想的很清楚,能逼迫異種妥協的唯一辦法,隻有不惜一切代價的把對方拖入真正的恐懼之中!
如果無力反抗...
如果真的要死...
那就在最痛苦中死去!
讓我們的痛苦和絕望,化作最甜美的複仇!
生,我不能帶你下地獄,但死可以!
“瘋子!你就是瘋子!!”
“該死,你這隻惡心的蟲子!你一定會下真正的地獄!!”
話音落下,站在異種皇者身後的幾頭主宰級異種,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
他們本以為在幾秒前楚安的威脅就已經是極限,但沒想到這個瘋子真正的想法比他們更加殘忍更加惡心,更加喪心病狂十倍百倍不止!
如果說他們占據這個世界後說不定還會像飼養動物一般將人類“保護”好,乃至逐步清理這個世界的災難。
但楚安,根本就是把整個人類送往無間地獄!
根本沒有任何妥協的可能!根本就不是理智!
就好似他們剛動手,連拳頭都沒揮出,這個瘋子已經想好了讓全人類自爆,就為了濺他們一臉血!
“皇!不要答應他!”
“我們拚一把!我不信他敢這麼做!!”
無法保持冷靜,就好似麵對最致命的怪物一般,此時的主宰級異種也無法保持理智。
麵色瘋狂,每一頭異種都怒吼著讓他們的皇不要同意!
和瘋子談判,那還不如拚一把!
然而仿佛無動於衷,幾秒後,吳清緩緩閉上眼,抬起的右手陡然壓下自己族人的瘋狂。
“閉嘴!”
良久的死寂中,時間仿佛漫長而又飛快。
最終他緩緩張開雙眼,毫無感情的再次開口:
“你在賭,賭我下定決心前,林安能夠殺死我對嗎?”
冰冷理智。
說話間,吳清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楚安,心中罕見的感到一絲從未有過的無力。
他知道,這場對弈他暫時輸了。
無需多言什麼。
他知道楚安在賭什麼。
他現在可以立刻帶人回去圍殺林安,但楚安也可以在林安死後毀了這個世界。
因此,他別無選擇。
他隻能賭楚安把他留在這的時間內,母世界留守的異種能殺死林安,亦或者賭自己能在這段時間內找到破局的方法。
楚安需要時間,他也需要。
他輸在沒有勇氣去賭楚安是否真的敢於毀滅這個世界,輸在他肩負著整個文明的希望。
他們能活到現在,經曆了太多血淚。一代又一代的異種犧牲,太過沉重了...
為了活下去,他什麼都可以做,唯獨不能親手葬送希望...
一念至此,吳清也不在意楚安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隻是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留在這裏,你們回去。”
不顧身後主宰異種們驚慌的勸阻,他幹脆凝聚出一團靈能化作王位,端坐在上。
看著站在原地的楚安,他甚至幹脆也為對方凝聚出一把椅子。
“其實我很好奇,這個局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在來之前已經看過了你們的資料,隻是我從沒想過,你問首都要走核彈的真正意圖,是那些廢料...”
“而且,所謂的靠衛星監控全球災難,也是幌子吧?”
頗為感慨,異種之皇饒有興趣的看著沒有說話的楚安,指了指天空。
“我其實很後悔,我不應該那麼重視你們,出動所有力量。”
“如果我藏了一頭異種,你覺得我有希望贏嗎?”
輕抬鏡框,楚安點了點頭,一縷白發從身前落下:
“計劃大概是在第一次發現異種開始。”
“至於希望?你可以試試看。”
話音落下,兩人相視一笑。
隻是笑容冰冷下,兩人都知道。
新的戰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