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閃而過的純淨力量。
隔著一道門。
微弱到難以捕捉。
可就是讓他們察覺到了。
然而此刻這一股純淨之力並不穩定,隻是片刻,就又消散了,似乎微弱到隻剩下這麼一點點力量。
向主人發出著感應,告訴他們,它在這裏。
而後就在無力地等待死亡。
蘇七跟雲牙眼中都燃起了光芒。
那是對自己寶貝的勢在必得。
少女一個躍身就上了三樓,她盯著門內,這個門她擦身而過很多遍,可從沒有一次,這麼緊張過。
麥倫跟馬丁都已經重傷,三名玄王死了一個黃毛玄王,就剩下他們兩了。
紅衣男子還站在海上。
大雨,小舟。
仆人,公子。
身著黑衣的仆人給他撐著一把傘,暴雨之中,他撥弄著琴弦,操控著船上的戰役。
運籌帷幄。
明明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可麥倫他們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落敗得徹底。
此刻,唐恩家族的人,已經無力抵抗了。
但屋內的人,始終沒出來。
如果不是屋內還有一道氣息,告訴蘇七還有一個人在,蘇七都會以為所謂的唐恩艾凡隻是一個幌子。
裏頭根本沒人。
麥倫感覺到了蘇七的目光,心頭顫抖,表情變化之間,帶著不敢置信,“你也要殺大公子?”
蘇七看他,“我要見他。”
但在這種情況下,麥倫怎麼可能答應。
蘇七道:“你最好答應。”
少女淡淡的語氣,透露出來的是威脅。
麥倫看著海上的紅衣男子,再瞧著蘇七,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是好。
“讓她進來。”
屋內的人開口。
這是他上船以來,第二次開口。
第一次也是讓麥倫答應蘇七的要求,把貨物讓給蘇七,如今,是讓蘇七進去。
麥倫愣了一下,但還是讓開了身子。
海上的紅衣男子撥弄琴弦的手微微一滯,卻是倏然看來,明明眼睛看不到,可蘇七就是能夠感覺到他的視線。
似乎是在問。
“你也要幫這些人嗎?”
蘇七沒有回頭。
不是幫這些人,是要她的木靈石。
蘇七順利入屋,不同於外間的狼藉,屋內擺設依舊,濃鬱的藥味四處都是,一進門,就能聞到。
蘇七環視一圈,發現兩間廂房都一樣。
茶幾,大通鋪。
而唯一的一張臥榻,是在正門屏風後的右邊。
隻是那裏現在沒人。
“在這裏。”
微弱的聲音響起,蘇七看向了被擋的屏風處,男子伸出手,把屏風拉開。
屏風後那是一張茶幾,而他坐在桌前,正雕刻著石頭,上麵擺滿了各種雕刻工具。
用來當材料的石頭很眼熟。
是黑礦石。
擱在屏風上的手,白得沒什麼血色,瘦得連青筋都看不太清楚,麵對外麵的追殺。
他非常平靜地讓蘇七坐。
蘇七沒坐。
她打量著眼前人,這是一個與紅衣男子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相。
明明是西戎人,卻有著非常淡雅的東方長相。
眼眸淡淡的。
氣質也是淡漠與溫和的。
對比外頭那位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眼前這位的氣質要溫和從容許多。
少了戾氣,多了淡然。
像是熏香爐裏飄起來一抹淡淡的香,風一吹,就散了,就是笑容,也帶著淺淡。
“坐。”
他又重複了一遍,但神色很自然,好似外麵人的死,跟他無關。
是淡漠。
但淡漠得不近人情。
蘇七收回打量著他的視線,“木靈石。”
“是不是在你身上。”
少女單刀直入,叫男子怔了一下,他捉著刻刀的手頓了一下,問:“什麼木靈石。”
蘇七卻盯著唐恩艾凡。
恨不得有一雙透視眼,把他裏裏外外看個透,隻可惜,這隻能想想。
“這小子身上有護元神的東西,看不透他的深淺,更感覺不到木靈石。”雲牙說。
“他剛才能泄露一些出來,肯定是有破綻的,我們再蹲一蹲。”蘇七與雲牙說。
唐恩艾凡從容地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或者姑娘可以說得更清楚一些,讓我幫你一起想想。”
“一塊石頭,可以溫養靈魂。”蘇七道。
雲牙:“……太直接了。”
然而蘇七知道,不直接不行。
離這麼近都沒能感應到木靈石,隻能說明那石頭被人下了封印,不問這輩子別想找到。
唐恩艾凡詫異地抬起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掏出了掛在脖子上的一根紅色繩子。
繩子拉了出來。
露出了底端一個錦囊。
他打開錦囊,抖落了一下,倒出了小小的珠子,“是這個嗎?”
蘇七看了一眼,難以控製的喜悅,可再看一眼,心都涼了。
她指著唐恩艾凡。
“這……”
“為什麼是碎的!”
蘇七顫聲道。
雲牙都在咆哮。
“碎了!”
“居然碎了!”
“還碎成這樣!”
唐恩艾凡平靜地把東西裝了回去,可蘇七啪的一下按住了桌子,男子愣了一下,也不生氣,說道:“我拿到它的時候,它就是碎的。”
蘇七聲音顫抖,“你什麼時候得到的它。”
唐恩艾凡思考,“十四年前。”
蘇七深吸口氣。
“怎麼得到?”
“天上流星。”
“隻有這點?”
“嗯。”
兩人一來一回,唐恩艾凡有問必答,蘇七卻盯著碎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小塊,最多隻有三分之一。
還有三分之二到哪裏去了。
唐恩艾凡看著蘇七,問:“你要?”
蘇七咬牙:“當然。”
這是她的東西啊!
唐恩艾凡道:“嗯,但我不能給你。”
蘇七:“……”
艾凡輕聲說,“一離開這個東西,我就活不久,所以你再等等,等我死了。”說完,他當著蘇七的麵把它貼身收了回去。
蘇七伸手要搶,可艾凡望著她,“姑娘……”
蘇七蜷了蜷手指,看他麵色,知道這個人沒說謊,他確實是命不久矣之相。
“那你什麼時候死。”
艾凡指了指門外,“我弟弟殺進來的時候。”
蘇七偏頭看向了門口,“你是哥哥?”
“是呀。”艾凡笑了一下,眼睛裏的神色更淡了,“因為早了他一會兒,我比他幸運了二十年。”
蘇七聞聲不說話。
這唐恩家族的事,她確實沒想理會。
艾凡還在刻著東西,蘇七以為他手工精湛,所以才工具齊全,且無比專心。
然而這偏頭一看,發現這個人手長得漂漂亮亮,可動作笨拙無比。
不過片刻,就又多劃出了幾筆。
東西廢了。
蘇七看得眼睛疼。
“你刻什麼?”
“娃娃。”艾凡說。
“哦?用娃娃詛咒害他?”
艾凡一頓,很久,才道:“不是,是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