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小倩端著藥從外麵走進來，一指頭戳在欒易的腦門上。剛剛扶著床沿站起來的欒易仰頭就倒了下去。“臉色白的和死人差不多，連站都站不穩。你出去能幹點什麼？”
欒易咳嗽了幾下，源自胸口的疼痛讓他眉頭緊蹙。不久前那充滿活力的一頭黑發早已變回白色。
隨著欒易倒在床上，不少的頭發都掉在了地上床上。
仔細看去，每一根頭發都失去了生機。那種奄奄一息的幹枯感，真實無比。
平躺在床上，他慢慢合上了眼睛。剛才為了看清一根頭發，居然花掉了不少的精力，眼前的景致都模糊了不少。
荒玉中繼續的能量被他消耗一空，欒易能夠借它代替眼睛，卻也大不如前了。
“有鏡子嗎？”
“你都是一個老頭了，又不是年輕的小姑娘。還照什麼鏡子啊。”小倩笑說了兩句，起身將一麵鏡子取來送到欒易手上。
鏡中自己，人老而衰。看著如今滿臉皺紋的自己，欒易露出一抹慘笑。身體便會年輕的時候隻是表麵而已，和那些人戰鬥時，內在的他就是一個五十九歲的老人。
這個年紀，或許對修士來說正當壯年甚至是還很年輕，即便紅塵界也不過剛剛退休。但欒易耗不起，他的壽元是七十年，也隻能活七十年。人生的七分之六已經過去，他的身體各項機能都在同等程度地衰退。
兩場大戰，雖然風光，但也傷痕累累。別說半個月，就算半年他也不能康複。
越是衰老，細胞分裂新生的速度也越慢。當這個度用完的時候，也就是欒易咽氣之時。“七十歲嗎，恐怕我是活不到了吧。”欒易喃喃自語。
“明明有這麼好的一副身子，居然會無法修煉。你也真是個怪人。”小倩打了一盆熱水過來，將毛巾擰幹了敷在他腦門上，“師傅說你已經不是天煞孤星了，這種事情難道還有辦法轉移嗎？”
“如果你遇見無敵的高手，就不會這麼想了。”欒易沿著天花板，無限感慨。得知剛才欒易居然打算離開此地，九名弟子全部趕到房間裏。好像算準了他們會來一樣，欒易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困難地偏過頭來詢問道：“聖兵和凶兵都已經消失了吧。”
“師父，你有空關心那個不如關心下我們的處境吧。現在不僅整個道門和我們作對，散修，禿驢和尚甚至是八仙都在找我們麻煩好不好。”眾位弟子見欒易精神好了不少，也沒有倔脾氣發作。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在小倩和他師傅的住所中養傷十分安全，根本不用擔心被人發現。神州大地那麼大，這種山頂湖下存在的據點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這對師徒也的確很厲害，居然以湖泊做掩蓋，在水下設置了結界。打造出了海底龍宮一樣的駐地。
當然，欒易知道即便是虛境修士也很難獨支撐完成這麼浩大的工程。大抵是什麼古人留下來的洞府被他們修繕後利用起來的。
“佛門為什麼要找我？”
他覺得很奇怪，自己和佛門無冤無仇，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他們有什麼理由來追殺自己。
直到弟子們解釋過後他才知道，當晚並不是佛門沒有出現。而是潛伏在凶兵附近的，有大批佛門釋修。應該說早已做好準備的他們都已經得手一半，就要把凶器納入囊中時，一個不速之客突然造訪打中了凶器。而後幾個山峰被夷平，兩件寶物不翼而飛。首當其衝的還就是釋修大部隊，排山倒海的爆炸讓他們損失慘重，很多低修為的釋修屍骨未寒。
“佛門至寶是一件凶兵？笑話，他們是想要寶物想瘋了吧。”聽到佛門到處追查自己下落的兩個理由，欒易好氣又好笑。這就是佛門？居然墮落到這個地步了。指鹿為馬倒是見過，可睜著眼睛說瞎話認賊作父的，還真的很少見。
“跳梁小醜。”謾罵了一句，讓眾人不必太過擔心。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各自離開吧，八年之後再回湘西的住處就好了。”
“師父，你不會想要一個人承擔那麼多勢力的怒火吧！”眾位弟子聽欒易突然轉口一說，都有些無法適從。怎麼自己剛剛外麵曆練了一年回來不久，師父就又要遣我們出去了。略微一想便把事情聯係起來，擔憂地問道。
欒易搖了搖頭，他並無此意，自己又不是高風亮節的偉人，犯不著螳臂當車和別人掐架。“此間事了，我也累了，今生無望，但願你們可以茁壯成長。將來殺入修煉界把那個帝者殺了，也好慰藉下我的心靈。”說著看到眾人一副鄭重的表情，好像真的把這句話記在了心裏，不免笑了起來，“你們這麼認真做什麼。天地勢變，成帝者兩界一二人。你們要真的可以抹殺帝者，那還了得？”
“師傅！我們要一直待在你身邊。”
“放肆，為師就是在趕你們走。怎麼著，就不能讓我有點私生活可以頤養天年嗎？又不是我現在就翹辮子了，搞得這麼嚴肅幹什麼。”
“放心，八年之後你們一定可以見到我的。現在就走吧，免得在我麵前沒有一個人讓我省心的。”病榻上欒易擺了擺手，見八人沒有想要離開的心思，扭頭看向不知所措的小倩：“小倩姑娘，我知道你的修為遠在他們之上。你們師徒和我之間有人情，這九個家夥隻是外人。我不想見到他們，就麻煩你讓他們離開這裏。”
小倩無奈，九人的傷勢早已痊愈。如果不是欒易的關係，他們的確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臉色一變，看向眾人：“這裏的規矩就是這樣。你們的師傅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奇香襲人，撲麵而來。眾人隻覺得從鼻孔到肺部都舒暢無比，不過幾秒之後眼前的景物就開始扭曲，意識也模糊了起來。小倩打了個響指，九人幾乎同時倒在地上。
“這是迷香？”
“是啊。有備無患嘛，總有用得上的時候。修士對這種東西一點防備都沒有。”小倩微微一笑，兩手虛托把暈倒的九人帶了出去。
不多時就兩手空空地回到欒易病房來交差了。
“腳程倒是挺快，你師傅的名號不會是天山老妖吧。”
“想套我話？”小倩瓊鼻一皺，沒有變裝的時候長得十分清秀，柳腰細眉之中還透露著一股子邪異的味道，眼珠子瞪了瞪，“反正我和師傅不是佛門也不是道門。你就當我們是旁門左道好了。”
“旁門左道也好，名門正派也罷。如果不把那段被抹除的曆史還原，紅塵界的是是非非誰也說不清楚不是嗎？”老眼昏花的欒易眼中一道睿智的光芒一閃而過，此後便對外界佛道之爭發生的種種事情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