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易心中怪異,旋即便想通了。散修畢竟是散修,光憑眼裏是看不出自己的深淺的。而他們也沒有禾木那些人一樣的修為,在沒有達到那個境界之前,對於修為的判定幾乎是一摸黑,隻能從對方的實力來判斷。
而誠心正意和養氣凝神這兩個凡人都可以達到的境界,因為還不能調動身體內的“氣”,所以根本分辨不出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看對方的武鬥有多強大。兩個境界不增長實力,但對身體素質和精神力方麵卻又很大裨益。聽覺、視覺等等都有很大提升。動作更加靈敏,反應更加迅速,這就是誠心正意和養氣凝神境界的直接表現。
如果單論這個,欒易的實力早就超過了曹成。隻是欒易一直沒有攻擊對方的打算,一味地避讓防禦,這才讓曹成產生了欒易不過和自己旗鼓相當的錯覺。
“再來!”曹成大喝一聲,一記手刀劈向欒易不成。
欒易忽然覺得死亡的氣息籠罩了自己,他急忙回頭一看,恰好見到白晃晃的劍光直逼自己的麵門。
曹成剛才居然是個假動作,故意讓欒易避開,隨後趁著轉身的時候從腰間將佩劍抽了出來,回身就對準了欒易的脖子。
就算是金剛鐵骨做成的人,最脆弱的脖子上挨上這一劍,也要砍進三寸深。
可惜,欒易身體雖然不及鐵人,他的速度卻比曹成不知道快了多少。
欒易發愣一瞬,便立即作出了回避。整個人忽然消失在了原地,讓曹成的劍劈了個空。隨後出現在曹成身後的欒易,控製好了力道直接將手刀劈在曹成的脖頸上。
隻覺得身體一沉,曹成直接向著前方倒去。
曹成——敗!
正當人們覺得欒易既然已經將至尊盟上下都得罪了,那肯定會一不做二不休將曹成殺死。可卻根本不見到這位仁兄動手,反而是欒易看到倒下去的曹成,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叫了起來:“快把他手上的劍拿開!”
時間太短,別說其他人,就連離得最近的欒易都來不及動作。直到曹成完全撲在了地上,那兩個曹成的副手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甚至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噗——”曹成的運氣太差了,手上的寶劍居平攤地落到地上後,劍身直接彈了起來,而且是劍尖向上的。
青磚地麵正好抵住了劍柄,讓劍呈七八十度的傾斜,劍尖直指的地方,儼然就是曹成的心髒位置。
於是便有了剛才那一幕,曹成被自己手中摔落又彈起來的寶劍抵住心中,接著他倒下去的重力,直接刺入了曹成的身體,刺破心髒之後才從背上鑽出來。
半個劍身穿透了活人的身體,染著鮮血的劍尖在陽光之下閃動著妖異的光華。曹成沒有第一時間死透,胸腔之中血液從心髒迸射出來,已經將他的肚子鼓脹了起來。
曹成如同被剝了皮的青蛙,神經帶動著他本能地在地上顫動。一隻手在鮮血之中抬起來,混著血漿顫抖地直指欒易,最終卻無力地落回地麵。鼻腔之中,鮮血噴湧而出,曹成再也沒有了生機。
剩下的兩人宛如見鬼一般,再也沒有了原本的傲氣。撒開雙腿推開人群哭喊著逃了出去。
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欒易的身上,一招將養氣凝神頂峰的曹成擊殺,雖然其中有湊巧的因素,但欒易戰敗偷襲的曹成,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事情來得太突然,太可怕了。眼前這個長相大眾化的散修居然是個隱藏的高手,這架勢,恐怕至尊盟的門主親自出手也未必可以取勝。
“歸元——不,肯定是辟穀境界的超級高手!”人群中有顫抖的聲音下了一個可怕的定論。難以接受,卻不得不接受。所有人都覺得,欒易肯定是個辟穀境界的好手。
我居然在圍觀一個辟穀境界的高手戰鬥……剛才我好像還嘲笑他了……人們終於不在隔岸觀火,他們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陷入了陷境。
被一個辟穀境界的高手記恨,不亞於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隨時都有可能輕輕地劃過。
外圍的人開始靜悄悄地退走,當人們發現欒易似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在沉思些什麼的時候,立馬轟然而散。這個高手,難道是在等至尊盟的盟主親自出現嗎?離開的人們心中抱著這樣的想法,不過他們沒有膽子再來觀戰了。
一切,都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為根本。
欒易不知道,他的表現這麼搶眼,讓他直接在人們心中上升到一個不可戰勝的地步。如果他知道,也許為了避免麻煩,他會第一時間就來挑戰曹成。而不是等到曹成帶著副手前來找麻煩。
實力,永遠是散修自我定位的標杆。沒有實力,隻能任人宰割。擁有實力,還有誰會平白無故來找你麻煩。
人已經散了好久,隻有欒易麵對著連血液都快凝固的曹成的屍體,一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染血的劍尖,一動不動。
“我殺人了?”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雙手,看著沒有沾染任何血跡的手掌。欒易眼前一花,仿佛自己的手掌剛剛從地上那灘鮮血中提起來一般。
“我真的殺人了……”抬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曹成,臉色蒼白,沒有了生氣。身子不斷顫抖著,心中長期以來築起的大壩幾乎在一瞬間被摧毀,無數的血光湮沒了欒易的心神。曹成的死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回放著。
曹成死於非命,卻與自己有關。欒易下意識地將所有的一切都歸責於自己。如果自己沒有動手,如果自己沒有打暈曹成。他的死亡就不會發生。
都是自己的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結果,讓一條鮮活的生命離開了人世。即便他以前多麼無惡不作,燒殺擄掠。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欒易也會放他一條生路。也許別人來動手,欒易隻會在心中默默地為其哀傷一回,自己動手,那是真正的罪過。沒有一個人是應該死的,惡魔都可以被教化被饒恕。欒易,寧可盡自己的一切去感化他們,讓手中沾染鮮血的人回心轉意。殺死他們,欒易絕對做不到,也不希望做。
人已經死了,既定的事實,沒法改變了。欒易的雙手再不純潔,沾染了鮮血,背負了人命。
為人聖者,不殺人。
唯一修煉的道路,被欒易親手毒死了。聖人曾在成聖之後以身說法,告誡眾人若要行聖人之道,就不能殺人。曾經因為這一句話,讓多少走在聖人道路上的高手扼腕歎息,最終放棄。即便那些沒有殺過人的高手,也紛紛主動背離這條道路。在他們看來,我不殺人,那就是被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