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淵秘境,刑堂。
作為整個金鳳一族中,掌握著賞善罰惡,生死大權的刑堂門前,此刻數千道身影,正彙聚一團。
所有人皆鼻青臉腫,氣息孱弱,傷痕累累,卻神情悲憤,麵帶不甘地抬頭眺望向正前方石階之上,負手而立的兩道倩影。
那裏,一身道袍,體態婀娜,麵掛薄紗,眉心一點豔紅朱砂,顯得既清麗出塵,又妖豔魅惑的洛玉衡,正帶著身穿束腰紫袍,肩披貂裘,頭戴鬥笠,年方及笄的蘇沐雪,神情淡然,嘴角噙笑的立於宮殿之前。
“洛前輩,您究竟想要什麼,還請直說。”
人群前方,遍體鱗傷的眾族老麵前,身穿紅邊黑袍,蓬頭垢麵,滿臉血汙,氣息孱弱的金鳳老祖,一瘸一拐的向前兩步,來到台階前,朝洛玉衡微微拱手,一臉憋屈的抱拳問道:“隻要是老朽能夠做到的,我金鳳一族,絕無二話!”
“早這樣,你們也就不會死傷那麼多族人了。”
洛玉衡紅唇微啟,淡淡說道:“一開始,本座便說過了,此番前來,並非要與貴族為敵,實在是吾徒沐雪,所修神功遇到了瓶頸,必須要借用一物,用來破境才行!”
“不知貴弟子,所需何物?”
“鳳核之心!”
“什麼?”
金鳳老祖一愣,本就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臉龐,瞬間難看起來,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鳳核,乃是金鳳渡劫失敗,隕落之後,妖丹遭受雷霆之力淬煉,意外殘留下的丹核。
此物雖並非法器,亦無靈氣儲存;但卻因為遭到九重雷劫捶打,而變得堅不可摧,萬古不朽;又加上其乃是妖丹所化,故而天然對金鳳血脈,有著強大的感知之力。
曾經,更是整個金鳳一族用來尋找同類,以及覺醒血脈的至寶。
而所謂鳳核之心,則是指以鳳核為主材料,佐以各種天材地寶,經過千百年晝夜不停的烈焰淬煉,最終融合為一,而形成的一種防禦性靈寶。
此寶雖隻有靈寶級別,但其防禦力卻頗為驚人,不僅能夠抗下帝境武者的攻擊,而且還能無限供給使用者靈氣補給;更恐怖的是,其還可改變人族體質,憑空凝脈,使得一介凡人獲得金鳳血脈,獲得金鳳寶體,端得神奇!
隻不過,鳳核不僅本就稀少,而且堅不可摧,難以打破;煉製鳳核之心,更是需要數十枚鳳核熔煉才行。
這也就導致整個金鳳一族,悠悠萬載以來,唯一煉製而成的鳳核之心,也不過僅有一件,還是上古妖庭時期煉製而出的,早就成為了鎮族之寶。
沒想到,女帝洛玉衡一來,便索要此物。
這...可如何是好?
“沐雪體質稍差,無法完全繼承吾之衣缽,必須要改變體質才行。”
洛玉衡卻仿佛沒有看到金鳳老祖的表情,依舊淡淡說道:“而普天之下,除了佛門舍利,能夠直接改變體質的,也唯有你們金鳳一族的鳳核之心了!”
“這...”
聽到此話,金鳳老祖頓時有些遲疑起來,回頭望了眼身後盡皆負傷,氣息萎靡的族人,又看了看石階上的洛玉衡,一時之間竟陷入了兩難之境。
同意吧。
鳳核之心乃是鎮族至寶,更有祖訓告誡,非金鳳族人不得使用;他雖身為金鳳老祖,但如此堂而皇之的出讓鳳核之心,將鎮族至寶獻於外人,日後必早族人唾棄。
雖然絕大多數人並不敢當麵嗬責,但背後必定人心離異,眾叛親離!
不同意吧。
女帝洛玉衡,乃是萬年前便赫赫有名的帝境強者,與當年大敗於他的無雙劍帝,並駕齊驅,實力超然。
如今萬載過去,實力更是恐怖到了極致;這一點,單從其單槍匹馬,便掀翻了整個鳳淵秘境就足以看出。
若是他敢說個不字,恐怕金鳳一族傳承到今日,也就到頭了!
“鳳核之心,乃是我族至寶;自古以來,便有祖訓傳承,非我族類,不得使用,又豈能外借他人?”
就在此時,金鳳老祖身後,衣衫襤褸的大族老鳳罡突然站了出來,橫眉豎目,厲聲喝道:“閣下雖然貴為帝境,但也需知道,祖訓信仰,乃我族根本;汝欲動我族根本,與滅我族何異?”
“況且,既然佛門舍利同樣可以改變武者體質,閣下何不前往西漠佛國;據我所知,佛門舍利的數量可不在少說,以閣下的修為前去索要幾粒,想來並無問題吧?”
“當然有問題!”
洛玉衡依舊神情淡然,卻不假思索的反駁道:“西漠佛門那群禿驢,與本座有仇,這點你不知道,但金鳳老祖絕對清楚;別說本座沒有實力去向他們求借舍利,就算是有這個實力,我也不會去借,而是會毫不猶豫的滅了他們!”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感受到一股淩冽的殺意,仿佛要將他們的身體撕裂一般,不由得心頭一寒,瑟瑟發抖。
尤其是冒頭站出的大族老鳳罡,更是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殺氣,給瞬間衝得踉蹌後退,直接撞在了身後的人群之中,險些跌倒;滿臉驚恐的望著洛玉衡,渾身微顫。
這個女帝,似乎對西漠佛門,有著滔天仇怨啊!
“所以,如今能幫我這徒兒的,隻有你們金鳳一族的鳳核之心了。”
洛玉衡似也意識到自己失態,當即收斂氣息,神色如常的繼續說道:“誰讓你們,相比於西漠佛門,更好欺負呢?”
“額...”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滿臉悲憤,卻也徹底無語。
畢竟,洛玉衡說的也是實話而已。
金鳳一族,雖傳自上古鳳凰妖族,可千萬年過去,如今的他們早就沒落的不成樣子,整個族群之中,更是萬載未曾出現一位帝境強者。
這與有著佛陀坐鎮的佛門相比,自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行了,廢話少說。”
洛玉衡此刻頓了頓,直接下最後通牒:“借,還是不借?”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了金鳳老祖。
金鳳老祖略一沉思,便神情為難道:“前輩若是索要他物,哪怕是老朽這條性命,老朽都別無二話;可若是想要鳳核之心...”
“是借,不是想要;否則的話,本座又何須在此與爾等徒費口舌?直接統統殺了便是!”
洛玉衡不待金鳳老祖把話說完,便直接打斷,語氣霸道的冷冷說道:“直接點吧,借,汝族尚存;不借,爾等伏誅,吾自強取!”
狂妄!
霸氣!
高傲!
冷酷!
此話一出,原本寂靜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卻並非嗬斥,更非感到受辱而要與洛玉衡拚命,反而是一個個下意識的後退幾步,皆麵露驚恐,滿臉害怕。
畢竟,周遭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以及大半山穀的廢墟,還在那裏擺著;不久前,洛玉衡大殺四方的恐怖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金鳳老祖更是麵如苦瓜,滿臉無奈。
這哪是借啊,分明就是強取豪奪啊!
“本座的耐心有限,最後問你們一句...”
看到此景,洛玉衡再次開口,冷冷說道:“借,還是不借!”
看似質問,但話語未落,洛玉衡手中的拂塵,已然閃爍出淡淡青光,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壓,更是隨之從天而降,碾壓而下!
“前輩莫急,老朽借予便是。”
金鳳老祖心頭一驚,急忙擺手高喊:“但敢問前輩,要借用鳳核之心,多久?”
“三個月!”
洛玉衡淡淡說道:“且這三個月內,我師徒二人隻在這鳳淵秘境之中使用,不會將鳳核之心帶走;三個月後,待我師徒二人離開之時,自當奉還。”
“當真?”
聞聽此話,金鳳老祖頓時一喜,不可置信的確認一句。
“本座雖為女流,可也言出必行!”
洛玉衡微微頷首,淡淡說道:“需要再多言,若借,便速速取來吧!”
“好,老朽這便為前輩取來鳳核之心!”
金鳳老祖當即一點頭。
...
蒼雲帝國,冀州城,楊家。
呼呼...
一股股靈氣颶風,不斷迸射,席卷天地,直攪得蒼穹變色,大地微顫。
原本偌大奢華的楊家府邸,更是已經徹底化作一片廢墟!
塵土飛揚之間,楊浪、錢明、吳中沃、沈浩波四位族長,各自帶著數百名天衝武者,分列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皆麵色蒼白,滿頭大汗的不斷施展術法,驅動靈氣,彼此聯係,形成囚籠。
而在囚籠正中間,身穿白色中衣,赤腳蓬發的南宮乾,正不斷的朝四周一次次凶猛碰撞,似乎想要衝出囚籠,掙脫束縛,逃出生天!
“父親,南宮陛下的氣息還在攀升,且靈氣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此長久以往,咱們必定會被其消耗殆盡,逐個擊破啊!”
嘭嘭聲響之中,立於楊浪身後的楊千幻,臉色慘白,嘴唇發紫的沉聲喝道。
早些時候,南宮乾突然蘇醒,摧毀房屋,迷失心智,狀態詭異,可卻始終保持木訥狀態,僵立原地,一動不動。
原本以為,隻需要好生看管,靜待葉無雙趕來即可;卻不料,南宮倩柔那邊剛去搬救兵,南宮乾便陷入了癲狂之狀,不僅接連摧毀了整個楊府,甚至還想要離開此地。
所幸,楊浪提前派人,將錢明、吳中沃、沈浩波三人喊來,同心協力之下,才將其困住。
可如今已過數個時辰,幾人皆已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星門靈氣更是幾近幹涸。
長久下去,顯然並非良策!
“是啊,楊兄,必須要盡快想個辦法才行;如此下去,恐怕最多三個時辰,他便會脫困!”
“三個時辰?以我看,隻需兩個時辰,咱們就精疲力盡了!”
“真到了那時,咱們可就真成了砧板魚肉,任其宰割了啊!”
此話一出,錢明、吳中沃、沈浩波三人,也紛紛開口,各抒己見。
他們,都已經接近強弩之末,即將靈氣告竭,無力再支撐下去了!
“莫說是兩三個時辰,即便是隻能撐一個時辰,也要撐下去;死,也要攔住他!”
楊浪此刻眉頭緊鎖,一臉嚴肅,沉聲喝道:“南宮陛下,乃是葉公子托付於我等的貴客,決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否則,葉公子怪罪下來,你我誰能承擔?”
“可若是再不想其他辦法,就算強撐下去,待我們精疲力盡,結果還不是一樣?”
沈浩波此刻反駁道:“以我之見,不如趁現在咱們尚有餘力,暫且放他離開,而後尾隨,隻要不跟丟,待葉公子趕來,告知於他便是!”
“好主意!”
“此計甚妙!”
錢明、吳中沃二人聞言,急忙點頭讚同。
“放屁!”
楊浪聞言,頓時怒喝道:“南宮陛下的情況,你們又不是看不到,早已迷失了心智;真若將其放開,且不說有可能會對整個冀州城造成威脅,即便是直接逃離,你我之中,誰又能真的追上?”
“諸位還請放心,倩柔公主在淩晨時分已前往蒼雲山脈,找葉公子求助了;算算時間,最多一兩個時辰,葉公子便可趕來。”
“諸位,勞煩再堅持些許!”
此話一出,三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最終齊齊歎息一聲。
“好吧!”
“便再堅持堅持!”
“若是到了最後,葉公子沒有趕來,讓南宮乾跑了,可就怪不得我等了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提前推卸責任。
“放心,若真到了那時,葉公子怪罪下來,老夫一人承擔!”
楊浪自然知道三人心中的小算盤,卻也無可奈何,隻得點頭應允。
“父親,他停下來...”
就在此時,楊千幻突然驚呼起來:“好像,好像在說些什麼...”
“嗯?”
楊浪等人聞言一愣,紛紛回頭,朝靈氣囚籠中望去。
隻見囚籠中央,塵土飛揚,靈氣激蕩之間,一身白色中衣的南宮乾,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正立於地麵,微微歪頭,望向眾人。
那漆黑如墨的雙唇,則在徐徐開口,喉結蠕動,似乎在極為艱難的發出一個個生澀的音節。
“無...雙...”
楊千幻盯著南宮乾的口型,嚐試著模仿一句,旋即瞪大了眸子,驚愕道:“他、他在喊...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