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蒲若誌的情緒又突然低落了下來，臉上浮現出懊悔之色，自嘲般苦笑道：“我沒有聽大師兄的話，他告誡過我的，說不能打開錦盒，更不能修煉裏麵的邪術，可我沒聽。”
“是我沒能抵住自己的貪念，為了苟活而違背了對大師兄的諾言，害了大師兄，也害了蕭家...”
“這話從何說起？”
葉無雙瞬間抓住重點，疑問道：“蕭劍雲的事，是他自己招惹的；而蕭家滅門之事，我也有所聽說；但那不是楚霄高偷偷做的麼，又與你何幹？”
此話一出，蒲若誌瞬間兩眼泛淚，搖頭苦笑，愧疚道：“是，是楚霄傲那個混蛋幹的，可...卻是因我而起！”
“當初大師兄雖然消失了，但他的子嗣還在；而且因為受到了劍宗的打壓，所以被迫逃到了東荒，找到了我。那個時候，雖然楚羽已死，但我在蒼雲帝國，在整個東荒還是說得上話的，庇護他們自然沒有問題。”
“而一開始，也的確是這樣；蕭家落戶蒼雲之後，雖比不上在中州，可在我的扶持下，也做到了僅次於楚皇室的龐大家族...可我忽略了人心，忽略了人性的貪婪與嫉妒。”
“蕭家的崛起，引起了許多勢力的不滿；其中，就包含了楚皇室！”
“再加上當時我已有數千歲的壽命，早就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楚皇室雖然忌憚於我，但卻更對我能夠擁有這麼長的壽命而眼紅，甚至多次旁敲側擊詢問。可惜，當時的我太過自信，把所有人都想的太好了，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這次造成了蕭家的滅亡...”
說到此處，蒲若誌長長歎息一聲，繼續道：“我記得，那是數百年前的一天，正在外麵獵殺妖獸，掠奪妖力的我，驚聞蕭家出事，便匆匆趕回，才發現一切為時已晚...”
“當時，你既然知道是楚皇室做的，為何沒有對他們下手？”
葉無雙問道。
當時楚皇室尚未勾結其餘四大帝國，以蒲若誌的實力，要滅掉楚皇室，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而隻要滅掉楚皇室，甚至隻需要殺掉楚霄傲等人，後麵蒲若誌又豈會被囚禁折磨數百年？
“當時我隻是有所懷疑，但並不能確定是楚皇室做到。”
蒲若誌再次歎息，道：“一來，楚皇室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所有楚家人見到我都以長輩相敬；甚至，當時的楚皇，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每次見到我都會親切的喊蒲爺爺；這種情況下，我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會是他們做的。”
“二來，那時不知道誰從中州傳來的消息，說蕭劍雲之所以背叛劍宗，是卷走了一部寶典；而蕭家為了存續，將那部寶典與我進行了交換，所以我才能存活數千年而不死；那些人不敢對我出手，所以便趁著我不在之時，對蕭家下手了。這種消息滿天飛，我一時之間也被蒙蔽了...直到遭到楚霄傲的伏擊...”
說到最後，蒲若誌突然長長歎息一聲，似懊悔，似愧疚，更似感慨。
葉無雙也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蒲若誌的肩膀，以示安慰。
對於當年的事情，他終於有了一些脈絡了。
簡單的說，自他出事之後，大弟子蕭劍雲應該查到了一些關於叛徒的線索；隻不過，對方極為強大，而且很是謹慎，甚至還發現了蕭劍雲，準備對其下手。
這個時候，蒲若誌懷著一腔熱血去了劍宗，想要加入其中，為葉無雙報仇；結果沒想到，當時的劍宗其實已經被那幾個叛徒掌控了，直接將他打成重傷，趕了出去。
而在蒲若誌瀕死之際，蕭劍雲暗中救下了他，並且交代給了他一些事情；隻是具體什麼事情，蒲若誌忘記了，目前尚未得知。
但從蒲若誌返回後，輔佐楚羽平定東荒，建立了蒼雲帝國，並且想要問鼎中州來看；葉無雙猜測十有八九，蕭劍雲當時意識到敵人的實力太強，所以讓蒲若誌去東荒積累力量，再去中州支援。
而這，也與後來蕭劍雲遭遇追殺，被迫躲藏至今相吻合。
可惜，因為楚羽大帝的突然駕崩，以及蕭劍雲突然成了叛徒，這個謀劃就此擱置！
再之後，心灰意冷，並且大限將臨的蒲若誌，本想著就此了卻殘生，卻又意外打開了蕭劍雲留下的錦盒，獲得了融血秘術，進而獲得了上萬年的壽命。
但是也正是因此，蒲若誌的過長壽命，引起了一些人的覬覦；畢竟，修煉一途，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長生不老。
可即便是帝境武者，也鮮少有萬年以上壽命的；而蒲若誌區區一個幻境武者，卻活了數千年，自然會引人猜疑，心懷不軌。
但無雙劍帝的名號太響亮了，蒲若誌作為無雙劍帝的關門弟子，又活了數千年；即便當年在劍宗碰壁，可誰也不敢保證他沒有後手；萬一當年無雙劍帝留下了一些殺手鐧給他，他們找蒲若誌豈不是送死？
更何況，那個時候的東荒，最強者也不過的幻境，與蒲若誌持平。
於是乎，他們便將目標放在了相對孱弱，不堪一擊的蕭家後人身上；而最先出手的，便是蒲若誌最為信任的楚皇室一族。
當然，蕭家的確有能夠延年益壽的融血秘術；隻不過，當時被齊家祖先悄然盜走，瞞過了所有人。
因此才有了後來，楚霄傲聯合四大帝國的武者，伏擊蒲若誌，將其囚禁數百年的事情。
整個事情的脈絡清楚了，但還有同樣還有很多問題尚未解開。
比如，蕭劍雲當年雖然並非帝境，但也有著離末巔峰的修為；如今相隔萬年，怎麼跨出那一步，成為帝境武者了吧？
可他卻還是為了保護葉無雙，而斷絕了葉無雙的武道。
那便意味著，敵人之恐怖，令跨入帝境的蕭劍雲依舊感到恐懼？
再比如，蒲若誌雖然說了不少，但其中每到重要的節點，卻總是突然卡殼。
一開始，葉無雙隻是以為蒲若誌大病未愈，神智尚未完全恢複；可後來他發現，這更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一些記憶。
畢竟，蒲若誌曾經可是幻境武者，哪怕僅僅隻有一相境，但也不可能會因為身體原因，而忘記一些事情；尤其是，那些顯然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更不可能忘掉。
更何況，想要抹去他人記憶，即便是當年作為無雙劍帝的葉無雙，也根本做不到啊！
諸如此類，隨著蒲若誌的講述，一些事情清楚了，同樣也有一串串疑問冒了出來。
可惜，目前來看，不找到蕭劍雲，這些問題根本無法解釋！
而蕭劍雲在哪，又是否還活著，葉無雙並不知道。
不過，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在自己消失的這一萬年裏，天劍大陸上必定是發生了什麼變化；甚至，這個變化，足以威脅整個大陸所有武者的生命安全。
比如，詭異的融血秘術！
融血秘術誕生於上古時期，出自妖庭妖皇之手；萬年前，曾落入過他手中，但當時此術除了有些血腥殘忍之外，並沒有太大的出奇之處，更沒有延年益壽的能力，也在天劍大陸並不出名。
但萬年之後的今天，不僅引起很多人的爭奪，而且還有變得更加詭異，尤其是吞噬武者和妖獸的精血，可以延年益壽的能力，極為恐怖！
“哦，對了！”
正思索著，葉無雙無意間瞥到了將洞虛魔獸釘在地上的九華劍，急忙問道：“這九華劍，為何會在洞虛魔獸身上？而且，我剛進來的時候，這洞虛魔獸不僅能夠幻化成你的模樣，還似乎擁有你的記憶？”
“它啊...”
聽到此話，蒲若誌扭頭看來眼洞虛魔獸，再次歎息一聲，道：“這個還要從蒼雲帝國建立說起。”
“那個時候，東荒一統，蒼雲為尊；我和楚羽便商量著建造一座皇宮，最後根據龍脈走向，選取了如今這個位置，卻在動工的時候，意外發現此地埋葬了一具大妖妖軀。”
“不過，當時我並未在意，隻是將布下陣法，鎮壓妖軀；當然，一開始問題並不大，妖軀也的確被鎮壓了。可沒想到，不過數十年間，這妖軀竟然誕生出了洞虛魔獸，直接掙脫了陣法，想要逃離洞虛，為禍人間。”
“而當時，正值我修煉融血秘術遇到瓶頸，四品以下妖獸的血脈，對我已經無用；而整個東荒境內，四品妖獸少之又少；故而，我也將目光瞄向了這頭洞虛魔獸...”
“可沒想到，我在進入洞虛之後，足足追殺了此獸月餘，始終未能得手不說，還被它鑽了空子，奪走了我一半血肉！”
說到此處，蒲若誌不由得緊握雙手，道：“而且，還吞噬了我大半神魂！”
什麼？
聽到此話，葉無雙陡然一愣。
世間萬物，皆有三魂七魄，統稱靈魂。
而武者隨著修為的提升，靈魂也會獲得滋潤，逐漸強橫，在踏入武道之後，便會被改稱為神魂！
換句話說，神魂，便是武道武者三魂七魄的總稱！
靈魂受損，輕則癲狂，重則隕落。
神魂雖然比靈魂更強，縱使受損，往往也不會傷害生命；但也會導致氣息孱弱、實力下跌；甚至，嚴重些，還會導致武者昏迷，成為活死人一般的存在，依舊會危及性命！
可問題是，先前葉無雙曾詳細檢查過蒲若誌的情況，除了因為體內蘊含的龐雜妖力，導致內腑受損，經脈斷裂之外，就剩下那股詭異徹骨的寒氣了；神魂，卻是正常的啊！
“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無雙頓了頓，沉聲問道：“我先前不止一次檢查過你的情況，並未發現你腦海受過傷啊？”
“我是肉身與神魂同時分裂的，相當於一分為二，變成了兩完整的人，所以師尊查不出來也很正常...”
蒲若誌解釋道：“但這種情況，也導致我的修為直接跌出幻境，一舉降到了始境，甚至險些走火入魔。”
“雖然後來，不得已之下，我將八荒龍煞陣搬移到了皇宮之中，將此獠徹底鎮壓。但我的修為，再也未能恢複到幻境。”
“否則...當年，就憑楚霄傲那些人，又豈能擒住我？”
說到此處，蒲若誌慢慢站了起來，看著地上已經放棄掙紮的洞虛魔獸，紅腫的老眸中，隱隱有怒火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