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背後的傷口,像有無數蟲蟻咬噬,火辣之感直剮人心。被幽藍骨刃切開的皮肉,傳來劇烈的脹痛,就似被注了水一般。
“五級水元素,陰蝕之力……”烈陽哪還不知這東西的厲害,連忙驅動《烈焰訣》,將侵襲入體的破壞之力驅離經脈,再以生命寶石治療傷勢。
阿離動也不敢動,右手指尖的濕潤之感越發明顯,調整魂力之眼的角度,可以看到烈陽的後背,已被鮮血浸染了大片。
“你要不要緊?”阿離心裏著急,咬牙問聲,“要不,我替你療傷?”
烈陽不是頭一回被人刺個透心涼,吉度的攻擊太過短促,未能將水元素的陰蝕之力徹底引爆,所以,不會有生命危險。
無非是……
心髒被戳了個洞。
“沒事。”烈陽齒縫裏迸出兩個字,好不容易穩定呼吸,他伸開雙手,免得老是摟著人家的脖子,撐著艙壁道,“阿離,往左邊一點……”
飛行器的咕嘟聲響,大約是化解尷尬的唯一因素。
“嗯。”
阿離鼻子裏輕輕應聲,見烈陽手撐艙壁,拚著傷口崩裂,創造出些許空間,心底五味雜陳——傳說中的伊蘇貪戀美色,可是他麵對我,為何如此規矩?
以至於,到了不要命的程度……
她小心動作,盡量向後用力,在狹窄的座艙裏,和烈陽錯開身形。直至烈陽擺脫被公主抱的窘態,挪動到了與阿裏對等的位置。
比較尷尬的是,座艙太過狹窄,隻容得下一人坐定。
如果兩人各坐半邊屁股,就會因為扶手的角度,而對麵緊貼,那“體位”更加火爆……
“……”烈陽的身子僵了一瞬,氣息微喘,與近在咫尺的阿裏對視一眼,在達成某種默契之後,繼續向下。
直至坐穩在那僅容一人的座位之上。
阿裏總不能一直背貼艙壁,與烈陽的位置達成互換,小心的橫臥在他的懷裏。
至少,身材長大的烈陽坐定,抱著相對纖細的阿裏,比之前的畫麵要協調得多,在相對狹窄的座艙之內,也不至於動彈不得。
烈陽換了個相對放鬆的姿勢,背部的傷口,感覺相對輕鬆。
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擁住一位婀娜多姿的魂族女生,總感覺冒昧輕薄,是為非禮也。
阿裏挺翹的香臀,正落在烈陽的大腿之間,她黑色紗袖裏的藕白玉臂,正勾著烈陽的脖子。
蘭芷芬芳,絲絲撲鼻。
此刻兩胸相貼,感受到彼此的有力心跳,誰也道不明,對方的心境。
直到幾分鍾後,原本透明的艙蓋,忽然一白。
“你好些了麼?”阿離不敢用力,雙手隻是勾在他的肩頭,說不清是背靠著他有力的臂膀,還是自己維持。
烈陽沒打算給她機會,哪怕嬌軀在懷,依舊坐懷不亂:“你清醒些,這些關卡,你暫且負責。”
“唔……”阿離默默應道,“行。”
烈陽還真就不管白屏之後,出現了什麼關卡,飛行器的一應操作,都交給懷裏的魂族女生。
阿離的本領不凡,不論“飛行關卡”的難度如何,都能在一種旖旎的姿態下從容通過,將那籠罩最終大陸的迷霧,層層揭開。
——
“誰給你下的命令?”烈陽整理一番心情,眼下的動作雖然親密,可是曖昧之間,仍舊存在刻意的禮貌,“魂天帝,還是大祭司?亦或是,十佬家族?”
他認識的魂族人不多,隨口一數,已是其中的絕大部分。
阿離左手勾著烈陽的脖子,僅憑右手控製飛行器的操作台,眼前開啟一方淺白色的光學屏幕,正在接連破解飛行關卡。
聽到烈陽在耳畔想問,她麵不改色的道:“國勢衰微,王侯將相之令,宛如殘花敗柳,不值一提。”
阿離的左手饒過烈陽的脖子,稍稍用力的按住他的左肩:“要不,你猜猜?”
“猜不出來。”烈陽也就是隨口一問,對於具體答案,他並不在乎。魂天帝也好,大祭司也罷,都算有些朋友情誼。
而起,烈陽向來反感“猜猜看”的遊戲。
對於一名沙場悍將,任何類似“賣關子”的伎倆,都是在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等於貽誤戰機,等於葬送無數同胞的性命……
阿離心裏清楚,任務的來源並不重要,重要的:“聽說你在聖魂學院,引得不少姐妹青睞,其中甚至有十佬家族的程敏……怎麼,是看不上她們?”
烈陽的身體有些往下沉,明明陷入了窘境,心情卻是輕鬆:“人當知足,我已有八位如花美眷,怎能再貪其他?若不是因為這亂局,我都不會多看魂靈鏡壁一眼,何況是那個條件?”
在他的眼裏,外族之人,欲修行魂靈鏡壁,必娶魂族配偶——這樣的設定,多少沾點腦癱……
修行是修行,感情是感情。
豈有強行捆綁之禮?
程敏、白露、芷清等魂族女子,皆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且都是聖魂學院的優等生。
娶到這等良妻美眷,不知是多少星海男子的畢生夢想。
可是機會來臨時,烈陽卻偏偏予以回絕,不為所動。
“好吧……”阿離大約明白了幾分,“那,我是沒有機會咯?”
於此,烈陽的回答很肯定:“地宮挑戰結束之後,我就會離開荼蘼花園,或許會出現在羽神星的決戰舞台上。”
“或許,會隕落在無人可知的虛空……”
烈陽的語調蒼涼,想起在虛空世界對決三大主神戰將之後,內髒破碎、筋骨寸斷的淒慘畫麵。
彼時,一步落在炎關之下,七竅綻出的血光模糊了雙眼,讓自己看不清,哪裏才是故鄉。
“你……”烈陽渾身放鬆,覺得這樣抱著一位高挑婀娜的女生,感覺還挺爽的,“該去哪裏,就去哪裏——我,隻是一個過客,不值得你煞費苦心。”
“……”
阿離聽到他的肺腑之言,想起故國的遭遇,心裏亦有感觸萬千。
“九連環繞樁飛行。”她識破眼前的關卡,稍稍往後偏了兩分,幾乎是咬著烈陽的耳朵道,“伊蘇,坐穩了。”
——
“第七環流層,飛行關卡……”伊甸花園裏,伊九少見的穿上一襲黑裙,搭配一些薄紗裝飾,看起來飄飄若仙,“須操控艦艇,完成任務,方可拿到過關鑰匙。
烈陽的心思卻早已不在澤淵譜上——梁笙既然想要,那就說明今日之局,是方略、梁笙的又一次對決。
一個背後是星海神策,一個背後是荼蘼院長,其中暗流湧動,洶湧澎湃。
那……
咱們還攙和什麼呢?
澤淵譜再厲害,也隻是針對主神以下。
再給烈陽半年時間,未必會懼怕那些所謂的“神君”!
所以,烈陽不打算搶進度,惟願決戰開啟時,能幫梁笙做些什麼。
因為,幫梁笙,就等於幫自己。
“不著急……”烈陽左手掌心虛界開啟,一柄金光燦然的鑰匙,懸在了阿離的玉腿之上,“碧玉無罪,懷璧其罪——我們不再爭搶澤淵譜,主要目標,是搜尋挑戰區內的寶物。”
阿離可不會相信烈陽的一麵之詞,從許多資料看來,“伊蘇隊長”向來與世無爭,從來都已在墓碑上刻寫“人畜無害”為目標。
偏就是這樣一個家夥,在學院、艦隊的履曆,都備注有異常輝煌的戰績。
她很篤定,低調的選擇沉默,隻是他的偽裝。
“收起來吧,地宮鑰匙也會產生標記信號……”阿離淡笑,“若是引來爭搶,我們如何是好?”
烈陽淡笑,將地宮鑰匙收進虛界。
剛剛戰罷藍方領袖吉度,或許一時不敵,他卻未曾將對手放在心上。
不就是幽藍骨刃?
不就是以多欺少?
就這還能讓我跑了,你們羞不羞?
話說回來,艙蓋在起初顯現了白色之後,就變得剔透,外界之人,可以輕易分辨艙室內的情況。
譬如,誰缺胳膊短腿。
誰在瞑目療傷?
誰陷入夢魘?
誰又倉惶無措?
——
如果,讓旁人看見,羽神衛的伊蘇隊長,再一次“墜入愛河”,橫抱著一名容顏絕麗的魂族女生,當天能夠引爆的輿論,可想而知!
哪怕烈陽巧舌如簧,恐怕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如果沒有關係,為什麼要進同一處過關通道?
為什麼抱著?
為什麼,相處得那般自然?
就像一雙久戀的情侶,在輕擁之時,各自唇邊揚著一抹笑意,卻又藏不住心底的踟躇。眼神閃爍之時,難免有些忐忑。
“愛搶就搶吧……”也不知心境如何,有了此刻的親昵,烈陽反而放鬆許多。
誰拿到地宮鑰匙、地宮神器,成為最終的優勝者,成為澤淵譜的主人,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阿離卻還關心勝負,一邊操縱外形有些呆萌的飛行器,一邊道:“你已經沒辦法繼續戰鬥了……”
烈陽大概是想故意氣她,嗬嗬笑聲:“為什麼要戰鬥,別人想要的話,那就給他們——反正,本來就不是我的。”
“……”聽清烈陽的言外之意,阿離眸子裏閃過一絲憐惜,可是,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