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這麼嘴碎烈陽的，就隻有剛剛從星塵大陸返回的烏夢辰。
話說回來，烏夢辰嘴碎依舊，眼眸卻清亮許多，仿佛擺脫了桎梏。
他走到指揮大廳，本想找烈陽問些事情，可是烈陽、顧雪都在一側的隔間裏閉門修行：“嘶？”
烏夢辰托腮嘀咕，“十幾萬人都要懟臉上了，還修行個屁……”
他於是問了左右的挑戰者，才知道君小晚就住在幾米外的營房。比較尷尬的是，烏夢辰興高采烈的過去時，發現君小晚也在入定修行。
“謔？”烏夢辰眨了眨眼，“九靈窟內還能運轉法訣，也算烈陽對你不錯。”
想也知道，若不是烈陽撐起黑天領域，顧雪、君小晚根本無法修行。雖然消耗甚巨，不過也算是一種抗壓鍛煉。
烈陽經常會創造一些負麵條件，在高負荷的條件下修行。
烏夢辰一時無處可去，於是好奇的去到南大門——原本的下坡小道，已被戰士踩踏成一條大道。
除了進行操練、巡邏、站崗的戰士，還有不少將領趁著早晨陽光澄澈，遠眺灰霧籠罩下的挑戰區域。
他們手裏各有詳細圖紙，應該是在進行預判性的實地考察。
挑戰開啟時，大家都沒有時間適應場地，必須一蹴而就，衝過終點線！
“腦子不夠用啊……”烏夢辰想到種種難處，自嘲搖頭，“也不知道這些家夥的腦袋是怎麼長的，有什麼事情是一劍下去不能解決的？”
“一劍不行，那就兩劍。”
“兩劍不行，就再加一劍，反正老子就隻會耍劍……”烏夢辰嘴裏嘚瑟，唇邊還揚起古怪的笑意。
挑戰者大軍的兄弟早習慣了這家夥的“神經質”，故此見怪不怪。在他們心裏，烏夢辰言語隨性，舉止古怪，卻是烈將軍的左膀右臂。
他劍法高強，在闖關路上屢立奇功——烈將軍從第三關起就極少親自出手，九靈窟的大部分舞台，都留給了烏夢辰、顧雪、君小晚。
所以，大部分挑戰者都對烏夢辰心存敬佩，眼下相安無事，各顧各的。
——
將近正午，挑戰者大營北側。
烈將軍要發表陣前講話的消息早已傳開，一些媒體工作者眼瞅著現場的民眾數量仍在增多，還向軍方問詢：是否要架設音響設備？
站崗的軍士想也沒想，幹脆的回應說：“不必。”
開口之時下巴微揚，驕傲之情溢於言表——烈將軍率領大家披荊斬棘，戰時指令甚至精確到個人！
他一張口，便如天音降臨。
戰神一般的人物，說個話還拿個麥克風？
嘁，不需要！
“謔，這兄弟倒是懂我……”此時的烈陽剛剛調整完畢，黑天之眼掃視全局，才發現軍營提前開餐，大家都已準備就緒，期待這一次“重要講話”。
至於營區北側的十餘萬平民，則沒那麼好過。
今日光照充足，甚至稍顯灼人，假如沒有隨身攜帶飲用水，在這裏耗上半天恐怕夠嗆——半個小時前，城南廣場附近的超市、零售店的瓶裝水已被搶購一空，各家老板正在從其他區域緊急調貨。
“果然漲價了……”烈陽把一些店鋪的動作看在眼裏，心裏一時五味雜陳。對於這些發國難財的黑心奸商，他很難一語定論。
一塊錢的水，現在賣五塊，待會兒有可能賣十塊。
可是末日當頭，能夠等候在此的平民也都明白——哪怕是一百塊錢一瓶，也都不重要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宣傳引導，絕大部分人都對末日之論深信不疑，八仙城即將滅亡，不離開此處，隻有死路一條。
如此一來，八仙城的經濟體係不複存在，這裏流通的貨幣也將一文不值。
哪怕一瓶三百毫升的飲用水今天賣到一萬，又如何呢？
烈陽最清楚現狀——八仙城有末日嗎？不一定。
隻要保留木樁安全區，隻要魂天帝沒有隕落，八仙城就是聖魂國最安謐的世外桃源。
可是為了打破規則，以及一點點的私心，烈陽必須拔除兩千根定魂鐵葉樁——或許在建立全新規則之後，這裏的無限資源田，會養育出現新的八仙城，但那都是後話。
“公子？”指揮大廳前，顧雪卡著約定時間出來，正看見一臉踟躇的烈陽，不禁柔聲喚道，“你還好吧？”
“沒事……”烈陽眨了眨眼，整理出一副溫和的小臉，看向心底最寵溺的顧雪，“替我在指揮魂域裏，像第八境所有人發個通告——能聽見通告的人，都盡量在正午之前，到大營北側集合。”
“好。”顧雪不是第一次負責文案事務，點頭之時，已經充分準備。她的聲線清雅柔和，像穀雨後的茶水，令人欲罷不能，主動親近。
“通告——烈將軍將於本日正午，在八仙城南進行陣前講話，事關八仙城二十八萬百姓生死，事關我族存亡，請收到此訊息的所有朋友，屆時聆聽。”
沒有卑微的敬辭，沒有囂張的話語，這就是顧雪。
我不欠誰的，也不需要任何人報答，你們聽也好，不聽也好，公子的決定，就是我的真理！
——
正午的八仙城，挑戰者大營。
持續湧入的人群，就像緩慢湧入大海的江河，讓原本的沉靜，變得澎湃激昂。人們心裏的恐懼，急於得到安慰。
大家的希望，迫於得到回答。
末日，就像一把銳利的鍘刀，懸在每個人的脖頸之上，兩年之後，或者今時今日落下，於八仙城的平民而言，其實都沒有本質區別。
當死亡是遙遠未來一件遙不可期的事情，大家的心裏隻會存在一念的恐懼，都想過好當下，誰都不會真害怕。
可是一切的終點，就在眼前，就在兩年之內，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
……
“很好……”烈陽聽到顧雪發布的通告，滿意的點頭，旋即轉生向北。
所謂的陣前講話，對八仙城是期待已久，甚至關乎生死存亡，可是對於烈陽而言，其實並不艱難。
他也不至於為了八仙城平民的死活，而產生太多的情緒波動。
因為區區二十八萬的體量，之於星塵大陸上百億家鄉父老，實在不值一哂。
對於聚集於此的十餘萬平民，烈陽能做的事，其實不多……
當他一步一步，來到大營北口時，眼前聚集的八仙城平民，恐怕已逾二十萬。本不寬敞的城市南郊，此時此刻摩肩繼踵，幾無落腳之地。
可是無數守望者，皆翹首以盼，目光切切的凝聚在烈陽身上，期待一個……可以接受的結局。
或者說……審判。
而那個即將裁決八仙城結局的家夥，看起來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哪怕兩鬢斑白，看起來有所滄桑。
可是許多人都能看出來，傳說中的烈將軍，並非德高望重的前輩，而是一個真實年齡絕不會太大的年輕人。
越是如此，心有怨怒之人，越不敢輕舉妄動。
年長者顧及甚多，已道德製約，或可有所建樹。
至於烈陽這樣的年輕人……
“各位——”
在萬眾矚目之下，總算出現的烈陽並不含糊，霎那間開啟貫通全境的指揮魂域，看似唇齒微張，實則口中話語，清晰的響在每個人的耳郭！
“我是烈陽。”他聲音沉靜，像是在念誦一曲淒愴的篇章，“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也是……”
烈陽的言辭裏，透著北境狂沙的殘酷：“製定所有闖關計劃的負責人。”
口中道出的字句輕描淡寫，可是烈陽的嗓音嘶啞，語調沉重，字裏行間透著濃濃的殺伐氣息，仿佛每一處頓挫，都埋葬著無數戰友的屍體。
簡短的話語，輕而易舉的震懾住了大營北側的近二十萬人，因為當這些人生怕聽不清前方言語時，都驚愕的發現，那家夥的聲音，仿佛響在人的腦海！
在魂天帝絕強禁製之下，烈陽正輕而易舉的，對所有人同時說話！
這份本領，早已超過塞恩等城主府強者的認識，之前的莽撞挑戰，在此時此刻徹底淪為貽笑大方的荒唐之舉。
影視劇裏的殘酷畫麵，被烈陽肅殺的聲音喚醒，一幕接一幕，在無數人腦海中接連閃過。
“你們有任何問題——”
烈陽施展黑天之力，將指揮魂域擴大到整個九靈窟，以至於九靈窟之外的荒蕪之地！
“都可以直接問！”他開口沉穩，霸氣凜然，“我會逐一回答！”
神域強者，就這麼霸道！
無論你有幾十萬人，或者幾百萬人，我都有足夠的魂域分線能力，可以單獨思考你的問題，並予以附和邏輯的回應。
就像一個立於你頭頂的神，在冥冥之中關注著你。
讓你備受嗬護，讓你的祈求得到回應。
卻也在你心存動搖時，給你無盡的恐懼！
“嘿嘿……”烈陽早把這一切算在其中，對於眼前的場景，亦胸有成竹——這批挑戰者沒有欺淩八仙城的平民，誰也不欠誰的。
你不把握機會，我們扭身就走！
你想活，那就得好好掂量！
但凡有點思量的人都知道，烈陽費了好大功夫在此，就是想盡善盡美。最好的選擇，就是閉上嘴，聽他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