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你的名字

名字,是個體的符號。

對於普通人而言,是伴隨一生的身份。

對於馳騁星海的強者,名字很重要,有時候卻可以忽略。

譬如,眼前的美麗女子。

世人隻需知道,她是魂天帝,是星海神體範圍內,最頂尖的幾名女性修行者之一。

至於她姓甚名誰,已經不知多少歲月無人提及。

以至於烈陽問起之時,魂天帝臉上浮現出怪異的表情。

兩分欣喜、兩分惱怒。

兩分嫌棄、兩分羞怯。

以及,兩分疑惑。

這小子,就這麼不知分寸?

——

烈陽見她眉間微蹙,知道是自己冒失了,倒也沒有真的想去逼問。

反正魂天帝已經表明態度,烈陽自忖也沒資格去質疑她的人品,一邊轉身向外,一邊笑歎道:“陛下,上一個叫你名字的人,你還記得麼?”

……

待夕陽落盡,聖魂學院被夜色籠罩,那個年輕人早已去無蹤影,隻剩下魂天帝獨自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沒有再去執著追蹤,因為在烈陽離開後,她心裏反而踏實不少。

因為在茫茫星海,多了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

“走得倒是挺快……”魂天帝走出陽台,聖魂學院華燈初上,五光十色的鋪在臉上,烘托出幾分溫暖。

不知是習慣的冰冷被暫時忘卻,還是魂天帝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她掃眼這一片天地,絕美的眼眸中透出明明的珍惜:“我的名字,叫做離沁……唉,隻能下次再告訴你了。”

——

死亡峽穀南端,孤魂鎮。

聖魂學院的新生考核已經結束,這裏又恢複了正常。小鎮沒有太多科技的痕跡,仿佛被遺忘世外。

夜色裏,古老的小鎮並不破舊,反而顯得整潔優雅,像是夜裏乘涼的老教授,透著股令人神往的悠然。

一名穿著古樸黑衣的年輕男子順著小鎮的青石板街,緩緩來到一處小屋跟前。

他似乎對這裏很熟悉,並無猶豫的上前兩步,屈指輕叩小屋的木門——咚咚咚,咚咚咚。

屋裏人聽到敲門聲,張口問道:“誰呀?”

那是個慈祥的老嫗的聲音,雖然嘶啞緩慢,卻給人一種祥和的溫暖。

“婆婆是我,烈陽。”年輕男子並無避諱,直言相告。

“烈陽?”屋裏的老婆婆嘴裏嘀咕著,起身過來打開了木門,昏黃的路燈下,她臉上的褶皺紋路,和門板上的不相上下。

“你怎麼來了?”老婆婆穿著簡單的布衣,並無防備的打開了門,“不是已經完成考核了麼?”

烈陽在門外行禮:“我有一事,想請婆婆幫忙。”

老婆婆半咳嗽的笑了笑,就站在門前與之閑聊:“這年頭,竟還有人想起來找老身幫忙?”

對上這等老前輩,便如麵對魂天帝一般,撒謊是沒用的,烈陽直言道:“我有一位親友,死於亡靈噬魂,須拘魂鈴牽引魂靈碎片——請婆婆,借拘魂鈴一用。”

眼前身形佝僂的老嫗,正是在新生考核之中,令考生聞風喪膽的“鈴鐺婆婆”!

上次烈陽、顧雪與之交談,知道她手中的鈴鐺,正是魂族至寶之一!

拘魂鈴!

——

聽到烈陽要借拘魂鈴,老婆婆咧嘴笑道:“古往今來,找老身借鈴之人不計其數,你呀……一點也不特殊。”

說著,就要轉身往裏,她右扶著門板,眼看就要把門關上。

烈陽不敢去卡鈴鐺婆婆關門,而是抓緊機會道:“怎樣才算特殊?婆婆,我必須拿到拘魂鈴!請你指點!”

“嘿嘿……”鈴鐺婆婆關門的動作頓在一半,滿是皺紋的臉上,說不出是狡黠還是陰狠,“你是要凝聚魂靈,複活某個人,對吧?”

烈陽點頭:“婆婆有何條件,還請明示。”

“條件嘛,當然有。”鈴鐺婆婆話裏有話,她往後退開一步,“你進來就知道了,假如你決定進來的話。”

“……”

烈陽心思坦蕩,可是麵對這等行事詭譎的魂族前輩,還是難免心頭發毛。

眼下他別無選擇,隻好跟在鈴鐺婆婆身後,走進了這一處看似平凡的小屋。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冰冷的疾風,讓烈陽的神經驟然緊繃。

走進的明明是一處溫馨的小屋,可是踏過那一道門檻之後,所至之處,竟是臨著萬丈深淵!

左右一看,竟是一片廣袤而灰暗的天地!

死靈的氣息,濃鬱得讓人心悸。

深淵邊上燃起一簇猩紅的篝火,在疾風之中飄搖不定,發出呼呼哢哢的響聲。

篝火一側,擺著一張鐵藝的小椅子,鈴鐺婆婆腳步緩慢的走過去坐下,伸出幹枯的雙手,在那猩紅的篝火上烤了烤。

烈陽下意識回頭,那一扇木門就在身後,外麵是靜謐小鎮,裏麵卻是末日懸崖?

“這是?”他走到篝火邊,探眼往下看去,之間懸崖之下,有一副印法般的圖案。

“拘魂印。”鈴鐺婆婆見烈陽進來,眼裏閃過絲絲詭異,她語調欣喜的道,“隻有充滿拘魂印的能量,拘魂鈴才能幫你凝聚破碎的魂靈,你若能點亮拘魂印,這鈴鐺你拿走便是。”

說著,鈴鐺婆婆把袖子一抖,清脆的鈴鐺聲立即傳來,烈陽定睛一看,隻見她挽起的袖口處,果然戴著一串精致的小鈴鐺。

正是魂族至寶,拘魂鈴!

眼看寶物近在眼前,烈陽興奮起來:“我該如何點亮拘魂印?”

“簡單,簡單。”鈴鐺婆婆把袖子扯好,遮住拘魂鈴,蒼老的眸子看向懸崖下的奇妙印法,仿佛入迷的說,“你隻需要找到足夠分量的記憶魂境,將與之相關的一切都拋下懸崖,隻須一份,即可點亮拘魂印。”

烈陽愣了愣:“足夠分量的記憶魂境?”

鈴鐺婆婆或許覺得自己太囉嗦,又笑了笑:“就是讓你徹底忘掉一個對你足夠分量的人,並且斬斷與她所關聯的一切命數。即便你再見到她,也不會產生任何交集——這樣的記憶足夠珍貴,當然能夠點亮拘魂印。”

語罷,他見烈陽目透猶豫,還提醒道:“你可別想著耍花招,若是記憶魂境不夠珍貴,丟下去也是白搭。”

……

烈陽下意識後退一步,離開懸崖邊想要回頭,卻發現那扇回到孤魂鎮的木門已經消失。駐足之處,是一片銀灰色的山巔。

抬頭有幾乎壓在頭頂的滾滾灰雲,放眼望去,皆是死靈彌漫,充滿絕望的灰色世界。

鈴鐺婆婆的聲音緩緩傳來:“過了生死門,就一定要作出選擇。要麼點亮拘魂鈴,要麼……”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起身之時,佝僂的身形變得挺拔,充滿褶皺的臉也恢複了年輕的光澤。

眨巴眼的功夫,蒼老的鈴鐺婆婆,竟變成了一名嬌顏無雙、風姿卓然的魂族女神!她身上的布衣,化為線條優美的銀灰戰甲,將她的身段勾勒得完美無瑕。

而她的聲音,也變得清亮淩厲:“自己跳下去,成為我的祭品!”

烈陽原本還有些慌亂,此時聽她這麼一說,反而冷靜了不少,讓伊九偷偷錄入魂族女神的樣貌、神魂印記,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身份。

她的名號,還真把烈陽唬得心裏一驚——

“遮天女帝……”烈陽把臉上的表情控製得十分穩定,麵對有如實質的煞氣,他不驚反笑,甚至還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久仰!”

“……”遮天女帝俏目微眯,眸子裏的光芒極度危險。她所釋放的死亡之靈,比烏夢辰掌握的強上不知多少倍。

那是一種尚未觸碰,就令人感到絕望的恐怖能量。

死亡,隻是恐懼的附帶品。

“你知道我?”遮天女帝走出兩步,隨著她顯現真身,這片天地的能量仿佛也隨之引動。

或者說——

遮天女帝,就是這裏的天!

烈陽當然不認識遮天女帝,但是一百五十億年前的戰爭,在伊甸之翼的知識庫裏留下了不少記錄。

“昔日帝君將噬靈族引入靈魂維度,與魂族決戰……”烈陽十分自然的提起了往事,“魂天帝對決帝君之時,噬靈族的至強者冥君,正是由你牽製。”

“……”

遮天女帝眯了眯眼,並不打算因為烈陽道出一些陳年舊事,而改變這裏的規則,她右手向下輕拂,倒提出一柄七尺長槍。

槍杆烏暗,槍頭上紫光氤氳,湛然的神光仿佛能夠分割空間,看起來極具質感。

“鴻蒙之力……”烈陽感知到幾絲與龍牙極為相近的氣息,心間肅然。

“烈陽,你有一分鍾的時間做出選擇。”遮天女帝毫不心慈手軟,立在通向懸崖的大道一側,身邊是猩紅色的篝火,“如果超過一分鍾——”

遮天女帝麵色冷酷:“我就把你打下去,在我這兒,隻要你有靈魂,就飛不起來!”

——

烈陽立即掐了個倒計時,麵色沉凝,像是在考慮。

實際上——

識海靈台,烈陽一把攥住剛剛化為靈體的秦風,瞪著眼睛道:“出大事啦,你就不能起快點!再磨蹭一會兒你寶貝徒弟可就沒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邊這妞兒,我了個槽的遮天女帝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