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君一族,早被曆史淡忘。許多邪君後人,也都忘了自己身出何處,泯然於星海。
他們和彼岸帝君的矛盾發生於君家崛起之前,於當今星海大局,確實沒多大關聯,稱得上是局外之人。
而一旦牽扯到“局外人”,就意味著原本的布局會被擴大,哪怕隻是一星半點,都將給局內的極境戰隊帶來額外的壓力。
烈陽並不認同,目光凝重的道:“在我看來,整個星海都在局內。我的家鄉陷入絕境,星海世界,沒有一個無辜的人!”
言語之間,透出些炎關上將壓抑多年的霸道。
已是來到星海世界的第五個年頭,烈陽一直隱藏本性,在旁人眼裏,幾乎就是個沒脾氣的三好學生。
以至於讓安琪都覺得心疼……
秦風聞言皺眉,可是唇齒張啟時,卻無言語能夠反駁。
“唉……”秦風無奈輕歎,“你有自己的主張,也好。”
十年前聞知蒼雲宇宙被羽皇湮滅,刀鋒戰神陷入狂怒,甚至想讓整個星海為之陪葬!秦風很能理解烈陽的心情。
師徒倆陷入短暫的沉默,各有所思。
把話扯太遠也沒什麼意思,當務之急,是盡可能了解荒蕪之地。
烈陽鬆懈的笑了笑,看向了荒蕪之地北端,那一片詭異的海洋,才是這千裏曆練的最難關。
“碎魂咒覆蓋下的荒蕪骨海呈鉛灰色,像是鋪在地上的灰雲。法則破碎,極難渡過。任何飛行設備、飛行法訣,都會在骨海上空失效。”
“骨海深不見底,海水沒有浮力……”烈陽看了一遍骨海資料,啞然搖頭,“飛不過,劃船也沒用,潛水更不行,這怎麼玩?”
直到資料的最後,才看見幾行字——
“什麼吖?這也太玄幻了吧!”旅館房間裏,傳出顧雪訝異的氣音。
她眼睛撲閃撲閃,翻看著烈陽帶回來的資料:“欲過骨海,須將魂靈結成‘魂筏’承載己身,則能乘風破浪,直達北岸?”
他壓著音量安慰道:“魂筏的數值因人而異——挑戰者的修為越高,魂筏的要求也就越高。”
“哦哦!”顧雪把頭連點,“咱們極境戰隊的自我要求,連荼蘼花園的學生都比不上,北渡骨海應該不成問題。”
夫妻倆當然有足夠的自信,可是……烈陽透過半開的房門,可以看見躺在外間的君小晚:“恐怕,小晚要吃些苦頭,才能勉強達標。”
顧雪輕輕笑聲:“你自己要收徒的,可別心軟喔!想想你當年在炎關是怎麼對我和仙兒姐姐的。”
“嗷……”烈陽以手扶額,想起君小晚楚楚可憐的模樣,感覺無比頭大,嘴上卻逞強的道,“沒事兒,我的雪兒那麼可愛,我都能下毒手,何況是她?”
“噗!”顧雪想起當年入門時的苦修,心裏滿是甜蜜,而回憶越多,越覺得不可思議,“浩辰宗、天劫宗還有朝廷等各方勢力,每年都會過篩子似的巡查至最偏遠的村莊,以發現天賦不俗的年輕人……”
顧雪感歎道:“那麼多高手都沒看出我的天賦,師父卻知道我是‘九魂八影’,並授我《魂訣》——我們現在的所有努力,除了為自己,也都是為了報答師父吧?”
烈陽緩緩點頭,他不會去跟雪兒去講太多大道理,擊敗彼岸帝君,顛覆星海規則,早已不是秦風的事。
而是自己的事!
“公子收君小晚為徒——”顧雪眨眨眼,“是準備布置人手去彼岸國麼?”
烈陽肯定的點了點頭:“羽安艦隊返航之後,若能戰勝艾倫沃克,我很有可能登上王位——當然,是沒有實權的那種。我不會插手伊家經營,更不會參與國事討論,既然在彼岸神殿預定了位置,當然要好好利用。”
那時候,就能順理成章的把君小晚帶到彼岸世界,也就能利用起“邪君一族”這根暗線!
“羽皇會輕易放你走麼?”顧雪對大局一知半解,憂心的道。
烈陽搖頭:“他當然不想讓我走,假如艾倫沃克倒台,我又僥幸存活,羽皇正需要我待在羽神星被口誅筆伐呢——可是,假如我能完成虛空定位,將故鄉世界劃歸輔政王的版圖,咱們的羽皇陛下,也不得不重新考慮。”
當羽皇發現,一枚身處絕境的棋子,眨眼的功夫鹹魚翻身,並且掌握了連他都需要忌憚的力量,屆時的局麵,一定十分微妙。
“哎……”顧雪無奈的搖搖頭,“好複雜,聽不懂。”
“我的傻雪兒……”烈陽摸摸她的小腦瓜,眼裏滿是寵溺,“複雜的事情,讓公子和七姐來考慮,你就想想咱們下一頓吃什麼就好。”
“好,我聽公子的!”顧雪眯眼一笑,這大半天折騰下來也有些乏了,她靠倒在烈陽懷裏,雙手擠在烈陽胸前,“真想快點打完仗,那樣雪兒就能安安心心的給公子洗衣做飯了。”
烈陽抱緊顧雪的身子,一時間心裏柔軟,看她嘴角的靜謐微笑,感覺這才是世間最重要的東西。
假如國泰民安,誰願意去打仗呢?
打仗,是會死人的……
而生命的本質,不就是活下去,繁衍生息麼?
——
翌日天還沒亮,烈陽、顧雪、君小晚已經準備停當,下樓結算了費用,便離開了旅店。
再撥開大門處的黑色膠條,君小晚感覺自己像是做夢一樣,昨天來時,還感覺自己要死了。
沒想到,一切都是師父的考驗!
“師父父,我恢複得差不多了,今天還跑步嘛?”君小晚的扮相,是身材纖細的美女戰士,實際上……就是個鄰家小姐姐。
烈陽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聽到這番話又軟了下去……
嗯,軟了。
“嗯,咱們繼續跑步。”烈陽哭笑不得,表情有些複雜,“越向北,城鎮的情況越複雜,我們的路線變動會比較頻繁,消耗會比昨天大很多。”
君小晚卻信心十足:“我沒問題!”
“嗯,那就好……”烈陽轉身向北,將黑天之眼鋪開,調整一瞬呼吸之後,在三人的小隊魂域裏喝令,“戰鬥隊形,前進!”
路小碗眼眉帶笑,見師父、師娘齊頭並進,連忙施展身法跟了上去。相較昨天的苦悶心情,今天的君小晚早已忘記憂傷。
人一旦快樂起來,做什麼事都充滿了幹勁。
——
隻不過當三人離開了小鎮,再度投身荒蕪之地的曠野,君小晚的微笑很快變得僵硬。因為烈陽遞過來一個防塵麵罩,而且聲音又變得冰冷:“撤開身上所有屏障。”
“……”君小晚有些愣神。
感受到來自烈陽的嚴厲,她連忙把防塵麵罩戴上,然而在撤開靈力屏障之後,她的身法出現了明顯遲滯。
倒不是荒蕪之地的灰色沙暴有多猛烈,而是猛烈的風沙撲在身上,會帶來煩人的瘙癢。再加上灰色沙暴的煉魂特性,君小晚哪裏還施展得開?
“師父,你……你慢點!”她一時沒調整過來,發現烈陽、顧雪身影朦朧,幾乎被灰色沙暴吞沒。
距離再遠一點點,就會從視野中消失。
烈陽冷聲回應:“自己跟上來,若是跟丟了,哼哼……你猜這裏的劫匪會怎麼處置你?”
“……”君小晚被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加快腳步,然而跑速越快,和氣流對衝之時被那沙塵撲得就越難受。
她正想讓烈陽給個適應的時間,小隊魂域裏卻突然傳來的他的聲音:“偏東四十五度,加速!”
話音才落,烈陽、顧雪的速度驟然增加,他們的背影在灰色沙塵中若隱若現,幾乎隻剩下一個淡淡的輪廓。
“師父,等……等一下!”君小晚心裏一急,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然而烈陽並未因她的哀求而放慢速度。
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和顧雪拉開距離,完全從君小晚的視野裏消失。
君小晚心裏發慌,防塵罩再先進,終歸有些氣悶。又被沙塵侵擾得渾身難受,速度越發跟不上。
眼看小隊魂域裏的位置標記越來越遠,死亡的恐懼再度襲來。
恰在君小晚被恐懼籠罩,心裏有些迷失之際,小隊魂域的標識範圍內,突然躥出來十幾個標記!
一股凶悍的氣息,隔著老遠都能分辨……
那是,荒蕪之地的亡命徒!
“師父!”君小晚終究是未經磨礪,心慌之下,隻能祈求師父不要那麼狠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後邊。
“小晚,別慌。”烈陽早把她的表現看在眼裏,倒是沒對君小晚太過苛求,耐心的道,“我們距離不遠。”
君小晚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是疾行速度反而不如昨天,一時心裏焦急:“可是師父,我看不見你們!我,我追不上去!”
“小晚,九級巔峰神將的修為,在禁製之下也接近神域……”烈陽換了個思路,調笑道,“這點風沙就把你擋住了?”
“才沒有!”君小晚也覺得臉上兜不住,說到底,灰色風暴對於修行者的行動阻礙並不大。
隻是養尊處優,肌膚沾染上灰塵覺得瘙癢難受罷了。
君小晚提了一截心氣,咬牙道:“我會追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