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打小在軍營磨礪，正兒八經一開口，話裏都帶著鋒芒。隻不過炎關上將一抬腳，速度仍舊欠奉。
然而有一說一，比起昨天一天到晚走那三四十裏的水平，今天誠可謂“風馳電掣”了。
千醉小隊的五人各懷心事，都老實巴交的跟在烈陽、顧雪身後，沿路無話的走到中午，穆塵瞅著進度不大對，才提出疑問：
“烈大哥，咱們半天才走出四十裏，怕是落到最後了。”
從昨晚上到現在，起碼有五六百號人趕了過去。孤魂鎮攏共隻有九百九十九名考生，除掉那些在孤魂鎮被淘汰的，能進死亡峽穀的，頂多七八百人。
烈陽還未回應，突擊手徐寧附和道：“死亡峽穀南北兩端直線距離四百裏，可是峽穀之中路徑盤繞，實際有近千裏路程。烈大哥如果不加快速度，我們恐怕搶不到靠前的名次。”
死亡峽穀裏的規則未知，盡快靠近終點總沒錯。
“昂……”烈陽點了點頭，“你們說得沒錯，但是越往前，爭鬥就越激烈。如果再遇強敵，你們打算怎麼辦？”
徐寧聽出烈陽話裏的戲謔之意，不服氣的道：“我就算舍了性命，也會擋在兩位恩人的身前！”
烈陽聞言莞爾，搖搖頭說：“我不打算在死亡峽穀裏跟任何人動手，沿途遇見傷者，我會盡量救助。”
徐寧聽得一愣，一時沒搞懂烈陽的意思。
吳奎沒那麼多顧忌，直言道：“死亡峽穀裏沒有情誼，隻有勝負！烈大哥你想救人，可是被你救下的人，不見得會感激你！”
“為了進入聖魂學院，甚至有可能恩將仇報！”吳奎的話雖難聽，卻是大家內心所想。
曲小舞怕吳奎說得太衝，歉意的看著烈陽道：“請烈大哥不要介意，我們昨日戰敗，心間難免存留陰影。其實我們對烈大哥，都是極為敬佩的。”
隻是存亡之間，誰都難免私心。
烈陽哪還瞧不出這些小心思？千醉學院再優秀，也很難鍛煉出人心中的“義”。在某些教條裏，甚至還會將“義”抹除。
死亡峽穀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除了烈陽、顧雪，考生們不得不權衡利弊。
在生死關頭，是否還值得堅持心中的“義”。
“別胡思亂想了……”烈陽保持行進速度，唇邊揚起自信的笑意，“在你們眼裏，我就這麼陰險？交個朋友，很難？”
曲小舞俏臉愣愣：“烈大哥……把我們當成朋友？”
星海世界看似斑斕美麗，其中的競爭堪稱慘烈。來自死亡宇宙各大星域的九百九十九名考生，不僅僅是競爭關係。
死亡峽穀之中勝生敗死，說彼此之間互為死敵亦不為過。
在死亡峽穀裏道出“朋友”二字，無疑是有些天真了。
——
“不然呢？”烈陽偏頭衝曲小舞眨眨眼，見這妮子生得花容月貌，故意調侃道，“難道……圖你美色啊？”
曲小舞聞言，頓時驚得臉上羞紅。還別說，這魂族女子羞怯之時，別有一種空靈特質，柔弱得叫人心生憐惜。
葉英臉色發黑：“烈大哥有嫂夫人這等絕麗佳人相伴，自不會貪戀美色。”
烈陽、顧雪夫妻倆相視一笑，心中各有戲謔。
某個家夥，還真就越發貪戀美色了！
“咳咳……”烈陽好賴也得要點麵子，一本正經的道，“如果你們不樂意，或者嫌我走得太慢，可以現在離去。”
徐寧等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答。話說到這份上，要麼真心實意，要麼暗藏殺機。
穆塵瞧他們三言兩語，逼得烈陽道出這番話來，連忙賠笑：“烈大哥您別介意，小舞說得對，我們是昨天輸了，現在心態上還沒緩過來。”
說話間，他狠狠瞪了吳奎等人一眼，怒道：“有本事就少動嘴皮子，既然輸了，就給我老實點！”
烈陽見狀，緩聲安慰道：“咱們還在喘氣，就輸得起——恐懼也不全是壞事，許多年輕的戰士，往往是在極短恐懼的情況下，才會變得勇敢。”
顧雪笑眯眯的聽烈陽說話，看模樣十分享受。從過去到現在，她一直都是烈陽的小迷妹，從來不曾變過。
“如果——”烈陽安慰之後，眼神變得嚴肅，冷冷掃視道，“你們在恐懼中變得畏縮不前，在恐懼中背信棄義，嗬嗬……我就當那些生命之靈，分給了幾個畜生！”
——
死亡峽穀，沙塵彌漫。
這支七人的隊伍行進了大半天，總算在交流之中緩緩停下。
吳奎性格耿直，拳頭捏得咯吱作響，瞪著烈陽道：“你說誰是畜生？”
“嘁……”烈陽可從來不是什麼善茬，眼眸中彌漫上絲絲灰色的火焰，殺氣凜凜的反瞪著吳奎，冷冷笑道，“吳奎同學，你說呢？”
啪！
吳奎正有些發愣，側邊突然扇來勢大力沉的一耳光，猝不及防之下，吳奎健碩的身子竟被扇得一個踉蹌。
猛然回過神來時，半邊腮幫子已經腫了起來。
“穆老大，你……”吳奎強咬牙關，瞪著出手之人，眸子裏的怒火呼之欲出。
“烈大哥救了我們的命，你怎敢對他無禮？”穆塵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厲聲道，“快給烈大哥道歉！”
“……”吳奎哪裏想得到，一直信任的隊長，居然會當眾扇自己耳光。正待發作之際，忽然發現徐寧、葉英都給自己按使眼色。
小隊魂域裏，亦傳來穆塵的聲音：“媽的蠢貨，烈大哥眼裏的火元素能量在五級以上，你再任性，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五……五級火元素？”吳奎腦子一愣。
在星海世界的修行常識裏，修行者所能駕馭的能量等級，通常和本體修為等級劃等號。
而能夠駕馭五級火元素的修行者，通常是恒星級的超級強者！
也就是……神皇！
“……”意識到自己腦子犯抽，吳奎背後驚出涔涔的冷汗，但卻死咬著牙，像是拉不下一時的臉麵。
穆塵知他性子，隻好對烈陽深深行禮：“烈大哥，吳奎生性莽撞，就是個不曉事的蠢貨，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烈陽並不想用這樣的手段進行威懾，隻是借之提醒——老子能用生命之靈救活你們，就能分分鍾滅了你們！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就罷了，還敢跳出來跟本君子理論？
不是找抽呢？
穆塵不抽你，本將軍都想給你一耳刮子！
眼下倒是犯不著跟他計較，烈陽尋了個避風處暫歇，一邊吃點東西，一邊分析道：“我們走了全程的十分之一左右，處於考生隊伍的最後方。說起來是劣勢，卻也算優勢。”
穆塵生怕不懂事的隊友開口亂說話，連忙道：“請烈大哥賜教。”
“死亡峽穀總體呈錐形，越靠近聖魂學院，路徑就越狹窄。”烈陽經過一天觀察，早已看清全局情況，“這幾百號考生在死亡峽穀照麵，會有什麼結果？”
千醉五人小隊剛剛從鬼門關逃出來，哪還不知其中凶險？
曲小舞道：“考生們背後各有勢力牽扯，為了爭取更靠前的名次，會嚐試剔除敵對勢力的考生——所以，前邊或許已經分成十大陣營，打成了一鍋粥。”
十大陣營，對應魂族十佬的家族，曲小舞的這番分析十分準確。
烈陽微微一笑：“你們覺得，我屬於哪一家？”
這問題看似簡單，又十分要命——這不是逼迫大夥兒表態嘛？若是猜錯，豈不是腳下崴了泥？
穆塵思忖一瞬，答道：“不加入陣營，恐怕很難進入聖魂學院——無論烈大哥如何主張，我們定當遵從！”
烈陽心裏暗笑：這小子滑頭得很，要不怎麼能當隊長呢？
他不賣關子，直言道：“據我所知，在死亡峽穀的最後三分之一路段，岔道彙集，恰好聚成十條向北的大路！”
“十大陣營分別把守一道，設置路卡，攔截北上的考生。”
“同意加入陣營，則放行。”
“不同意，則擊殺！”
烈陽言簡意賅，很快說清了局勢：“死亡峽穀前段難點在岔路，中段難點是亡靈，後段難點……”
“是十大陣營！”烈陽言語間頗為不屑，“你們知道，死亡峽穀盡頭，最後的一道關卡是什麼嗎？”
穆塵搖搖頭：“死亡峽穀千變萬化，由聖魂學院的導師每年更改，我們不知。”
“嘿……”烈陽咧嘴冷笑，“是一座亡靈瀑布！”
“亡靈瀑布？”顧雪歪著腦袋道，“公子，那是什麼？”
——
死亡峽穀北端，十條大路最終彙聚在一片相對平坦的闊地，這裏，是死亡峽穀的盡頭。退後一些選個好點的位置，甚至能看見聖魂學院的輪廓。
隻是在那之前，所有考生必跨過一道天塹！
天塹由兩部分組成。
一是寬達百米的深淵，這對於遭到修為禁製的考生，幾乎不可逾越。
二是深淵對麵，並沒有可供站立的平地，而是一道高達千米的巨大斜坡！斜坡整體呈灰色，表麵十分光滑，幾乎垂直地麵！
而更令人絕望的是，有數之不盡的亡靈，從坡頂俯衝向下！
無窮無盡的亡靈大軍，彙聚成直落九天的瀑布，落入斜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