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明白秦翼所言,亦明白局勢嚴峻、機會唯一。然而聽著嶽父大人的話,烈陽心底卻不是滋味。
將重啟星海,毀滅萬千生靈,真的有意義嗎?
大家為了讓星海世界能夠擁有更好的秩序而戰鬥,失敗之後,為何要將星海世界毀滅呢?
烈陽不信那些冠冕堂皇,如果自己失敗,他更樂意期待無盡歲月中也許會出現的下個挑戰者。
或許等待會很漫長,可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三個人的故事一定廣為流傳,誰敢說一定不會出現第四個呢?
逆境中迸發出能量,絕境中綻放出希望,那才是星海之美,生命之美!
倘若重啟星海,烈陽總覺得有些小家子氣——自己得不到的,讓其他人也得不到?
……
現在不是爭論之時,而且這番爭論也沒有意義。
隻要烈陽成功,秦家就不會引爆混沌,星海世界就不會毀滅。
“謹遵嶽父大人教誨。”烈陽整理一番心情,臉上仍舊是如沐春風,他待秦家執事念完禮單,才結束了與秦翼的交談。
他視線一轉,看向閣主之位上的新娘。
左右都不是傻子,熱鬧的天啟閣大廳快速安靜下來,各自目光充滿祝福,看向大殿之中的這一雙新人。
各地的風俗不同,秦家、天劫宗都沒太多講究,省去了不少繁文縟節——就是走進山門的路途太遠,費了一些時間。
終究是來到了新娘子的麵前。
烈陽深吸一口氣,背後的六名伴郎在放出新補的聘禮之後,又來到烈陽左右,烈陽上前一步,雙手從虛界中端出一份禮盒,喜氣洋洋的唱道:“奉三金!”
在大部分地區,男子想要娶媳婦,三金之禮必不可少。
三金的種類根據地區不同而有所差異,有的指金項鏈、金耳環、金戒指。
有的卻是金手鐲、金耳環、金項鏈。
五金則是添入了吊墜、腳鏈,為了表達永結同心之意。
秦霜平日裏從不佩戴首飾,對這些俗物頗有些排斥,籌備之時便說了:“太麻煩了,我什麼禮物都不要,戴耳環我還得再打耳洞呢——不然我去桃花嶺門口等著吧,等相公把門一開,我自己就過去了!”
此般率真之語,把秦翼、秦夫人嚇了個好歹,如此一來,秦家的臉麵往哪擱?
好生相勸,才保留了眼前的三金之禮——秦霜的左右自有宗門師妹充當伴娘,立即去把三金接了,就當眾替秦霜把三金戴上,整理得衣襟整齊,又才左右退開。
三金禮成,按秦家的習俗便是朗讀婚書,此事卻由三府主秦翼親自上陣——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
“詩詠關雎,雅歌麟趾”
“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
“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
“此證!”
秦翼本就氣質儒雅,平日皆是讀書人扮相,朗念起來抑揚頓挫,情緒充沛。手中的兩婚書,皆是他在六年前親筆所寫,想起昔日光景,秦翼的嗓子裏也有些酸澀。
隻能用加重的語調,去掩飾女兒出嫁時,作為父親的忐忑。
“烈陽!”秦翼念罷婚書,語氣稍重的喚了一聲。
“小婿在!”烈陽連忙行禮。
秦翼視線落在手中的婚書上,目光略顯複雜,遲疑了一瞬之後,才將婚書其一遞到烈陽跟前:“霜兒自幼在天劫宗長大,我對她照顧甚少,多年的虧欠已無法償還——你,要替我照顧好她!”
烈陽跪下行禮;“是,嶽父大人。”
秦翼已將婚書遞到烈陽手裏,卻沒有立即鬆開——六年前把這份婚書給他時,似乎太過隨意,今時今日,總覺得難分難舍。
在烈陽的諸多嶽父裏,他大概是唯一敢對烈陽提要求的:“星海艱險,征戰之時難免受傷,大家皆為江湖兒女,倒是無須計較。我希望,霜兒不會再受委屈!”
這小子今天要迎娶七位夫人,以後家裏熱鬧起來難免會有爭執,秦翼肯定放心不下,務必要逼著烈陽在大庭廣眾下表個態。
烈陽對諸位夫人的感情各不相同,要說覺得虧欠的,第一個便是秦霜。七年相守,今日才修成正果,怎會忍心再讓霜兒受委屈?
他跪於秦翼跟前,大聲道:“是,嶽父大人!”
秦翼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又將另一份婚書遞上前去,又伴娘皆了,再交到秦霜手裏。
秦閣主巴望了老半天,早就迫不及待了,此時抓著機會,小聲催促一句:“爹你別囉嗦了,快點吧!”
誰能想到,威震八方的秦閣主竟會如此嬌憨可愛?
大家聽得分明,各自臉上浮現出笑意,秦翼搖頭苦笑。親自遞交婚書之後,總算把過場走完,於是朗聲道:“送親!”
——
聽得父親說出這兩個字,秦霜才如釋重負的站起身來,身姿嫋娜,款款出幾步。她婚裙華貴,裙擺宛如鳳尾,拖曳三尺有餘,好在修行者有魂力控製衣裙,倒不用伴娘在身後提著裙擺走路。
若不是大庭廣眾,秦霜恨不得撲進心上人的懷抱。
烈陽連忙迎上,烈狂趕緊取出紅綢子,那紅綢子中間打了個同心結,一端塞到烈陽手裏,一端交由伴娘,遞到了秦霜手中。
“霜兒……”烈陽走上兩級木階,來到秦霜的跟前,低頭看著動人無比的新娘,星眸晃動不已:“對不起。”
“呸呸呸!”秦霜歡天喜地,哪裏容他道歉?脆聲笑道,“大喜的日子,說什麼對不起吶?快快快,我要聽相公叫我娘子!”
她隔著麵前紅紗,盼盼的看著烈陽,七年苦等,就為這一刻!
為讓世人得知,她是烈陽的夫人!
大庭廣眾之下,烈陽本想稱呼一聲夫人,卻知秦霜的喜好,索性放開包袱,柔聲喚道:“娘子。”
“嗯呐!”秦霜欣喜萬分,紅紗下的絕美麵孔滿是幸福的笑意,“相公!”
烈陽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牽著紅綢,將新娘往外引:“娘子,我們回家。”
“好!”秦霜哪裏等他牽,腳步比烈陽還快了幾分,一下走到秦翼、秦夫人麵前,匆匆跪下行禮。
烈陽心底好笑,連忙跟上,隨後又向冷劍行禮,伴郎、伴娘們早已排成兩列,準備跟在新郎、新娘身後離去。
眼看著時辰不早,烈陽也不含糊,再謝過大家的祝賀,就在天啟閣九層之外,開啟烈焰之門,直通炎關!
九十九名烈家強者早已跟進,此時火羽鋪展,咻咻通過。炎關那邊看得烈焰之門開啟,立即點起鞭炮,迎接新人!
——
今日迎親注定忙碌,烈陽將秦霜以及秦家的送親隊伍安頓一番之後,便去了浩辰宗。同樣是宗門婚禮,浩辰宗倒是沒有擺出太大陣仗。
在浩辰星海的花澤之地裏稍作準備,靖海軍神莫子夕、天下第一劍客林峙等人悉數到場。當年會心之地修行之旅,烈陽在花澤偶遇思鄉心切的莫相依,彼此邂逅之時雖無太多念想,卻在感情朦朧時留下美好的記憶。
加上風老的撮合,讓他們最終走到了一起。
當年一句“過路人”,各仗心緒出手,竟成一段姻緣。
將莫相依接至炎關之後,再去顧家村把雪兒接來——顧家村的利益最是簡單,進門喝了三杯酒,接上人立馬就走。
有最簡單的,自然有最複雜的,當烈陽帶著“烈焰伴郎團”來到琅琊城時,七條漢子被白家大院裏的諸多關卡嚇得傻了眼,天上擺場子的九十九名強者則是笑歪了嘴。
“對山歌?”
“繡荷花?”
“封脈門走火燈?”
“套馬飛火圈?”
“還要爬刀山?”
經過一番曲折,把兄弟幾個折騰得灰頭土臉,才總算突破了苗家姑娘設置的重重關卡。好不容易喘口氣,過了前院,竟發現後邊的院子裏擺滿了琅琊美酒……
不消說,都得封了脈門喝。
一通忙活下來,兄弟七個頭暈腦脹,終於見到新娘子的時候,幾乎都要哭出來。
好在烈陽耐性奇佳,正所謂入鄉隨俗,對方使些什麼招,咱接著就是!不過從心裏話說,琅琊的婚禮熱鬧歸熱鬧,有些不大規矩的親友,卻突出了一個“鬧”。
以至於再開烈焰之門返回炎關之時,烈陽的腦袋裏還嗡嗡作響。他不管許多,趁旁人不注意時側過身,就在白仙兒俏臉上吧唧親了一下。
仙兒的肌膚白皙剔透、吹彈可破,親吻之時觸感極佳,而且白仙兒的側顏極為出眾,烈陽得親芳顏,才總算心滿意足。
由於在琅琊城折騰得有些上頭,烈陽示意兄弟們暫歇,他跟白仙兒玩笑道:“當年你怎麼就看上我了呢?”
烈陽心裏一直奇怪,過往路人何其多?自己身材尚可,麵貌也不算特別英俊,那會兒滿心想找零食鋪子,肯定也瞧不出什麼氣質。
白仙兒夙願得償,興奮得俏臉撲紅,悄悄的道:“我不想嫁給何歸,當日必選一人,繡樓下爭搶繡球之人我多半認識,皆不滿意。隻有你目不斜視,表情清正——我看你相貌堂堂,猜你是江湖中的俠義之士,便……選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