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抬起頭,精彩紛呈的天空上,解語、梁啟源等數息的麵孔正在為自己的婚禮提供良好的天氣,他萬分感激的揮了揮手。
環顧四周,皆是曾經並肩作戰的親友,重拾風采的烈陽,眼中除了感激和欣喜,添了幾分令人心碎的滄桑。
曾經的日子閃亮又明媚,你我一起分享了青春的美味。
曾經的日子傷感又苦澀,你我一起承受了癡心的疲憊。
曾經的浪漫讓你我幾度沉醉,曾經的滄桑讓你我不再純粹。
分手時我不知你的去處,也沒有說我和你何時再相會。
風去花謝風來花開,曾經的日子隻是在沉睡。
重逢的日子,總是不期而會
(刀郎,《永遠的兄弟》)
……
禮炮過後,是兩國代表各自宣讀朝廷賀貼,交換禮物。再由烈如煙代表烈家,向蒼狼皇室,送上豐厚的聘禮。
陸挽誠則是代表蒼狼朝廷,奉上了嫁妝。不說別的,光是聘禮、嫁妝的禮單,各自撿著緊要的都念了十來分鍾。
烈陽悄悄咬了下舌頭,清晰的痛感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夢境。
這不是夢中的婚禮,這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走完諸多禮數,烈霸、烈狂、烈俠、烈光等八名烈家子弟齊齊出陣,列如夢開啟虛界,擺出一頂華貴精美的迎親喜轎。
八名烈家子弟抬了轎子,一齊走上前來。
烈如煙見烈陽還站著傻愣,連忙提醒:“呆子,快請夫人登轎呀。”
“唔……”烈陽回過神,連忙向前一步,癡癡的看著陸雨道,“夫人,請登轎。”
陸雨微笑點頭,輕移蓮步,由烈陽送上了轎子。
此時烈如煙震開火羽,高聲道:“新娘上轎!”
八名烈家子弟得到指令,一對對火羽同時展開,烈如煙旋即輕喝:“起轎!”
八名洞天域的大修行者抬轎,齊齊飛上半空,烈陽展開黑翼火羽,洞天域以上的親友立即簇擁而至。而迎親、送親的軍陣,則是在雙方主將的指揮下合二為一,化作一道色彩各異的洪流,在烈家奏響的喜樂中,向炎關前進!
轎子並未高飛,離地隻有三四米,在兩國軍陣、諸多親友的護送下,緩緩前進。狂沙城的兩國百姓得知了消息,一時萬人空巷,皆湧來南北通透的主大街上。
狂沙大道,並無狂沙。
雖是寒冬料峭,大道兩旁依然有常青的樹木。烈陽看著這座嶄新的城市,向來堅如鐵石的心,不知為何變得軟弱了。
狂沙城對他來說,就像一手養大的孩子,烈陽的心間充滿了溫柔。
恰巧路過芊芊茶樓,仙風道骨的破曉道人正平靜的站在門下,芊兒則是用力的向烈陽揮手,大聲呼喚:“老陽,老陽!”
許多人這才幡然醒悟,原來數年之間,在狂沙城、雪城一代扶住百姓的“及時雨老楊”,就是炎關烈陽!
烈陽受他二人照料,黑翼火羽輕輕撲動,一下閃至芊芊茶樓門前,對二人恭敬的行禮相謝,並邀請道:“破曉前輩、芊兒老板,走哇,一起去炎關鎮吃喜酒!”
“要得要得,你快護著新娘轎子,我們收拾收拾店鋪,隨後就到。”破曉道人樂得蹭飯,聽他的意思,也不打算繼續經營芊芊茶樓。
三兩句話之後,龐大的隊伍繼續前進。
狂沙城底盤頗大,當他們緩緩從北走到南時,天色漸暗。不過視野的盡頭,一道綿延的“火龍”,橫亙出現!
“那是……”烈陽眉目顫顫。
抬轎子的烈狂笑道:“新郎官,那是咱們的炎關,今年翻修了,氣派吧?”
曾經的炎關隻是象征性的土坯牆,高不過五六米。因為在修行者麵前,再高的城關也是於事無補。
而今的炎關,就像辰國北境的臉麵,修建起十餘米高的城郭,綿延不見盡頭。沿線除了火把火盆,所有星辰石燈盞、烽火台皆盡亮起,在黃昏之後愈發明朗,好似一條伏地的炎龍!
——
炎關前,數萬烈焰將士列陣相迎,炎關城牆之上旌旗分明,刀槍嚴正。
城門主將周衛國遠遠覷得八對火羽抬轎,揚手下令,再鳴禮炮!
待得那迎親隊伍來到關前,八抬大轎落地,數萬烈焰將士行禮,口稱:“恭賀炎關侯、七公主喜結連理,歡迎蒼狼將士,蒞臨炎關!”
周衛國率領一班炎關悍將,親自在下關迎接。早得到消息的炎關鎮百姓,把城關至將軍府的大道擠得滿滿當當,場麵極為熱烈。
再睹烈陽風采,早已不是那個驕狂睥睨的少將軍,而是大氣沉穩的,真正的炎關上將!
烈陽一路與父老鄉親招呼,炎關城上的將士用竹竿挑出一掛掛鞭炮,在大隊人馬進城時一齊燃放,劈裏啪啦炸得熱鬧非凡。
歡聲笑語,充滿了整個炎關鎮。
一行人壓著時間回到鎮北將軍府,恰好天色全黑。陸雨早在轎子裏蒙上了紅紗蓋頭,烈焰取出一段藏了三年的紅綢子,自己執著一端,將另一端塞在陸雨手中。
牽著她它下轎過火盆,在親友的簇擁下,回到了家中。
將軍府裏、烈焰大營,包括炎關鎮所有大小酒樓,皆已備足了喜宴。而將軍府寬闊的大廳之內,除了烈風、秋韶語夫婦,蒼狼國的太後赫然在列。
烈家向來不整花裏胡哨,門內一名執事長輩覷得一雙新人走到大廳門口,便高聲唱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烈陽、陸雨轉身向外,虔誠叩拜。
起身之後,左右一片叫好,論兩國罷兵言和,有如今的坦蕩盛世,眼前二人功不可沒!能夠親眼目睹傳說中的南陽北雨成親,宛如見證了一段最美麗的傳奇。
烈家的長輩執事控製著場麵,待二人走入大廳,看裏邊的重要人物就坐,再唱:“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蒼狼太後四十來歲,穿著蒼狼習俗的銀灰禮服,頗顯雍容華貴。她頭上銀絲頗多,卻笑容滿麵。
當年的心機再多,也比不來失而複得。
說到底,也隻是陸離之謀罷了。
見得兩個晚輩叩拜行禮,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即便是氣質儒雅,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鎮北大將軍,此刻都眼眸晃動。他跟秋韶語尚且頭發烏黑,青春猶在,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卻已兩鬢斑白。
秋韶語三年未見兒子,雖是笑顏端坐,卻無論如何都止不住眼淚。隻好開啟虛界在眼下接著,莫要讓人瞧見了,有失禮數。
待一雙新人起身之後,執事長輩又唱:“夫妻對拜!”
烈陽、陸雨麵對而立,雖是隔著一層紅紗,卻能看到彼此飽含愛意的眼眸。
曾經馳騁狂沙的炎關上將,很沒出息的吸了吸鼻子,卻倔強的抿著嘴,深深看了陸雨一眼之後,便相互對拜。
砰砰砰!
長輩執事魂域傳令,鎮北將軍府周圍,焰火瞬時綻放!
他同時高唱一聲:“禮成,送入洞房!”
於是在一眾親友的簇擁下,把一雙新人送回了烈陽的院子。毫無意外,這裏也裝點一新,窗戶上貼了大紅雙喜。
幾條傻狗在院子裏活蹦亂跳,見了烈陽歸來,頓時狗眼冒光。多虧兄弟幾個護駕,否則百來斤的大狗子猛撲過來,烈陽還真的不好招架。
一通忙活之後,總算進了屋子。
烈如煙見場麵太過熱鬧,很快把旁人趕出了屋子,除了新郎、新娘,就剩下自己和顧雪、陸薇照應。
按烈焰戰區的禮儀,送入新人洞房之後,須揭紅蓋頭、梳頭盤發、喝交杯酒等等,再出席婚宴。
烈陽、陸雨雖有預習,但都是三年前的事。現在行的是夫妻之禮,而非周公之禮,烈如煙作為同輩大姐,換了紅妝在婚房裏進行指導也並無不可。
陸薇扶著七妹在新房裏坐下,烈如煙則是遞過一根撐杆,笑眯眯的道:“秤杆挑了紅蓋頭,是為稱心如意。”
烈陽接了秤杆,抿著唇,小心翼翼的把紅蓋頭揭下,看到陸雨略施脂粉的如仙嬌顏,烈陽心裏噗通直跳,一時樂得合不攏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夫君。”陸雨的肌膚吹彈可破,白裏透紅,她嬌聲喚道,誘人的唇線維揚,是甜甜的笑意。鳳目凝光,眼中滿是欣喜。
“哇,七姐真好看!”烈陽還未出聲,顧雪已看得眼睛發亮,仿佛比她自己出嫁還開心。
陸雨莞爾:“雪兒生得嬌媚動人,梳妝起來,便與姐姐一般——快不快去覓個如意郎君,好當新娘子?”
“唔……”顧雪哪曾想過這許多,訕訕的往後縮了縮,“我隻照顧公子便好了,伺候七姐……啊不,公子夫人!嘻嘻!”
在顧雪心裏,自己永遠都是烈陽的小侍女。不會因為自己長大或者變強而改變。
大家瞧出些意思,都不點破。烈如煙端出一個木盤,上有兩個金玉杯盞,皆已倒上了美酒:“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烈陽、陸雨各取一杯,兩人四目相對,便把手一挽,飲下了交杯酒。
接著是除鳳冠,再梳頭。
烈陽把陸雨扶到梳妝鏡前坐了,還別說,他一個大老粗,竟梳得有模有樣!陸雨見他認真的樣子,忍俊不禁,又感到好奇:“你以前都還要雪兒替你梳頭,自己尚且打理不來,怎麼梳頭盤發如此熟練?”
“當然練過了。”烈陽嘴裏嘀咕,小心取下陸雨頭上的一些發飾,替她重新梳頭,挽了個辰國流行的發髻,再將發飾添上,穩穩當當。
陸雨心思玲瓏,瞧眼梳妝台旁笑盈盈的烈如煙,便知三年前,烈陽定是在姐姐頭上練習了。
她對烈如煙非但沒有排斥,反而十分親近。當年烈陽對決辰涯之前,全靠烈如煙維持住局麵,並且成功吸引辰涯的注意力。
等於跟陸雨以命換命。
沒幾分鍾,烈陽忙活妥當,再看陸雨時,已是一個勝似天仙的辰國俏媳婦。
“謝謝夫君。”陸雨坐在梳妝鏡前打量,一時喜不自勝。
眼見得禮數周全,烈如煙連忙帶陸薇、顧雪出了屋子,門外好些親友還想鬧個洞房,卻被烈如煙冷眼瞪了回去:“你們須知烈陽的脾氣,他倆吃了那麼多苦,給他們些時間罷。”
語罷,便讓顧雪在門口看著,將軍府今日喜宴,還有忙不完的事情,烈如煙自然要去操心。
——
婚房裏,烈陽聽得烈如煙、陸薇等人離開,長長呼了口氣,到了這一刻,他依然如夢似幻。
委實是過去三五年間,烈陽的經曆太過慘淡。
他不敢觸碰梳妝台前的新娘,有些無力的坐在床沿,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婀娜身姿,不知是該哭該笑。
“剛剛,我好像還想輕生來著……”烈陽自嘲的笑笑,雙手捂著臉,一時心亂如麻。
陸雨知他心裏苦,連忙走到他跟前,顫顫的伸出手,蔥白玉指,觸到了烈陽兩鬢添上的白發。
烈陽仰起臉,看向宛如初見的七公主:“你還是那麼漂亮,我卻老了。”
這話說得其實有些奇怪,論年歲,烈陽如今也不過將滿二十二。但是他的眸子裏,卻始終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滄桑和疲憊。
陸雨憐惜的捧著丈夫的臉,細細撫摸他剛毅的輪廓,漸漸俯下腰,以至兩額相對,鼻尖輕輕觸碰。
彼此的呼吸都聽得分明。
“老不老,你都是我的夫君。”陸雨微微側身,兩手勾住烈陽的脖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衝他皺了皺鼻子,“漂不漂亮,我都是你的夫人!”
烈陽心間顫顫,左手扶著陸雨纖細的腰肢,右手抬起,先是用指背觸摸陸雨那精致的瓜子臉,順腮向下,直至她天鵝般優美的脖子。
陸雨的皮膚白皙透亮,絲滑細膩,烈陽的手掌滑向後方,終於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凝眸看著懷裏的新娘,他心裏一痛,終於用力的把陸雨按進懷裏。
鼻息一抖,鐵打的漢子,又沒出息的掉下淚來。
陸雨感受到愛人心底的熾熱,也拚命的往他懷裏擠去,就想跟烈陽貼在一起,永生永世,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