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之所以能輕鬆滅殺靈妖之王,得益於兩件頂級神器的噬靈特性。甭管是神王或者更高等級的靈體,遭血刃劃拉一道口子,或者被黑天逮住,都在劫難逃!
辰家之主但凡拿得出這個級別的寶物,老早就把靈妖滅得一幹二淨。
靈妖花王的攻擊來得奇快,烈陽剛剛速度暴走,將靈妖人王斬殺,此刻正有些脫力。眼看著從外向內的攻擊立刻臨身,完全沒有閃避的空間,烈陽咬牙頂起九龍神火罩,黑盾、翼盾齊出——
轟!
塵埃掀起,滾滾向天。西闕盡頭的巨大“土山”,被靈妖花王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比較詭異的是,靈妖花王明明需要依附“土山”而生,卻在藤蔓刺入山體時冒起嗤嗤的煙霧,渾身如遭炙烤般顫抖起來。
“哭哭哭……”靈妖花王發出痛苦的古怪聲響,卻又帶著得勝般的猙獰,剛才的一擊,的確刺穿了什麼。
連忙把大部分藤蔓抽出,避免遭到“土山”的灼燒。
隻不過——
“哭哭?”靈妖花王刺出的大部分藤蔓都縮了回來,卻有一根被死死鎖住,無論它如何用力,竟無法抽動分毫!
一股絕強的吞噬之力,正通過這根藤蔓,將靈妖花王的魂靈精魄抽走!
……
山體被砸出的幽深通道盡頭,是一處稍顯寬敞的空間,周圍皆是一片黑暗,很難看清裏邊的情景。
陸雨在撞擊中被烈陽用黑翼護住,並沒有受到太重的傷勢,但靈妖花王的攻擊非同小可,讓她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渾渾噩噩間,她隱約聽見誰在痛苦的低吼,連忙晃了晃發暈的腦袋,睜開鳳目去看,頓覺芳心碎裂——隻見洞穴之內,烈陽半跪在地,一條半透明的巨大藤蔓,將他的腰腹刺了個通透!
鮮血汩汩冒出,在他身下彙聚成觸目驚心的一灘。
然而此時的烈陽並未放棄,竟在電光火石之間,借身體卡住靈妖藤蔓,血刃豎下猛刺,將靈妖花王的藤蔓釘在了洞穴之內!
黑色的雙翼火羽噴薄,支撐著他的身體,幻化出尖利的骨刺,與血刃一道,刺穿藤蔓,吞噬靈妖花王的魂靈精魄!
“靈妖之王……”烈陽感受到身體的劇痛,並且迅速變得沉重,他強壓喉頭的甜意,呲牙狂喝,“嘿嘿,就這點本事嗎!”
一如狂沙戰場之時,炎關上將,披靡群狼!
土山之外的靈妖花王感受到了隕滅的危機,抽搐不斷的掙紮著,無數藤蔓撲打用力,在土山側壁上掀起了漫天塵暴。
靈妖花王古怪的“苦苦”聲響徹天地,聽得人渾身發毛。西闕古戰場的盡頭,宛如末日一般。
然而,任其如何發力,“土山”對靈妖的束縛效果,加上血刃釘住藤蔓持續吞噬,讓靈妖花王的力量快速削弱,竟掙紮不脫。
隨著魂靈精魄的快速流逝,它本就半透明的軀體也變得淡如水波。最終在一聲不甘的哀嚎當中,形體徹底崩碎,化為漫天的星輝。
與靈妖人王、靈妖狼王崩碎的光華混在一起,點亮了西闕的夜空。
——
“噗!”
隨著刺穿腰腹的靈妖藤蔓消失,烈陽猛的噴出一口箭血,他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意,正想對掙紮起身的陸雨說些什麼,沒奈何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烈陽,烈陽?”陸雨看到烈陽倒地,頓時覺得心都碎了,眼見那藤蔓刺出的通道瞬間坍塌,陸雨連忙揮手打出幾枚星辰石,將所處的空間照亮。
此處並無靈妖氣息,她無心觀察,心裏發慌的去查看烈陽的狀況。
半分鍾前,這家夥還生龍活虎,昂然決戰靈藥之王。轉瞬之間,竟已麵色蒼白,奄奄待死……
陸雨看他腰腹的貫通傷極為可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啟虛界脫去烈陽的衣裳,憑魂力抬起他的身子,用品質極佳的療傷藥液替烈陽清洗傷口,同時盡量替他續接經脈,維持生機。
可是烈陽腰腹的傷口太大,足可讓人伸過整條手臂,鮮血有如瓢潑。陸雨強忍心痛,鳳目裏滿是淚花,盡量處理一番之後,用繃帶細致包紮,才勉強止住了外出血。
至於腹腔內的情況,陸雨無能為力。
她從虛界取出自己的床榻,在洞穴裏放置平穩,小心翼翼的照顧烈陽躺下。不知為何,明明十分緊張的救治之後,看著烈陽蒼白的臉頰,陸雨反而平靜了。
在炎關下分別時,他的傷勢依然很重。奔赴西闕古戰場,與靈妖之王決死一戰,結局早已注定。
即便現在無事,還有辰家的天羅地網。
陸雨替烈陽蓋上薄毯,擺出張凳子坐在床邊,星辰石柔和的光芒彙聚,全世界似乎隻剩下彼此二人。
名震天下的南陽北雨,在短暫的輝煌之後,走到了絕路。
“烈陽……”陸雨癡癡的看著他,薄唇輕啟,便是萬千情愫。
彼此在狂沙戰場上屢有爭鬥,雖未照麵,卻有好幾次幾乎置對方於死地。邂逅於劫穀之中,陸雨甚至想過與他同歸於盡。
可是紫竹林中推心置腹的一席話,改變了陸雨。她對烈陽的恨意,也從那時起,逐漸轉為敬佩,甚至有些仰慕。
陸雨很難道清自己的心境,她不想和他隻是朋友,可是曾經為敵的兩人,卻極難走到一起。
烈陽殺過許跟陸雨交好的蒼狼將士,陸雨手中,也有無數烈焰將士的性命。
“烈陽?”陸雨分辨出他的呼吸漸弱,臉色白得可怕,一時心裏發慌,連忙把手伸進薄毯,拉住了他粗糙的大手。
可是,烈陽氣若遊絲,沒有任何回應。
陸雨想起這兩天飛過的八千裏,十指緊扣的感覺無比美妙,可是曾給自己溫暖的大手,此刻卻僵硬冰冷。
眼淚,終究是落了下來。
“烈陽,你……”陸雨神情呆傻,視線迷離,淚水撲簌而下,越來越多,以至於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腮滑落,一點接一點的落在床單上,暈開一片淚痕。
“你能聽見麼?”陸雨做了所有能做的,語氣有些哀求。她想尋找出路,想尋找救援,她還試圖輸送本命精元,可是烈陽的脈門緊閉,嚐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陸雨終於意識到,什麼叫做無力回天。誠所謂,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現在,或許是烈陽最後的時間了……
“你感覺好些了麼?”陸雨心裏發慌,卻固執的不願放棄,纂定烈陽的手,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她強顏歡笑,“你把最後一頭靈妖花王也打敗了,你成功了!”
“辰玄都無法做到的事,你做到了!”
“辰家的天羅地網,我們一定能夠打破!”
“烈陽?烈陽?”
陸雨的聲音,也漸漸發顫,在烈陽終無回應之後,變成了難以遏製的哭腔。她想起風雷九穀裏烈陽重傷的情景,彼時還沒有許多感觸。
可是當他真正麵臨死亡,一切的珍惜,仿佛都來的太遲。
“烈陽……你別……”陸雨淚如雨下,再也坐不住,傾身向前,抱住了烈陽的身子,“你別死!”
“你的命是我的,是我的!”
“我不讓你死!”
“烈陽!”
雪城陸雨的哭聲,就像凋謝的雪蓮,令人聞之心碎。
……
西闕古戰場的盡頭,“土山”橫亙天地,靈妖三王接連隕落,讓此間的無數靈妖受到極大影響。
半數遭到削弱,半數直接崩碎,化為原本的幽魂,飄蕩在天地之間。
……
“土山”內,星辰石柔和的光芒鋪開,彙聚之處是一張精致的床榻,陸雨傷心欲絕,竟抱著烈陽哭暈過去。
未曾發覺,這所謂的“洞穴”並不簡單。
床下的地麵雖然腐朽,卻能看出明顯的鋪裝結構,星辰石的光芒照耀其上,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室內布局嚴整,規劃分明,陸雨根本沒有想到,橫亙西闕盡頭的巨大“土山”,就是上古時期,狴皇打破虛空壁壘開啟的“虛空之門”!
“……”
不知過了多久,陸雨緩緩醒轉——其實她很不願意,因為醒來,就要麵對冰冷的一切。然而她害怕的事情並未發生,烈陽平靜的躺著,呼吸微弱。
“唔?”陸雨眨了眨眼,像是哭懵了,旋即才驚喜的鬆了口氣,暗暗嘀咕,“那靈妖花王沒能一下要了他的命,熬了這許久,更不可能死!還有希望!”
眼瞅著烈陽的嘴唇發幹,連忙取出清水,以魂力牽引,將清水拉成水線,仔細的送到他口中。
又挑了兩枚春風玉露堂的高級丹藥,塞進烈陽的嘴裏,助他化開藥力療傷。
隻不過,烈陽喝了水吃了藥,臉色依舊白裏發青,看得人心裏發慌。
陸雨的心情逐漸平複,觀察周遭,尋思這“洞穴”隻有神王級別的靈妖藤蔓能夠穿刺而入,亦無靈妖作祟,算是一個不錯的療傷之所。
可以在此暫避辰族強者的鋒芒。
即便救不活烈陽,能夠與之在西天的盡頭互相陪伴,度過最後一段時光,也算是南陽北雨的浪漫謝幕。
“你若死……”陸雨站起身來,打算熟悉一番周遭環境,離開之前,她定定的看了烈陽幾眼,執拗的道,“我雪城陸雨,斷不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