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風老上一秒還慵懶的躺在器魂空間的豪華神魂恢複器皿裏，聽得烈陽談到傷心事，下一秒就以靈體狀態出現在了烈陽的識海，“你怕，我也怕。”
烈陽眼眉低垂，視線模糊：“可是靖海戰區，是寧國人的地盤，是莫輕塵針對辰國的箭頭！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大家的實力，會不會太弱了？”
風老點了點下巴，認同烈陽的擔憂，他難得露出一抹和藹的微笑：“那你想怎麼辦？”
“我——”烈陽稍加思忖，眉心緊皺的道，“我們不一定要去靖海戰區，十萬大山的傀儡之亂，陛下已然震怒！難道陛下不能向寧國施壓？難道西神殿的三十六名大神官就那麼忙？還有鎮域王等一眾辰族強者，他們為何不親自前來，調查此事？”
烈陽固然自信，卻從不自大。
有神器又怎麼樣？哪怕是風老附體，發揮出神士級別的超強戰力，烈陽也完全相信，辰族有百分之百的實力將自己抹殺！
那麼多大佬，為何不替死去的數萬百姓出頭？
“傻小子，你還沒看明白呢？”風老安慰的一笑，“你隻是針對莫輕塵的其中一環。”
“哎？”烈陽這段時間勞心勞力，對眼前的局麵還真有些迷茫。
風老解釋說：“無論你是否帶隊前往靖海戰區，辰帝都會徹查此事——你或許認為極境戰隊在孤軍奮戰，卻不知辰帝派出的人員，隻會比你們更強！兩支甚至三支隊伍深入東域星海，各自牽製莫輕塵一部分的注意力，才能確保此事成功！”
“……”烈陽恍然大悟，按照辰帝的手腕，完全有可能作此安排。
風老沒正經說幾句話，又恢複了些得瑟的本性，哼笑道：“其實你們去不去，對最終結果的影響很小。”
“那我幹嘛要去？”烈陽的眉心皺得更緊，“莫輕塵擺明了要套路我，咱再去靖海城，豈不是飛蛾撲火？”
卻見風老把手一擺，不客氣的道：“白癡，影響是很小，卻可以很關鍵——沒準你的極境戰隊，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呃……”烈陽抬手自拍一下腦門，“師父，我好像變蠢了？”
其實在黑戈壁、青天劫域的幾個任務，烈陽是否出手，都無法改變最後的結果。可是他的強勢登場，卻起到了更好的作用。
“嘁，你是本來就很蠢。”風老翻了個精髓白眼，“其實去不去靖海城，去不去東域星海，都由你自己決定。對於常人而言，或許是飛蛾撲火，或許是自尋死路，可是對你而言，卻是必須的曆練——海洋之心你還要不要了？”
“有道理。”烈陽自知理虧，隻好順著風老的說法應聲，“可是，太危險了。”
顧雪等人的安危，現在成了烈陽心裏的重中之重。
“嘶……”風老得瑟歸得瑟，麵對這個問題時，臉上的表情也分外凝重。他沉默數息，才緩緩開口，“你的擔憂不無道理，前人總說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是待你功成名就之後，假如身邊再也沒有曾經身死相依的戰友，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烈陽重重歎息，年輕的臉上浮現出刀割般的痛苦，他十五歲起在狂沙之地征戰，失去的兄弟早已不計其數。
有些曾經刻骨銘心的麵孔，甚至已經模糊了。
那是烈陽最不願意接受的事。
“師父，我該怎麼辦？”烈陽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臉。
“無非兩個選擇。”風老麵對這個問題，固然足夠鄭重，卻仍舊輕鬆，“一是相信自己，相信大家，共同承擔風險，共同獲得榮耀！二嘛……不用為師說了吧？”
無非，就是解散隊伍，讓大家回到一個相對安全的修行環境。
自己的路，自己走。
自己的苦難，自己扛！
可是烈陽卻很難選，第一個選項聽起來很熱血，幾乎所有年輕人都不會退縮，但烈陽直麵過恐怖的鮮血，他知道失去戰友的滋味。
那種痛苦，簡直比自己死了還難受。
“時間有的是，你不用著急作選擇。”風老見到徒弟陷入焦慮，反而心裏頗為欣慰。越是如此，才證明這個徒弟選得對！
“不如，聽師父講個故事？”風老微微一笑，眼眸中充滿了回憶、激動，以及崇敬。
“嗬……嗬……”烈陽氣息有些粗重，他閉上了眼，“師父你說。”
風老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緒，給烈陽講了一個很簡潔的故事：
很久以前，一位十六歲的少年開始行走江湖，由於天賦超常，他考取了帝國最頂尖的學府。
在入學之前，認識了來自同一個小城的幾位朋友。
那幾人天賦有所欠缺，可是自從相識以來，他們一直不離不棄，凡事共進退。曾有一回朋友的老家出事，一行人不管千裏萬裏，紛紛抵達救援！
後來，大家的修行小有所成，恰逢戰爭爆發。
他毅然帶領同學奔赴戰場。
而且，從來都是接最難的任務，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
直到掃平宇內，定南疆、收苔島、破西界、定炎墟！兄弟幾個身經百戰，掃平寰宇，終得拜將封侯，功成名就！
“他們初識的兄弟姐妹，一個也沒少。”風老想起那些英雄過往，甚至感到鼻尖酸澀，“霸上將軍，就是其中之一！”
“那也……”烈陽感到難以置信，“太完美了吧？這世上的戰爭，總會有犧牲的。”
這一點風老無法反駁，兩軍對壘之時，陣前的戰士哪有不犧牲的道理？
他無奈的笑了笑，沒有解釋，因為他相信烈陽也懂。
“師父，你說的那位少年，莫非就是……”烈陽忽然醒悟過來，在識海中直直的盯著風老，“與兩名辟沌神兵在此決戰的那位前輩？”
“不錯。”風老輕呼一口氣，那些波瀾壯闊的神話故事，很難在短時間內道出，他隻希望有前人為楷模，讓這傻徒弟更加強大！
烈陽咬了咬牙：“師父，那位前輩怎麼做到的？”
“嗯……”風老眨了眨眼，大概是進了“沙子”，隻不過旋即淡笑，“他會在能力範圍之內，拚了性命去救所有人，你……懂我意思麼？他把自己當成一堵牆，替每個兄弟都擋過刀子。”
“寧願淌下的鮮血都是自己的，寧願敵人的刀劍都插在自己身上，也不願看到任何兄弟受傷！”
風老沒有說的是，即便是做到那個程度，當年的戰爭仍舊犧牲了無數戰士。一個人再強，也無法改變戰爭的定律。
敵人甚至抓住了那位前輩的弱點，幾乎用計將他拖死。
血和肉，生與死，如是而已。
“我也可以！”烈陽用力捏拳，以至於讓疲倦的身體感到抽搐的疼痛，他斬釘截鐵的道，“從今往後，我烈陽也會拚了性命，去守護身邊的親友！非要有人犧牲，那就讓我來！”
曾經的炎關上將，鐵血，對生命極為冷漠。
戰士的犧牲，曾被他當作理所當然——他對自己也這麼看，正所謂將軍難免陣上亡，若有一天馬革裹屍還，那也是自己的宿命，也是屬於炎關上將的榮耀！
當初是炎風十八騎帶他走上戰場，磨礪他的心性，讓烈陽擁有一副鐵石心腸，甚至是無情冷血。
最後，是炎風十八騎的犧牲，是老大孫銘武臨死前不忍心浪費一口清水的舉動，讓烈陽又變回了一個正常的少年。
“臭小子，說得跟真的一樣。”風老整理一番心情，卻潑了烈陽的冷水，“你現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長時間喪失戰鬥力，你護得了誰？”
“那就不去靖海城！”烈陽齒間一緊，“我掌控不了的局麵，不該讓兄弟姐妹去冒險！”
風老與之針鋒相對：“你還沒明白？靖海城一定要去，不僅因為你要進入寧國海域尋找海洋之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烈陽還真沒多想，他剛才似乎用力過猛，捏拳的右手已經陷入痙攣。
隻好鬆懈的呼了口濁氣，輕輕道：“師父，是什麼理由？”
而此刻的風老，丟開不正經的得瑟，反而有些陰狠：“我選你當徒弟，自然是認同你的品性。你也說了，願意拚了性命去保護大家——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們值得你保護？”
烈陽心頭猛的一震，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啊，極境戰隊的存在，本就不正常。
蒼狼國的三公主、七公主，以及銀翼戰騎的主帥，紅袖坊的繼承人，南方兩個小家族的兩個小姐，龍嘯山莊的十一先生，還有個來自劫鎮的農家女……
除了虞菲要報答救命之恩，顧雪也死心塌地，絕對不會有立場問題。其他所有人，都可能存在異心。
最明顯的就是蒼狼國的幾位——如今的蒼狼帝王陸尋明擺著與莫輕塵有所交集，售賣雪魂草給寧國，是傀儡之亂的參與者。
烈陽總有一天要料理陸尋，彼時的陸雨，該如何選擇？
風老見他表情凝重，語氣並不放鬆，鄭重的道：“隻有確保隊伍的純粹，才能保證大家的安全！你也沒得選，因為這是為師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