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骨，應該不能用吧？”烈陽是個十分挑剔的主，他腳步未停，鬆懈下心情，走在這片奇特的花海中，依然愜意。
“倒不是不能。”風老可不敢挑三揀四，“修修補補也能用，多費些心思罷了。”
“再說吧，先標記一圈。”烈陽隨著路徑離開溪水區域，在浩辰星海裏，走不多遠就能看見其他的院子。
除了浩辰宗的青老修行者，偶爾還能看見穿著皇家服飾的辰族之人。
好巧不巧的，走出去沒十裏地，竟然遇到個熟人——
在一片青青草地上，一名麵貌俊朗的白衣公子，劍如蝴蝶穿花，正在磨練技藝，尋找新的感悟。
草地邊上有幾名同樣身穿浩辰白衣的年輕男女，在地上擺開案幾，或燒茶水，或品珍果，皆有說有笑。
“天下的修行者，大概做夢都想要這樣的條件吧……”烈陽也有幾分羨慕，想起極境戰隊的修行之路，不知誰更上乘。
烈陽沒有打攪的意思，奈何順路直走，必定經過幾名年輕男女的野餐營地。
他們見烈陽穿著黑金戰衣，全然不是本門風格，皆好奇注目——
一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起身招呼道：“浩辰林謙，見過兄台。”
其實烈陽的年齡要比他們小，但是烈陽的皮膚被風沙磨礪，看起來有些顯老，加上他身材高大，年輕人見了叫聲“哥”也理所當然。
烈陽微笑還禮，卻並不立刻開口。
林謙十分好客，就請烈陽在案幾旁坐下，一側的白衣女生禮貌的奉上茶水，好奇問聲：“小女子浩辰林雀，聽說大師兄帶了兩國青俊戰隊進入星海，這位公子是哪國人氏？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呢。”
他們這邊的動靜，早讓草地中的舞劍男子停下動作，走近過來分辨出烈陽的身份，嘴角揚起一抹驚喜的微笑。
恭敬行禮：“浩辰林渺，見過烈將軍。”
烈陽就坐著還禮，由衷的道：“曾聽聞浩辰宗子弟仙風道骨，我之前還不信。今日一見，才隻名副其實。各位仙徒的修行，真是羨煞旁人。”
林謙等人聽到“烈將軍”的稱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林渺看見師弟師妹心裏有了計較，才笑著介紹：“你們不是都很崇拜炎關上將？卻不知那炎關上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嘶？”林謙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視線定在烈陽臉上，這才猛然想起——不久前在無心殿外擊殺冷千燼者，可不就是案幾邊坐著的家夥？
“公子就是炎關烈陽！”林雀妙目顫顫，玉胸起伏，就連耳垂也瞬間紅了起來。
烈陽平靜點頭，玩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可是藏在蒼狼戰隊進的會心之地，諸位不要見怪。”
曾經的蒼狼死敵，居然成了蒼狼戰隊的一員，可不就是天下一等怪事？
林雀呼吸急促，和另外一名喚作林玥的師妹淺聲交談，滿是見了偶像的激動、忐忑。
林渺對此事早有耳聞，淡然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烈兄在亂局中斡旋奮進，令人佩服。”
不消說，作為浩辰宗小輩第二人，林渺也大致看穿了局麵。他見烈陽習慣性的微皺著眉，於是道：“烈兄已經選擇了要走的路，有時候，還是要多多欣賞路邊的風景才是。”
“嗯。”烈陽輕抿茶水，從林渺的話中品出幾分深意，難免有些悵惘，自嘲一句，“風景是好，但我是個注重結果的人。”
“將軍要打勝仗，當然要結果啦。”林雀理解的道。
“過分執著，恐怕反受其累。”林渺隻是發表自己的看法，“在下還癡長烈將軍幾歲——你如此年輕，就背負得太多，不是件好事。”
烈陽謝過林渺的好意，但是各自的境況不同，生活理念不同，他笑道：“人生總有輸贏，總有人會輸，總有人會贏，我隻想當贏家。”
似浩辰宗這樣的正道巨擘，修道修心，老師父通常會教育弟子淡泊明誌，不要太在意輸贏。偏偏烈陽是個沙場戰將——打仗肯定是為了贏，不想贏打個錘子仗？
林渺道：“烈兄輸了狂沙之地一仗，可是似乎，也贏了呢？”
“嗯……”烈陽陷入沉思，林渺這番話，他還真的無法反駁。或許曾對這些超級宗派有些偏見，但是此時此刻，才知道他們的心境非同尋常。
幾番思量，似有所得，烈陽坦誠的道：“多謝林兄指點迷津。”
“豈敢豈敢。”林渺哈哈笑聲，自動略過值錢的話題，轉而道，“難得見到烈兄，還得請烈兄指點一番才是——剛剛我那幾路劍法，烈兄可曾留意？”
烈陽點了點下巴：“劍意方正，又不失靈巧寫意，應是貴派的浩辰劍法。”
林渺頷首：“烈兄以為，有何不足之處？”
“招法上我說不好，畢竟我不擅長劍術，我覺得……少了些殺氣吧。”烈陽答得很隨意，說得卻是心裏話，在一個沙場悍將眼裏，不為殺人的招，就不是好招！
反之，能殺敵的招數，就是好招數！
一側的林雀聽之咯咯嬌笑：“咱們幾個人加一塊，還沒烈公子一個眼神的殺氣重呢。”
林渺知道烈陽學的是殺人劍，講究一招之敵，浩辰劍法卻要求修身養性，根本無殺氣可言：“殺氣太重，會否影響心性？”
類似的說法有很多，林渺很難分辨其中對錯。
烈陽倒是看得較為透徹：“用手中之劍，殺盡天下該殺之人，此為正道俠士之本分，何來影響心性之說？讓那些凶徒逍遙法外，那才是正道俠士的心魔！”
相對於烈陽，林渺、林雀等人的心境或許更為平和，但是對江湖的認知程度，處理事情的經驗，他們和烈陽都沒得比。
雙方飲茶數杯，烈陽又看林謙、林雀等人各使一路浩辰劍，交流幾句之後，便灑然離去。
——
“師父，我總覺著哪裏不對。”烈陽遠離了那片青青草地，臉上的微笑逐漸消散，滿目的鮮花並不能給他帶來好心情。
“有那麼點失落，對不對？”風老很理解他的心情，“你在前線拚死拚活，修行之路步步艱難。但這世上卻有那麼一群人，明明有保家衛國的實力，卻選擇去當閑雲野鶴。”
“對！”烈陽呼了口氣，卻不知其中對錯，“就是這種感覺。”
風老戲謔的看著烈陽：“但是，你守護的不正是這樣的太平盛景、靜謐田園？”
“……”烈陽無法反駁風老的話，眉心卻皺得更緊，“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烈焰軍的將士，修行天賦隻能算普通，他們卻在沙場上前赴後繼。但是後方的一些修行者，明明有更強的實力，卻不肯從軍。”
“人各有誌唄。”風老看得很開，“你不能用你的選擇，去比較他們的人生。烈焰軍的廚子，也不見得是天下最優秀的，你難道要嗶嗶那些飯店名廚不去給烈焰軍做飯？”
“呃……”烈陽停住腳步，看向腳邊的爛漫花海，心裏釋然了不少。
風老悠悠的道：“你看這漫山遍野的鮮花，之所以能夠生長得如此繁茂，不就是因為地下埋葬了無數英烈？”
烈陽瞳孔一顫：“我懂了。”
繁華之下，定有血腥。
太平之後，定有犧牲！
既然作出了選擇，就應當無怨無悔！
他想起午餐時陸雨的疲憊，忽然理解了她的心情。
——
收拾一番心情，烈陽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出去很遠。幸虧有在識海中隨時標記地圖的習慣，否則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容易迷路。
風老則仔細搜尋，憑他的神魂強度，烈陽隻需在核心區域溜達一圈，風老就能完成對整個浩辰星海的搜索。
“師父，你說這些宗門子弟，會經常回家麼？”烈陽在路上有見到許多浩辰宗弟子，難免好奇，“聽說浩辰宗的弟子，在六七歲就被接入宗門。”
“你問我，我問誰去？”風老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喏，前邊有個小妞，不妨去問問？”
烈陽暗翻白眼，視線順著花間小道往前一看，果然有一名白衣女生迎麵走來——女生眉黛如遠山，美眸似杏花，生得膚白貌美，看得人心頭蕩漾。
浩辰宗挑選弟子，對形象上也有些要求，恰才見過的林雀，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過相比於眼前這名女生，還是遜色不少。
隻不過如此漂亮的美人，此刻卻眼眉低垂，氣息微歎，似乎心情不大好。滿目的花海，都難以讓她提起興致。
烈陽多看了她幾眼，卻沒有真的去搭訕。
正錯肩而過時，女生卻停下腳步，聲音如風鈴般好聽，卻透著壓抑的情緒：“過路人，能討教幾招麼？”
“嗯？”烈陽奇了，女生說話的方式有些特別，不稱呼一聲“公子”，偏說是“過路人”，著實令人費解。
烈陽走得乏了，渾身上下都緊巴巴的，加上剛才的鬱悶，這會兒也正巧想釋放一番。於是轉過身來，平靜的看向對麵的白衣女生：“討教不敢當，切磋一番倒是無妨。”
女生抿了抿唇，艱難的勾出一抹好看的微笑，纖纖玉手在身側一挽，握出一柄三尺利劍：“過路人，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