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冷的地下河裏，那色澤慘白的圓潤珠子依舊散發著瘮人的寒意。
“莫非，就是師父之前說的‘那東西’？”烈陽眼裏閃過幾分狂喜之色。
“對極對極！”風老撫掌大笑，“這就是以神器殘片為引，彙聚無數神骨之氣的逆靈骨珠，對你日後的修行大有益處！”
“逆靈骨珠，有什麼用？”烈陽沒時間多作觀察，當即把寶貝收進虛界，繼續向下挖掘。
風老此行的主要目的，似乎並不是為了神兵殘片，拿到逆靈骨珠之後，烈陽就感覺風老明顯鬆了口氣。
“能讓你更抗揍。”風老的話不正經，語氣卻尤為鄭重，“黑天的體質增幅，不足以讓你對抗太高等級的強者。”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強弱懸殊之時，隻能盡可能發揮自己的特長——攻擊超強的，可以嚐試抓住百分之一的機會去反殺強者。
倘若防禦超強，則在百分之九九的劣勢危機中，大大提升自己的生存概率。
神域的強者又不是傻子，烈陽足夠驕狂，卻不會托大。在真正的強者麵前，烈陽不認為有“操作”的機會。
能夠達到一定位置，必定有其長處。譬如烈陽在狂沙之地作戰時，就麵臨無數的挑戰。每一名蒼狼戰士，都想斬下炎關上將的頭顱。
他們很想操作，很想秀，奈何烈陽完全不給機會。當年還有使美人計的蒼狼女將，人是很漂亮，混入炎關之後戲也很足，幾乎就把氣血方剛的烈陽泡到手。
奈何烈陽鐵血，察覺對方是蒼狼戰將之後，一刀就把姑娘給砍了。
——
水流躥動的冰冷空間裏，烈陽仿佛置身墳地，水中有古怪的聲響，多半是碧水夜叉的尖利嘶鳴。
終於，眼看著內息的時間將到底，烈陽兩指一鉗，從坑洞的汙泥中夾出一截尺長之物，憑修為震顫，將覆蓋其上的汙垢清洗幹淨。
“這是……”烈陽眉間一顫，眼前寒光閃爍——他從虛界之中取出刀尖部分的殘片，竟恰好與剛剛找到的刀身殘片拚接。
風老臉上浮現出幾分感慨：“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要靠這些被遺棄的殘片增強實力……”
按風老的巔峰實力，想必也是瞧不上這些“廢鐵”，但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家鄉破滅，肉身被毀——虛界所藏化為泡影。
風老的財產，就隻剩下神器空間裏的極少部分。
神兵殘片再是廢鐵，其材質卻令人垂涎——日炎寒鋼，是已知的最強材料！
“師父別愣神，拖穩火源晶石，我要上去了！”烈陽嘿嘿一笑，“上頭還堵著不知道多少碧水夜叉呢！”
“放心。”風老情況穩定，就操控著火源晶石飛懸在烈陽身側，給他提供足夠的保護。
烈陽將兩塊神兵殘片收好，背後黑翼一震，在冰涼的河水中帶出一道白線，穿過被碧水夜叉充斥的地下河空間，快速回到了地麵。
“呼……”
渾身濕透的烈陽臉上掛著笑，連忙把備好的泥土砂石回填，封住了腳邊的坑洞。心口的劍傷有抽搐的疼痛，但在雙喜臨門的收益麵前，都無所謂了。
“臭小子，快回去休息吧。”風老的聲音虛弱了一些，輕輕催促聲。
烈陽這才明白，風老的狀態是真的不好。倘若他治了自己的劍傷，就無法持續托舉火源晶石，便無法應付不計其數的碧水夜叉。
這老家夥，是料定此間另有凶險，才在治療劍傷時有所推諉。
烈陽心底莞爾，渾身固然濕透，涼徹全身，心底卻有融融的暖意——他憑黑翼飛行，沒兩分鍾就回到了白骨之森的修行營地。
玄星白軍的將士並不疑心，隻問了烈陽是否需要熱水。
——
在白骨之森的第一天，烈陽便完成了所有目標。
接下來的兩天，大家各自閉關，烈陽則是按著原來的項目，主要完成源火煉體——然後睡覺養傷。
反倒是風老進入閉關狀態，會心之地的環境，是風老恢複傷勢的絕佳條件！
到了第三天。
“唉，好無聊……”
烈陽強忍劍傷去打了半夜的洞，又遭了冷水浸泡，回來還源火煉體，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枯燥且疼痛的修行，擱誰身上都覺得無聊。
換其他修行者，怕是會廢寢忘食的閉關修行，不會浪費哪怕一秒鍾。定要在會心之地裏有所突破！
眼看著又到中午飯點，烈陽穿著銀翼戰士的常服屁顛屁顛的跑去大食堂，就和玄星白軍的將士一起吃飯。
“哎老兄，又來啦？今天食堂供應了竹鼠、香豬，你務必嚐嚐——這東西在北境雪原可沒有！”
“一定一定。”烈陽這位“銀翼戰士”不好好閉關的事，早已在營地傳開——除了他，其餘十五名小輩修行者，這兩三天足不出戶，多半不吃不喝，一直處於入定的狀態。
偏有這麼個怪胎，不珍惜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對營地廚房的美食感興趣。
烈陽大大方方的在食堂坐下，左右皆是玄星白軍的將士，這是烈陽最熟悉的情景。和將士們說些軍旅見聞，江湖軼事，聊得還頗為投機。
一來二去，玄星白軍的將士也扭轉了對蒼狼軍人的看法——如果不打仗，大家都是倆肩膀扛一腦袋，多讀些書都是受教化的斯文人，沒那麼多妖魔鬼怪。
殊不知眼前的年輕人哪裏是什麼蒼狼軍人？
烈陽吃罷午飯，尋思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前往浩辰宗，於是打算回去繼續睡覺。正往回走時，卻遇到了此間主將——龍騎將軍，辰鋒。
“請留步。”辰鋒穿著緊身的白金常服，年輕的麵孔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與白骨之森的煞氣格格不入。
“辰將軍，有事？”烈陽停下腳步，同樣微笑以應。
“聽說你救了劉青鬆？”辰鋒語調輕緩，“麵對八矩陣法武器，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僥幸罷了。”烈陽不知辰鋒有何用意，隨意的道。
辰鋒的目光轉為銳利：“僥幸？隻憑僥幸可做不成事，你的能量攻擊衝出近百米，將敵人的陣法攻擊提前引爆——這可僥幸不得。”
烈陽當時隻想著救人，暴露了實力也在所難免。
他隻能輕輕一笑，不作正麵回應。
辰鋒接著道：“入會心之地，而不刻苦修行者，你是頭一個。其實原因很簡單——你已經具備洞天域的實力！”
否則，攻擊距離不會那麼長！
“辰將軍慧眼，令人佩服。”烈陽並不否認，對方既然已經看出來，一再逃避，隻會令人疑心。
“十八歲的洞天域，嘖嘖嘖……”辰鋒兩眼放光，“了不起啊了不起。”
話說到這個份上，烈陽自己心裏清楚，身份已經不是秘密。
索性道：“在江湖之中，十八歲的洞天域很難找，可是在皇族內部，怕是一抓一大把？”
此番來到會心之地，烈陽見到了鎮域王辰震，三十七歲的四級神兵！
眼前的龍騎將軍辰鋒，是二十六歲的洞天上境！
傻子都能推算出來，此二人踏入洞天域的年齡，多半就在十八歲上下！
“算你小子機靈——”辰鋒尋他似乎別有用意，“皇族修行者，若不能在十八歲之前踏入洞天域，便都是未入流的資質！”
烈陽心裏抽搐——倘若靈眼沒有破碎，按照原來的進度修行，老子十八歲的時候頂天也就地玄上境！
這份成績單，已被稱為星塵大陸毫無爭議的小輩第一人！
合著在皇族的眼中，竟是未入流的存在？
千年辰族，究竟有多強？
“僥幸入流，哈哈。”烈陽也笑了笑。
辰鋒尋他顯然不是為了說明家族有多麼強大，幾句話之後，他也不多彎彎繞，極為突兀的踱開幾步，走到烈陽的對麵。
擎出一柄金光閃閃的三尖兩刃刀，嘴裏道：“切磋切磋？”
“……”
烈陽心裏一僵，辰鋒乃是洞天上境的皇族強者，其武境之高，絕非尋常修行者能比。而且有辰帝的“追殺之言”，今日的局麵極度危險！
試想，殺了烈陽就能搶走神器，誰頂得住這等誘惑？
烈陽知道無法拒絕，就擎出九尺戰龍狂刀，單手緊握刀杆往地上一拖，雙腿前後曲分，戰意昂揚的道：“正有此意！”
“要不——”辰鋒卻沒有立即出手，反而戲謔的道，“你向我發個修行挑戰？”
軍營切磋尚且點到為止，受軍法限製，講究技藝交流。
但是修行挑戰無規則限製，生死由命！
“不用這麼鄭重吧？”烈陽厚著臉皮笑聲。世人隻知道烈陽驕狂，卻不知這家夥同樣“雞賊”，戰局陷入劣勢時，有過破釜沉舟的一戰，也有“苟”到最後熬出勝利。
辰鋒是皇族戰將，和鎮域王一同鎮守白骨之森，其戰力之高毋庸置疑。但是烈陽擊殺冷千燼，尚且需要憑借昭烈劍的鋒利。
在不動用昭烈劍的前提下，烈陽對上辰鋒，勝算約等於零。
“這可不是我印象裏的炎關烈陽。”辰鋒眼神挑釁，已經把話說到了明處。旁邊有圍觀的將士，聽到這話也不覺得意外，“飛將軍曾對我說，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