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遊曆大陸,就是為了增長見識。故此烏明雄道出雲州南部的蹊蹺事件,並未感到窘迫,像水鏡先生這般帶徒弟出來遊曆,還就怕遇不到稀奇古怪的事。
挽誠眼裏透出幾分好奇:“烏老哥,怎麼說?”
幾杯酒下肚,大家的關係也表麵親近了不少,挽誠又是個豪爽性格,幹脆改了稱呼。
烏明雄微歎的道:“家族五長老、六長老、七長老,三位地玄上境前往查探,卻詭異的受了重傷,幾乎殞命。”
挽誠不明所以,嘀咕道:“三位地玄上境的長老聯手,哪怕遇上洞天域的敵人也有一戰之力……”
“不錯。”烏明雄臉色鄭重,“可是朝廷方麵,遲遲沒有調撥洞天域的高手過來主持大局——也不怕水鏡先生笑話,老夫一把年紀了,耳聾目濁,獨自一人恐怕難以應付,因此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挽誠越發好奇:“究竟怎麼回事?”
提起這樁事,在場的烏家人臉色皆有些古怪,就連囂張跋扈的烏夢辰,星目中也透出深深的忌憚。
烏明雄定了定神,凝目道:“雲州南部有十萬大山,在外人眼裏,十萬大山凶險異常,卻不知那裏是真正的天府之國、魚米之鄉。十萬大山中,有十八處鄉鎮,皆歸雲州府管轄。”
越往下說,烏明雄的語調就越忐忑,甚至微微顫抖。
如此古怪的情緒,讓烈陽都倍感詫異。究竟是什麼蹊蹺事件,竟能讓一名洞天域的老江湖瑟瑟發抖?
隻聽見烏明雄道:“事件起始於年初,最南近海的雲浮鎮,全鎮上下一千四百餘人,一夜之間離奇失蹤!”
烈陽、虞菲齊齊皺眉,挽誠問道:“莫不是十萬大山裏的靈獸襲擊?”
“非也——”烏明雄搖頭,“雲浮鎮的大小房屋保存完好,全鎮都沒有太激烈的打鬥痕跡,居民養的雞鴨牛羊安然無恙,可以排除靈獸潮的可能。”
他深深吸了口氣:“此事成為懸案,朝廷派遣兩名地玄域強者坐鎮十萬大山,但是在調查過程中,丹楓鎮的兩千口人,也詭異消失!和雲浮鎮事件如出一轍,沒有明顯打鬥,雞鴨牛羊完好……”
就是人沒了。
而更蹊蹺的還在後頭,烏明雄道:“朝廷官員駐紮在十萬大山中部的落仙鎮,日夜查案。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可是竟在四月中旬,遭遇神秘高手襲擊,兩名地玄域強者,連帶近百辦事官員,加上落仙鎮一千八百餘無辜百姓,皆盡死於非命!”
烈陽瞳孔一縮,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雲州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在青雨城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這般細節讓烏明雄看在眼裏,他壓低了聲音道:“朝廷派駐大軍,在十萬大山以北拉開防線,此事太過詭異,在水落石出前絕不可走漏風聲。朝廷人手緊缺,因此聯合我族,奈何十萬大山凶靈作祟……”
“凶靈作祟?”烈陽捕捉到了關鍵字。
烏明雄倒不是很確定這個說法,凝眉道:“據受傷的長老說,攻擊朝廷兵將,在十萬大山裏惡意傷人者,就是雲浮鎮、丹楓鎮消失的居民!”
烈陽心裏一驚,虞菲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普通百姓,如何傷得了地玄域的長老?而且,他們不是消失了麼,怎麼會跑出來惡意傷人?”
“蹊蹺便是蹊蹺在這了……”烏明雄臉色發黑,想到幾位長老歸來時的慘狀,氣息有了明顯起伏,語氣微慍的道,“那些百姓,已經不是百姓,而是被施加了某種咒語,變成了怪物!”
“他們沒有痛覺、不懼生死,都擁有地玄以上的戰力!就像是傀儡一般,聽人號令!”
“就在昨日,又有柳波鎮的兩千餘人失蹤……”烏明雄說話間,甚至有些驚惶的看向戶外,似乎覺得歌舞升平的雲州城,都變得不再安全。
烈陽、挽誠、虞菲,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三鎮百姓,合計四千餘口,若是有四千餘具無魂傀儡,莫說雲州城,辰國的南部或將陷入一場浩劫!
挽誠看向烏明雄:“烏老哥的意思是?”
烏明雄將事件陳述完畢,腦海中閃過族內極為長老的慘狀,眼中透出明明的厲色:“雲州是烏家的根,我烏家,絕不會坐視!”
——
當夜,烏家地牢。
按說任何家族,都沒有權利私設牢獄,但烏家的存在即為特殊,朝廷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地牢門口原本隻會安排兩人站崗,但現在定崗人數達到八人!
饒是如此,這八人依舊戰戰兢兢,一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模樣。老遠聞著人聲,一個個踮著腳觀望,見到是家族大長老引著不少人出現,才鬆了口氣。
烈陽就跟在隊伍之後,靠近了烏家地牢,竟聽見接連不斷的嚎叫聲,像是野獸,也像是發了瘋的人。也難怪八名地牢守衛魂不守舍,巴不得早些離去。
在烏明克的帶領下,一行人暢通無阻,進入了地牢內。
晦暗的光線下,地牢裏透著股潮濕的黴味,虞菲皺緊了眉,連忙凝出魅靈屏障,進行空氣過濾。
烈陽倒是無所畏懼,仔細觀察。
地牢裏另有值班房間,共計幾十處牢房,不過此時空空蕩蕩。唯有地牢正中,擺著一張破舊的木桌,桌上擺著幾盤精致的酒菜,竟有一名老者自飲自酌,全然不懼地牢盡頭傳來的恐怖嘶嚎。
他臉上有些許醉意,聽到大門開啟,偏頭一看,嘴裏嘿嘿笑聲:“大哥?”
烏明雄衝他點了點頭,喚了一聲“二弟”——此人乃是烏明峰,烏明雄的親兄弟,亦是烏家二長老,族中的第二名洞天域強者!
“他們三個怎樣了?”烏明雄盡量壓抑住心裏的情感,目光看向地牢盡頭的房間,拐角之後,隱約可見幾個詭異的燈影,那撕心裂肺的嚎叫,便是從那頭傳來。
烏明峰吧唧的往嘴裏送了口美酒,搖搖頭說:“毒入膏肓,已經全無意識。而且他們的力量在持續增強,再拖下去,極有可能掙脫元鋼鎖鏈!”
“唉……”烏明雄心裏五味雜陳,示意烏明峰安坐,輕輕道聲,“我帶這幾位朋友過去看看,或有解決之法。”
“哦?”烏明峰坐著未動,卻好奇的看向烏明雄身後的幾人。
除了自家的大公子烏夢辰,就是挽誠和烈陽——虞菲抗性較差,幹脆讓她在地牢外照顧小風。
幾人心情不一,緩緩走到地牢盡頭,視野掠過拐角,哪怕心情強如烈陽、挽誠,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三名烏家長老,一個個眼凸嘴歪,口中溜出藍綠色的粘稠液體,牙齒發黑,正野獸般的咆哮嘶吼。他們的頭發掉落大半,皮膚呈現出詭異的蒼白。指甲有三寸長,尖利如同刀鋒。
而蒼白的表皮下,道道血管是妖異的鮮紅,比正常人的血管漲大數倍。身體散發出惡臭,就如腐爛的屍體般。
烏家的防範措施也很到位,元鋼鎖鏈直接穿過其皮肉,鎖其骨骼,手段或許太殘忍,但也是無奈之舉。
不這樣做的話,就隻能在三位長老進一步病變之前,動手給個痛快。
烈陽是慣陣將軍,驚詫歸驚詫,臉色倒沒有多少變化,毫無畏懼的靠近前去,定睛打量一番,並不能得出任何結論。
此事,當真是聞所未聞,何來結論?
烏明雄歎道:“三位長老回來時尚能言語,但他們的識海在數天之內相繼崩潰,身體也發生變化。老夫為了調查真相,才無奈的將之鎖住——水鏡先生見多識廣,是否聽說過這等慘絕人寰的手法?”
挽誠凝眉搖頭,不言不語,還在進一步觀察。
烈陽則是沉神飲血刀的器魂空間,大呼小叫起來:“師父!師父?出大事了,快起床快起床!”
風老雖然沉睡,但幾次突然醒來,讓烈陽總覺得這老小子是在裝。管他睡沒睡,先叫了再說!
“您老再不起床,天都要塌啦!”烈陽盡量誇張的呼喊,企圖給風老一些危機感。
“嘁……”別說,風老還真就有了反應,不屑的哼哼幾聲,打著嗬欠道,“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你慌個球?我勒個去,啥麼玩意這麼臭?”
烈陽總算鬆了口氣,見師父在取下火源晶石之後沒啥後遺症,於是且顧眼下:“師父你看,這是個啥玩意,我也不懂啊。”
“嘁,就知道來煩老子……”風老的起床氣顯然不小,他神魂鋪展,瞅眼跟前的情景,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毫無形象的罵出了聲,“嘶……臥槽?”
風老細細觀察一番,已經得出結果,魂體的表情略顯驚詫,疑惑的嘀咕道:“都這年代了,怎麼還有人玩這一套?”
“師父認得這東西?”烈陽偷窺風老的表情,頓時覺得有門,“他們三個還有沒有救?”
“呃……”風老心裏整理一番字句,才極為鄭重的道,“此為壓迫識海、逼毀神魂,且用特殊藥物致使人體病變所成!而且,他們的精神力似乎受到操控,你可以稱他們為——”
“無魂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