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嶽十一不是不想逃,而是進退兩難!
他極為聰明,通過些蛛絲馬跡就能推敲出此地之凶險——劫匪中存在地玄域強者,跑能跑到哪去?
估計一轉身奔出去不到十米,就會麵臨地玄域強者的強勢滅殺!
當然,嶽十一倒沒有害怕,傳言說烈陽在鴻臚寺擂台上一劍斬殺地玄中境的趙千風,自己為何不能在此間擊殺地玄域的盜匪?
趙千風是天劫宗天翼閣的繼承人,在同級之中,戰力當屬前列。烈陽憑啟靈域的修為將之斬殺,嶽十一要斬殺地玄下境的劫匪,難度還沒那麼大。
問題在於,彼時有薔薇公主牽製趙千風。
此時的嶽十一沒有其他幫手,須獨自麵對強敵!
——
劫匪埋伏之處,匪首臉上有道斜貫麵孔的疤痕,且瞎了一隻眼,麵目極為猙獰。若是令人見了這張麵孔,消息靈通的江湖人定會念出一個名字——刁爺!
此人性格刁鑽,向來罔顧江湖俠義,仗著修行天賦不俗,專行打家劫舍之事。
劫穀的熱鬧,恰是給了刁爺機會。
他買通一名玄級斬靈,組建了現在的隊伍,在劫穀之內逗留已有四五天。遭遇靈獸時,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主要是設陷阱、打伏擊,連日來斬殺了一些靈獸,也殘害了不少無辜的修行者。巨大的收益,讓他們殺紅了眼,隻盼著下一次的獵物,能帶給更豐厚的回報!
“那件灰皮大衣版型不錯,配我身材也合適,我要了!”那名被買通的玄級斬靈有些按耐不住,甚至已經說起了瓜分利益的話。
刁爺的獨眼眯成了一條縫,其中有冰冷的寒光,毒蛇般盯著道旁的灰色大衣。目標坐了一會兒,已經蜷縮著躺在暗影中,似乎像在睡覺?
“那小子怎麼就歇上了?”有手下嘀咕道,“這條道風大,不適合休息啊——刁爺,不如咱們一擁而上,把那小子料理了吧?”
另一人附和道:“橫豎隻是個啟靈域,鬧不出什麼動靜——讓他踩了陷阱,咱還得重新布置,多費工夫?”
就這麼等下去,大家也都困了。
不如早收工,早睡覺!
刁爺聽了微微點頭,鼻子裏輕哼:“那就,格殺勿論!上!”
一聲令下,四人一齊現身,腳踏玄光,眨眼間便衝到了陷阱之前。刁爺手中藍光一閃,打出去一記鋒嘯凜凜的靈刃,蜷縮在暗影下的目標完全沒有反應,被“噗”的一下擊中。
手下人正待叫好,刁爺卻“咦”了一聲。
因為這次靈刃攻擊,並沒有劃破皮肉的快感,反而像……呃,打中了石頭?
連忙衝到近前,竟發現那蜷在暗影下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嶽十一趁著夜間視野昏暗,脫了灰皮大衣,用草木石塊撐起,然後貼地往外爬,驚險躲過一劫!
“操?”刁爺暴怒的一腳把假人踢飛,忍不住破口大罵,“個鱉孫,敢耍老子!”
手下人亦是惱羞成怒:“刁爺,要不要往回追,剛過沒幾分鍾,那鱉孫肯定沒跑遠!”
“操他姥姥的……”刁爺狠狠的罵了幾句,視線往回掃視,並沒有立即發現目標,他平日裏作惡多端,能活到現在憑的就是小心,憤怒的擺手道,“算了,窮寇莫追!那小子隻得一個人,壞不了我們的事!”
還是守住陣線,等待其他大魚上鉤為妙!
——
“呼……”
嶽十一舍了那件鍾愛的灰皮大衣,總算逃得一命,但是他並未走遠,就卡在地玄域的魂力搜索範圍之外觀察。
藏在暗處的嶽十一眼看著自己的大衣被另一名身材相當的修行者穿上,臉上露出少見的厲色:“那件皮衣是師娘送的!老子饒不了你們!刁爺是吧,你嶽爺爺就跟你杠上了!”
當夜,刁爺等人守了幾個小時不見人上鉤,便在離陷阱百米外營地休息——能夠抵達劫穀北側的修行者畢竟不多,“狩獵”需要相當的耐心!
一天能等來一兩個,已經是運氣好了。
隻是沒有想到,煮熟的鴨子也能飛,四人皆有些悶悶不樂,圍著篝火草草吃了些東西,留一人執勤守夜,其餘人倒頭睡下。
黑暗之中,嶽十一心裏冷笑:“機會來了!”
劫穀向來沒有雲,夜幕星河,光芒璀璨。第一班守夜的匪徒名叫楊煥,是名三十來歲的修行者,由於天賦一般,沒有被大宗派看上,也因為自身素質低下,無法在朝廷中謀得一官半職,就隻能稱為最普通的江湖修行者。
修行全靠自己。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發財比較快的路數,都寫在辰國刑法裏,似楊煥這樣的亡命徒,便專喜歡挑刑法裏的事來做。
楊煥站在篝火邊,守夜倒是盡心盡責,他很清楚,若是有強橫的靈獸來襲,還須刁爺的戰力,才能保得大家平安。
卻不知暗影之中漸漸靠近的,並非靈獸,而是人!
“地玄域的魂力覆蓋半徑,大約三五十米。”嶽十一早就學習過地玄域的修行知識,對於距離的把控很是精準,“刁爺是地玄下境,魂力警戒最多四十米!”
於是借夜色掩護,大膽的來到四十米的極限距離,甚至還往前多探了幾步,心裏暗笑:“山穀內靈獸橫行,遍地都是靈獸氣息,我身上還纏著兩圈蛇皮,哪怕你是地玄域的強者,也不見得能發現我!”
果不其然,躺著的刁爺似乎察覺了什麼,卻隻是打了個嗬欠,翻了個身。
靈獸大多怕火,特別是蛇類冷血動物,營地間持續燃著篝火,不會有那麼蠢的蛇,跑來送“蛇羹”。
“楊煥,營地周圍有蛇,注意看著點火。”刁爺到底還是小心,躺著提醒道,一邊還摸出一個小酒壺,“這兒有雄黃酒,你拿在周圍倒上一圈。”
楊煥連連點頭,上前接了雄黃酒,然而就在他沿著營地外圈潑灑雄黃酒時,一抹藍紫色的光芒“呲呲”迸發,化作一道穿透力極強的電光直射而至,在平地炸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響!
“……”
楊煥甚至沒來得及反應,直感覺渾身過電般的酥麻,然後是開水熬煮般的劇痛,最後才發現,自己的胸口被什麼洞穿!
鮮血飆射,生機流失,他訝異的張著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腳底一軟,頹然倒地。
啟靈中境的修行者,瞬息之間,已丟了性命!
“呲?”
巨大的雷響,令人毫無防備,刁爺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躥起身來,饒是他反應最快,卻隻能看見楊煥倒地暴斃的情景。
楊煥周圍,有明顯的雷擊痕跡,地麵的枯枝敗葉多有燒焦,令幾名匪徒一臉懵逼:“劫穀的雷擊,不是在天降血芒之後就停止了麼?怎麼還有!”
各種狀況看來,這名同伴像是遭了雷劈。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幾人結伴打劫,殘害修行者,眼看著楊煥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難免心裏驚惶。
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刁爺走到楊煥的屍體邊上,傷口處焦黑,周圍散發著焦愁味,應是雷劈無誤。刁爺咬著牙道:“說是停止了,誰敢確定?”
見剩下兩人戰戰兢兢,於是道:“人都死了,怕有什麼用?快把楊煥的東西分了,換地方再做打算!”
說起瓜分財物,那兩人頓時鎮定不少。幾日以來,大家分到的東西頗為豐厚,死了個楊煥,還讓人多一份收益,說起來也沒什麼不好。
劫匪之間,並沒有感情可言。
當下點清楊煥的那份錢財,三人平均分了,再遣一人把楊煥的屍體扔到遠處——至於是慢慢腐爛,還是被靈獸吃掉,就不是刁爺所擔心的了。
正當刁爺計劃更換伏擊地點時,山林間再度躥起雷光!
炸耳的霹靂,驚得人背脊發寒,心裏直發毛!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都知道雷電總有一天會劈中人。
雖然是低概率事件,但你怎麼知道,下一個不是你!
哪怕是修行者,也很難抗住雷霆之威!已經死得焦糊的楊煥,就是明證!
刁爺急急往遠處看去時,果然看見那名拋屍的同伴抽搐著倒地,識海迅速潰散,已然身亡!
“……”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強壯鎮定,對身側戰戰兢兢的一人道,“生死由命,這是他倆的命數到了——天罰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你且去把周正的東西也收了,我們這便離開劫穀!”
已死的兩名劫匪分別喚作楊煥、周正,剩下的一名喚作張越。要說殺人償命,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若是被其他修行者擊殺也就罷了,偏偏遭了雷劈,這算怎麼回事?
就算張越是個亡命徒,也被嚇破了膽。
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
張越認為,這就是惹怒了天威,遭到天雷誅殺!
若不是刁爺的說法有幾分可信度,他多半會當場跪倒,祈求上天的寬恕。
“老天爺,我……我我我錯了……”張越嘴裏哆嗦著向前,一邊懺悔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要殺他們的,我這就走,這就走!”
但是,藏在暗處的“老天爺”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
待張越進入攻擊距離,山林間的亥水之靈兀然濃鬱,然後是一躥洶湧的雷電,與亥水之靈混作一處,化作一道淩厲無匹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