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份上了,還說什麼欠不欠的?
“利益使然罷了,你……不欠我的。”烈陽故作釋然的回應,“待今日宴會之後,我們便各走各的。”
他要回劫鎮同嶽十一會合,繼續以斬靈的身份恢複狀態。陸雨假冒洞天域,前方有無數艱難險阻在等著她,在成為一名真正的洞天域修行者之前,都將不得安生。
“各走各的……”陸雨的傳音有些淒然,“也好。不過我同你一樣,也將有家而不得歸了。”
“唉?”烈陽還沒反應過來,細下一想,才啞然失笑。
聯姻的始作俑者,為蒼狼國的新皇。或許,還應該加上眼前的白衣國師?陸雨忤逆國君,假冒洞天域,其處境之尷尬可想而知。
曾經倍受寵愛的七公主,恐怕再也回不去雪城。
“那你作何打算?”烈陽難免好奇。
陸雨在晚宴之前,便認真考慮過,稍顯凝重的答道:“使團離開玄星城,我便脫離隊伍,隱姓埋名,遊曆江湖。”
北境荒原,隻有蒼狼國,沒有精彩紛呈的江湖世界。
地域廣袤的辰國境內,則是存在無數機遇。
“是個不錯的計劃。”烈陽安撫的道,心裏閃過一個想法:嶽陽樓斬靈小隊,若是加上陸雨、冷千霜,會是怎樣?待嶽十一拿到靈核,亦成為地玄域的強者,嶽陽樓小隊豈不是能夠橫著走?
然而,這終究隻是個想法。
“兩國言和,劫穀北端或有機會。”烈陽提出了中肯建議,“待貿易區建立,斬靈公會必定不會放過劫穀北端,那裏會有一處新的小鎮——或許會叫做‘劫北鎮’之類的。”
陸雨“嗯”的應聲:“我也在考慮。”
至於考慮的結果如何,就不是烈陽所關心的了。
——
第十九代辰帝得到李摯的回稟,縱有疑竇,卻不好當麵質詢。畢竟陸雨的身邊,同時有兩名洞天域的大修行者。
哪怕陸湛支持聯姻,他終究是蒼狼國人。
真要拚命一搏,李摯也難保萬無一失——按假設性原則,陸湛直接抱著李摯自爆,那麼初入洞天域的第十九代辰帝,則要獨自麵對經驗老辣的挽誠將軍。
哪怕辰帝底牌頗多,可是比起挽誠而言,終究是差了些即戰力。
故此,霸道的辰帝也難免謹慎起來。
他很清楚的看到,連蒼狼使團的幾個人都麵露驚疑,足以說明陸雨的進境奇快……唔?辰帝正考慮各方利弊,視線轉移,忽然發現陸雨身後坐著的年輕男子,並不如陸湛、挽誠那般表情精彩。
而是自顧的吃喝,對於周遭之事,皆置若罔聞。
此人?
辰帝眼角輕顫,此時立刻得到李摯的傳音介紹:“陛下,此人為銀翼戰騎之一,喚作琅烈,骨齡未滿十八歲,修為等級是啟靈下境。鴻臚寺一戰,琅烈的表現極為驚豔,弓箭逼退尊級斬靈天馳、騷擾擂主隊伍後陣、一劍將地玄中境的天劫宗弟子趙千風斬殺!”
“哦?此子竟如此厲害!”
哪怕辰國帝王見多識廣,也深感吃驚。畢竟他也看得出來,“琅烈”沒有靈眼,隻是個啟靈下境的精英戰士。
而且,微弱的靈種波動極不穩定,這位精英戰士,看起來有傷在身。
“有點意思……”
辰帝心裏好奇,跨境擊殺的情況極少,通常會有嚴苛的先決條件。比如趙千風頭疼腦熱,先被打個半死?
或者中了毒,靈眼無法運轉。
否則,啟靈域的修行者,根本不是其一招之敵!
隻不過,在李摯對辰帝詳細描述了當時細節之後,辰帝的心情更複雜了:“也就是說,琅烈其實很了解地玄域的戰鬥?”
李摯“嗯”的道:“是的陛下,兩人拚招之時,琅烈甚至還發起了神魂攻擊。他的修為等級雖然隻有啟靈下境,力量、速度也都在啟靈域的範疇——但魂力強度,卻達到地玄上境!”
“這……”
辰帝心裏一驚,“莫非,是在魂力修煉有特殊天賦?”
否則如何解釋一個啟靈域的修行者,會擁有地玄上境的魂力等級?
李摯不能否定辰帝,順著道:“若非如此,琅烈也不能憑著微末的修為,成為銀翼戰騎的一員。”
必有其過人之處!
最讓辰帝不解的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陸雨的表現驚豔,唯獨琅烈神情自若,恍如未聞。
辰帝心裏疑惑,又不好直言問詢,於是目光回到陸雨身上:“既然七公主已經半隻腳踏入洞天域,對於修行者而言是天大的喜訊。聯姻之事,可再作商議。”
橫豎已經這樣了,再強求的話,反而顯得自己小心眼,辰帝不會做那麼沒譜的事。不如順水推舟,權當送個人情。
陸雨總算鬆了口氣,臉上感激的道:“謝陛下。”
“朕是講理之人,七公主不必客氣。”辰帝一臉和善,又說了些關於兩國未來的暢想之言,才轉而問詢,“今日在鴻臚寺擂台上,將天翼閣繼承人趙千風一劍斬殺的銀翼戰士,可曾到場?”
“……”
陸雨頓時心生警惕,她清楚烈家和辰家的嫌隙,倘若烈陽暴露,怕是凶多吉少。但辰帝既然問起,肯定無從躲藏。
於是整理出一抹微笑,側身攤手,介紹道:“回稟陛下,斬殺趙千風者,是這位銀翼戰士,琅烈。”
陸雨總算有機會回頭,看一眼身後之人,隻見他臉色發白,靈力波動微弱,難免心頭一緊。
烈陽安慰的笑了笑,起身向辰帝行禮:“琅烈,拜見辰帝陛下,願兩國友誼萬世長久,願辰帝陛下聖體康平!”
“免禮免禮,壯士有傷在身,還請快快入座。”辰帝伸手虛按,示意烈陽坐下,然後道,“壯士憑微末修為極限斬殺趙千風,給我辰國青俊上了一課。賞,金五百,緞千匹!”
哦草?
烈陽心裏一驚,沒想到還能撿這麼個好處,連忙再度起身拜謝。
辰帝把場麵做足,先說了漂亮話,再來詢問:“琅烈,恰才七公主展示武學,技驚四座,你為何無動於衷?”
“遭了……”陸雨心裏跳了跳,眼角頭看烈陽,見他也表情怔怔,心裏暗忖,“這呆子,若是不會說話,讓辰帝看出端倪來,該怎生是好?”
好在烈陽並不是真的愣頭青,隻是裝作意外,旋即整理出恭敬的表情,對辰帝道:“回陛下的話,七公主既然說她有洞天域的實力,我身為銀翼戰騎的一員,自當無條件信任。在七公主出手之前,我已經相信她有洞天域的實力,七公主後續的表現符合事實,我又何必再表現得驚訝呢?”
七公主聞之啞然,心裏忍俊不禁:這人真不要臉,強詞奪理還說得這麼有理有據的?
大家不相信陸雨觸碰到了洞天之域,完全是基於修行常識。短短半天之內,說地玄中境的修行者,跨過了整個地玄上境,半隻腳跨入了洞天域的門檻?
唬我呢?
當我嚇大的?
我信你個鬼唷!
偏偏烈陽不談常識,而是談起了指責和信仰。身為銀翼戰騎的一員,就該無條件信任七公主,怎麼滴?
這番話說出來,甚至讓挽誠將軍產生了些許愧疚。
“哦?”辰帝對烈陽的話很感興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頷首道,“銀翼戰騎誓死效忠七公主,果然名不虛傳。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朕且問你,若是七公主下令,讓你濫殺無辜,你是否會執行命令?”
這個問題,烈陽還真沒考慮過。
他低眉思索,隻能憑感覺去回答:“七公主仁德博愛,絕不會對我們下達那般命令。七公主要殺之人,定然不會無辜,若我認為無辜,隻因我看不到那人的該死之處——當然,七公主覺得那些人該死,那些人便是該死!”
“我會執行命令!”烈陽沒想太多,在炎關時亦如此。
他斬殺過太多蒼狼國的強者,也曾因為戰爭,而傷害蒼狼國的平民。那些蒼狼軍中的強者,皆是北境荒原的英雄。
甚至有幾名廣為人知的北境女將,在與烈焰軍交鋒時,慘遭烈陽擊殺!
說起來或許很殘酷,很沒人性,但戰場上不分男女老幼!
隻分敵我!分生死!
——
辰帝見烈陽麵色堅定,亦讚賞的微笑:“你是個優秀的職業軍人,我很欣賞你——”
此言一出,站在側邊的李摯亦覺得驚訝。當代辰帝英明神武,極為自傲,向來小看天下英雄。
能讓他如此褒獎的小輩,在今日之前,便隻有“南陽北雨”。
“不如……”辰帝的眼中閃過幾分狡黠,他視線轉向陸雨,意味深長的道,“七公主,聯姻之事可以暫緩,待你靈眼進階之後,我們再作商議。但是朕,想跟你要個人。”
說著,辰帝又看向了烈陽,意思不言自明。
陸雨俏臉一怔,一直保持淡定的表情,終於皺緊了眉。
烈陽也心裏懵逼,瘋狂吐槽:“不是吧?老子幫陸雨解了套,反而把自己套進來了?”
“陛下,想要琅烈?”陸雨心裏焦灼,她知道拒絕了辰帝一次,極難拒絕第二次。真要把局麵鬧僵,怕是對蒼狼國不利。
可是剛剛才說過,虧欠烈陽的,一定要還,總不能反手就把他給賣了吧?
辰帝點了點頭,玩味的眼神裏,透出三分戲謔:“不知七公主,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