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塵大陸民間,除了農、林、漁業,以及新興的奇淫技巧類機械工業,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職業。
其中地位最高的,當屬“斬靈”。
斬靈,即為斬殺靈獸者。
靈獸的皮毛、骨骼、靈核,肉、血液、內髒,都屬於高價值物品。哪怕為此付出生命,也有無數人趨之若鶩,擠破頭皮的想要成為一名“斬靈”。
斬靈公會應運而生,已經在星塵大陸存在了近千年,甚至強大如同辰國,也必須正視斬靈公會的力量。
斬靈的實力參差不齊,是一個相當複雜的群體,完全不能修煉靈種的普通人可以成為斬靈,而擁有靈眼的強者,卻未必能得到斬靈公會的認可。
擁有斬靈公會頒發的“斬靈徽章”,並不意味這名“斬靈”是一名大修行者,但一定是擁有豐富經驗的獵人。
斬靈的任務,就是斬殺靈獸,哪裏靈獸多,他們就在哪裏。
劫穀之中靈獸繁多,斬靈公會當然不會錯過,隻是由於劫穀北端外圍太過貧瘠,因此沒有駐點。
而位於辰國境內的劫穀南端,則是由靈獸貿易帶動,逐漸發展成一處繁華的小鎮——劫鎮。
斬靈公會雖是民間組織,但正所謂民不與官鬥,哪怕斬靈公會再牛逼,辰國派駐一個鎮長以及若幹公務人員,斬靈都得老老實實的遵守國家法度。
每次進去有多少人,出來有多少人,都有官府人員嚴格登記。若是少了人,是戰鬥減員,還是陰謀仇殺?
若是多了人,是迷路的平民,還是滲透的奸細?
辰國能夠屹立千年,不僅僅是靠一代辰帝的餘威,國家法令嚴明,官場相對清正,也是重要的因素。
——
話說回來,“斬靈”這名號,聽起來牛皮哄哄,實際修為卻不見得多高。啟靈域便是其中強者,地玄域極其稀少,大部分斬靈,都是比普通人稍強的江湖高手,而非修行者。
按辰國官府的風格,坐鎮此間的通常是一名地玄域的強者,根本不給這些江湖人頑皮的機會。
老老實實的,各憑本事吃飯!
劫鎮就位於劫穀南端之外,盤踞當道。
鎮北有一望青石廣場,甚為寬闊,一直延伸到劫穀入口處。青石廣場周邊,被醫館、收購商、客棧、酒樓占據。
也有兵器鋪,縫紉鋪等等,儼然一處綜合市場。
在青石廣場的正中,立起三尺石台,台上有一亭,亭內有一鼓一鑼,這是斬靈公會的標準配置。
每有斬靈隊伍進入劫穀,便有公會執事擂鼓助威,為之送行。
或有斬靈隊伍歸來,則由當值的執事敲鑼,以示歡迎。
由此,這亭台取“鑼鼓”諧音為名,謂之為——落穀亭。“落穀”又有在田內播種水稻的意思,頗有幾分寓意。
青石廣場的北端修建有防禦工事,要塞巨門,左右山壁有瞭望台,由官府兵將把守。通過十餘米高的要塞巨門,便正式踏足劫穀。
——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熱點話題,像劫鎮這般,通常都會以斬靈為中心,說誰誰誰通過了考核,誰誰誰斬殺了多少靈獸。
或者哪位斬靈死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不知道多可憐。
人生百態,都化為路人甲乙的談資,供人笑談度日。
隻不過這幾天有些反常,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江湖俠客,或者身份尊貴的斬靈,眉間都有些壓抑。
因為有消息稱:炎關烈陽遭到蒼狼國、寧國聯手伏擊。名震天下的炎風十八騎,壯烈戰死!
烈陽的戰龍狂刀,被蒼狼主帥擎蒼繳獲,就插在蒼狼大營門外。而烈陽本人生死不明,但根據可靠消息,他被擎蒼的天狼箭射破丹田,已是廢人一個!
青石廣場西側的茶樓裏——
“唉,天妒英才啊……”
“烈焰大軍唯一的傳人,怎麼就廢了?”
“炎關風帥也真是,就這個獨子,怎就舍得讓烈陽去關外迎敵?”
“聽說烈陽經常就帶一百騎出關,有一次也遭遇了伏擊,蒼狼國布置了五千人,愣是沒困住他!這次怎麼就……”
“以前聽著是爽,現在……唉!少將軍就是太狂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吶!”
“就算活著回來,丹田被廢,這可怎麼整?”
“廢了就廢了,風帥正當壯年,他老烈家遺傳那麼好,大不了再生一個。”
“……”
眾說紛紜,都在替炎關風帥發愁。一支西郊過來的商隊,恰好在茶樓外駐足,聽到茶樓裏傳來的議論,一名眉目清亮的少年笑了笑,並未多想。
身手矯健的下了馬車,這裏沒什麼風,冬陽湛然,雪花飛舞,曬曬還挺舒服的。他和商隊老板道了謝,結算這幾天的車錢,看眼旁邊炭火昂然的精致茶樓,突然來了興致。
茶博士激靈得很,見少年穿戴並不窮酸,身材頗為精悍,在少年多看了兩眼茶樓時,就熱情的招呼:“少俠,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小店特色茶點‘碎碎念’,包您喜歡!”
“碎碎念?”少年本就想去,因此並不拒絕,這會兒離中午飯點還有一個小時,喝口熱茶吃些點心,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茶博士一邊在前引路,安排座位,一邊介紹:“用牛奶和的麵,包炎關上好的葡萄幹,外邊是瓜子杏仁。因為火候恰好,麵皮入口即碎,與那果仁配合恰好,口感一流,令許多人嚐過之後還反複念叨,故此叫做‘碎碎念’。”
少年聽到“炎關葡萄幹”時,嘴角勾起一抹俊逸的微笑,坐下來並不要普通茶水,而是點了玉米水——這東西暖身開胃,若是喝一壺清茶下去,待會兒該沒食欲了。
“你這碎碎念,怎麼賣呀?”少年先問了價錢。
茶博士是個二三十歲的精明漢子,一臉坦誠的道:“八塊錢一個。”
辰國所用貨幣分為兩種,一是圓形的銅錢,二是分量一定的金幣,比率為一萬。在不同的地區,對銅錢的說法又不一樣。
有說“一枚”、有說“一元”,似大部分地區,都習慣說“一塊”。
茶博士所說的“八塊錢”,即為八個銅錢。
在辰國,一個半肉包子隻賣一個銅錢,八塊錢的糕點,屬實偏貴。
劫鎮是一個貿易鎮級,兵器、靈核、靈獸皮毛之類的商品會比較便宜,但衣食住行會相對昂貴。
少年不是一般江湖浪子,他也隻是一問,表情平靜的吩咐:“那就一壺玉米水,五塊碎碎念。”
“得嘞,少俠您稍等!”茶博士喜笑顏開,這一單上桌就點了五十塊錢東西,算是收獲不小,普通百姓哪有這麼闊綽?
就算辰國民生富足,但也沒到隨便喝個茶就花五十塊的程度。
少年等了不到兩分鍾,茶博士就端著茶點上桌,見少年坐姿端正,目蘊星輝,按在膝蓋上的雙手並不如他年紀那般細嫩,反而多有老繭。
心裏念起那件事,於是搭話道:“少俠從西邊來,莫非,是從烏魯鎮過來參加斬靈考核的?”
“斬靈考核……”少年心裏有別的事,一下沒反應過來,但是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疑問,僅僅是嘴裏念了一遍,然後笑了笑,“我第一次來這兒,那斬靈公會在什麼位置,考核什麼時候開始?”
茶博士看出他是外鄉人,於是往青石廣場對麵指了指:“就廣場東頭,午後你聽見敲鑼,便是斬靈考核開始了。”
青石廣場有方圓四十米,中間隔著個落穀亭,少年看了幾眼,謝過熱心的茶博士之後,便開始悠哉悠哉的喝茶。
名為“碎碎念”的點心也算值當,就是不經吃,少年一口一個,兩杯茶的功夫,就把五個餅全都吃完。
一時嘴上忍不住,又翻手取出一塊酥糖肉餅吃起來。
酥糖肉餅乃是鎮北將軍府內部特供,能吃得上這口點心的,都是烈焰軍的大佬。這位器宇不凡的少年,正是逃出劫穀的烈陽!
——
他知道劫穀南端有劫鎮,不易通過。
若是亮明身份,自己丹田報廢的事情定會落實,這對父帥烈風不利。索性在靠近南端之後,冒險攀爬側壁懸崖。
多虧了風靈獸幫助,才順利離開劫穀。
分別之時,烈陽多有不舍,若他丹田未廢,還是那個有實力睥睨天下的辰國第一天才,說什麼也要把風靈獸帶出來。
但是現實慘淡,烈陽的實力大不如前,隻能把大部分酥糖肉餅取出烤熱,喂那隻大白貓飽餐一頓,才依依惜別。
離了山地,在荒野道路上遇到商隊,於是談了價錢,稍帶一程。又顛簸了三天,方才抵達劫鎮。
人是安全了,可是下一步怎麼辦?
烈陽有些腦殼疼——待會兒去買一匹快馬,回炎關?
那樣做,或許會讓爹娘安心,但對於整體局麵,卻是個不好的選擇。丹田被廢的消息已經廣為流傳,若回炎關,必定引起軒然大波。
想也知道,第十九代辰帝肯定會親派特使,前來驗看傷情。
烈氏宗族守護辰國數百年,手握重兵,難免遭人嫉羨。曆代辰帝,都對烈家又愛又恨,所以……
“有家不能回,玩蛇?”烈陽被馬車癲得腰疼,心裏苦歎之時,用力伸了個懶腰,視線一擺,看見個穿著普通布衣的小姑娘,俏楞楞的站在茶樓外,定定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