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嘲諷的聲音不輕不重,恰好是一定範圍內能夠聽到的程度。大約就是,但凡有心偷聽羽妹子說話的,基本都能聽到。
有好事者暗笑:有好戲看了。
雜門野派、花拳繡腿,這倆詞算是相當促狹了。看那茶樓論武的年輕男女,一個個皮膚白淨,樣貌是不錯,但並不是熟悉的麵孔。
似乎形容得恰如其分?
有見多識廣者看出他們身上的青灰法袍,低聲提醒:“是清離派的弟子!”
吃瓜群眾立即議論起來:“清離派?就是那個派三十歲弟子來參加焚龍大會的門派?”
“是啊是啊,去年成績還不錯,死了三人,殺進了八強。幸虧是明哲保身,才留了兩人回去。”
“不錯個屁,臭不要臉的,哪有過了三十歲還算小輩弟子的?到了二十七八還參加,恐怕都要臉紅吧?”
“算了算了,鄉下的雜門野派,不要臉也很正常。”
——
周遭的議論,讓立可、立鍾兩人麵色漲紅,心裏氣極卻不敢發作,隻能惡狠狠的吐槽:都怪秦飛,在外頭還不知道低調,槍打出頭鳥!
秦飛不為所動,和羽妹子相視一笑,就像是遇到什麼十分滑稽的事情,根本沒放在心上。甚至都沒多注意,那人開口懟這麼一句,無非是想表現自己有多牛逼。
燼龍城風雲彙聚,搏出位的人很多。想出人頭地,最直接的辦法莫過於踩在別人的頭上。而開口之人,顯然已經把腳抬了起來,可是讓不讓踩,主動權掌握在秦飛手裏。
假如應了他的話,不是你踩我,就是我踩你。
秦飛選擇不回應,那就是:你抬腳關我屁事?你的腳有本事踢上天去啊!
繼續和羽妹子有說有笑,完全不管周遭的目光。
周圍的議論越多,秦飛能夠聽到的信息也越多,看似千夫所指,實則能夠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看樣子立波在過去幾年,的確遭人非議啊……”秦飛幽默的道,“年齡大也不是他的錯,每年死幾個優秀後輩,再大的宗門也經不起這麼玩吧。”
而且勝生敗死的規則,生死早有定數。
宗門實力強的,對別人可以任意下殺手。但是清離派這樣中規中矩的,絕對不敢殺燼天宗弟子。
很多宗派看出這一點,對一些比較傑出的弟子格外保護,這焚龍大會不來也罷。
清離派的小輩當中就真的無人可用了嗎,未必見得。
——
聊沒多會,能感受得到那角落之人壓抑的情緒,被如此無視,亦是出乎意料。江湖人士的性格,向來沒這麼隱忍。
也不能說隱忍,秦飛和戰神羽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風輕雲淡,根本不把旁人放在眼裏。周圍的人看清離派像是看智障,而秦飛覺得周圍的人才是智障。
以至於讓旁人憋了一會兒,感覺有勁無處使,真覺得自己有些智障……
聯係起剛才說的,果然是“無招勝有招”?
於是心頭火起:他娘的,清離派是什麼野雞門派,也敢在燼龍城裝大?
當醞釀到一定程度,終於忍無可忍。
之前開口的那人,倨傲的聲音再度傳來:“這茶樓四人一桌,清離派四人卻非要占兩桌,端的好大的架子!不僅口出狂言,而且還目中無人,嗬嗬,今年的清離派,莫非是要在焚龍大會上奪魁?”
立可、立鍾麵色漲紅,隨時可能暴走。
大庭廣眾之下,宗門被人如此羞辱,可以說是生死之仇了。清離派在當地或許名氣很大,但是在燼龍城,隻是個小角色。
很多人巴不得和清離派鬧出點“生死之仇”,如此一來,就有了動武的借口。
秦飛麵色如常,看著羽道:“哎老婆,這事擱你身上,你會怎麼辦?”
羽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割了舌頭,以示懲處。”
這說法把秦飛都嚇了一跳,對他而言,割人舌頭,還不如把人腦袋直接砍了。舌頭被割的話,除了生命本源,基本沒有恢複的辦法。
與其如此受辱,還不如一死了之?
他故作驚惶的道:“這刑罰太嚴酷,還不如直接把人殺了呢。”
羽想了想,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也是喔,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折磨人呢。”
“小兩口”說的頭頭是道,把旁人都聽傻了——
清離派的臉,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且不說那角落之人的背景如何如何,你清離派在燼龍城如此托大,肯定不合適。還說割人舌頭或者把人殺了,嘴上功夫了得有什麼用?
果不其然,角落之人以為遭了奇恥大辱,陰陽怪氣的道:“莫非是在下孤陋寡聞,這天下第一宗派,已經變成了清離派?清離派君字輩,難道出了超級高手?”
旁人附和的嘲笑起來,說著某門某派的強者多麼低調,這二流宗派的弟子卻如此張狂。其實這些吃瓜群眾的本體實力並不強,有道是沒吃過豬肉,卻看過豬跑。但凡有點見識,都想著指點江山。
仿佛自己是站在絕巔的君王。
而秦飛的耐心再好,也有個限度。雖不想計較,但吃吃喝喝這等美事,旁邊來了個嗡嗡叫的蒼蠅,換誰都會心煩。
秦飛的表情細節,全都落在了羽的眼中。
她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卻被秦飛按住了手,隻見他表情溫暖的一笑:“你坐著。”
羿族人喜歡講道理,即便羽妹子已經學到了不少,在這樣的場麵難免吃虧。她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秦飛則是站起身來,茶樓裏驟然一靜。
他目光一掃,找到了屢次開口嗶嗶之人——這是一個樣貌年輕的翩翩公子,穿著不知哪個宗派的製服,和三位衣飾相同的年輕人坐在一處,正目光戲謔的看著秦飛。
秦飛靈覺敏銳,早就從之前周圍的議論中知道這行人的身份:傲神宗弟子!
傲神宗,是神君秘境排行前三的存在,如果說燼天宗一枝獨秀,那麼下來的一檔,傲神宗也有睥睨天下的資本。
既然宗門勢力強大,那借機搏出位的說法就不成立,純粹是看秦飛和戰神羽不爽——其實主要是不爽秦飛,畢竟有美人相伴,還獨坐一桌,明顯是一對。
羽的紫色氣質,放在哪裏都足夠出眾。傲神宗的人開口,嫉妒也占了相當的因素。
秦飛有足夠的資本,壓根不管你是傲神宗還是燼天宗,麵帶三分笑的走到那桌前,下巴一點,聲音卻是冰冷:“你們,話多?”
翩翩公子喚作杜文光,是傲神宗參加此次焚龍大會的首席弟子,二十來歲模樣,修為不俗。去年便是他帶隊和燼天宗的隊伍戰了個四六開,最終輸了不到三招,屈居第二。
今番卷土重來,誌向不小。
在杜文光的眼裏,除了燼天宗的幾個同輩強者,其餘人都是垃圾。一些垃圾在大庭廣眾下大論武藝,豈不是貽笑大方?
並不是他們的說法有錯,而是他們不配說!
或者說:對的東西,從錯誤的人口中道出,那也是錯。
杜文光冷笑連連,俊逸的臉上滿是不屑,心說你小子挺能裝,這會兒知道跳腳了?老子說你怎麼了,你清離派在我傲神宗麵前,當狗的資格都沒有!
嘁——
啪!
茶樓裏傳出響亮的聲音,以至於所有人心裏一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循聲望去時,才愕然的發現,剛剛還好整以暇,等著看清離派出醜的傲神宗弟子,竟被那名清離派弟子反手扇了一耳光!
杜文光做夢也想不到,這天下居然還有人敢這麼對自己。哪怕是燼天宗的長輩,也要給自己幾分麵子。
所以對秦飛根本沒有防備。
剛剛凹了個造型,準備說一句“你有意見”,不料嘴還沒張開,重重的耳光就已經砸在了臉上,力道之大,以至於把他直接從凳子上扇了出去。
砰的一聲,撞倒在了牆邊。
一絲血線飛出,隱隱夾雜了破碎的牙齒。
“小子,好膽!”其他三名傲神宗弟子見老大被打,反應極快,同時出手攻向了秦飛。
由於距離極近,幾乎不存在躲閃的空間。眼看著秦飛就要被三人的攻擊淹沒,可是茶樓之中黑光乍現,極其剛猛的力道驟然爆發,秦飛橫手擎出一麵黝黑的巨盾!
雲城盾,霸王壓!
轟——
三名傲神宗弟子的攻擊砸在雲城盾上,非但沒有任何作用,反而被秦飛的正麵迎擊一下擊飛,宛如炮彈般被打飛出去,慘嚎著從二樓飛摔下了當街。
雲城盾一出即收,眼力不好的,還以為他是用什麼特殊招式將人擊潰。
無論如何,抬手間擊敗三名傲神弟子的功夫,也太駭人了。要知道,這隻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傲神宗的四名弟子在江湖上都薄有聲名,沒想到今天竟然會栽在秦飛手上。
杜文光在牆根撞了個眼冒金星,看見三名師弟聯手攻擊,眼裏閃過幾分惡毒的快意,可是看到他們竟然不是這名清離派弟子的一合之將時,眼底閃過了幾分惶恐。
昨夜自己去叫了兩個妞,一時腿軟情有可原,他們才叫一個,怎麼都腿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