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四君子當中，脾氣最不好，最刻薄的，的確就數樂川君子梁川。這從當初他對成傑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成傑相對來說就很文藝，誌向高遠，書生氣卻比較重。
反倒是讀書最多的子舟老師相對隨和，性格十分穩健，也從來沒有偶像包袱。
同樣沒有偶像包袱的是潘虎，當然了，潘虎的腦殼裏壓根不知道什麼叫“偶像”。他隻管這事情做得對不對，做得爽不爽，其他愛咋滴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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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川說自己脾氣不好，話是實話，卻惹來大廳裏將士們的暗笑，靖悠真人乃是六星神皇，一眼就能看出大廳裏年輕人的靈眼等級。
心裏不禁犯了嘀咕：“這些人骨齡都不大，靈眼卻都達到了漸神，甚至真神，莫非是……”
瞬息之間已經有了計較，對於此行的結果，也有了大致的判斷。掃視一眼道虛、道乾，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便當先舉步，跟在了梁川身後。
來到他暫住的套房，各分賓主坐定。
梁川沒那麼好情調上茶，目光銳利的掃視一眼，絲毫不懼屋裏的三位大佬，其實心裏還有些小得意：哎嘿嘿，老子也有在神王麵前人五人六的一天，以後回去和虎子他們可以吹牛逼了！
這件事還真得他來幹。
雖然同行的有很多秋家子弟，氣質上不分伯仲，但那股狠厲的勁頭，卻是秋家子弟所欠缺的。
梁川比他們多打了幾場仗，又在烈焰戰區死裏逃生，可以說他是兄弟們當中，和秦飛一樣曾經觸碰過死亡的人。他們兩人身上的氣勢，非同凡響。
因此梁川才成為了這次“雲煙行動”的負責人，潘虎、項鼎兩位滾刀肉隻能在山裏打醬油。
“我知道三位心裏有疑惑，我給你們先提問的機會。”梁川氣勢雖強，但上來卻先讓一手，讓靖悠等人心裏憋著的暗勁落到了空處。
三人立即神魂交流起來，提問自然不能瞎問，這位大佬剛剛可說了，他的脾氣相當不好。假如提問的方式不對，惹了他不高興，遭殃的是黎民百姓。
神王的傳音交流速度相當之快，隻過了一個呼吸，就由道虛真人當先開口：“閣下手段，貧道相當佩服，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到了現在，連個名號都不知道，的確有些憋屈。
梁川淡然自若，分辨出靖悠真人眼底閃過的絲絲光亮，於是道：“本座姓梁，名川。”
這個名字一說出來，道乾、道虛的眼眸齊齊一顫，唯有靖悠真人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樂川君子，梁川……所以，你們是秦王殿下的人？”
靖悠心裏清楚，梁川直言不諱，就已經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自己這邊如果穿著明白裝糊塗，恐怕會令人不悅。
索性都挑明了說。
果然，梁川點了點頭，傲氣衝霄的道：“除了秦王軍，這天下哪裏還找得出數千神級戰士？”
道乾心裏一凜，他們都不知道這一次參戰的人數有多少，梁川說的數千神級戰士，加上深不可測的秦王殿下，那可是足夠顛覆重霄城的戰鬥力！
“我門內的道尊師弟，對秦王殿下有救命之恩，秦王殿下為何要恩將仇報？”道乾真人凝眉逼問，知道是對方是秦飛的人，心裏反而更氣了。
哪知道梁川哼聲一笑，聲音刻薄的道：“你這麼問我，說明你沒有和我談話的資格，慢走，不送。”
“你！”道乾眼裏閃過明明的厲色。
剛要做怒，靖悠真人視線一橫，生生用目光將他摁住，下巴往門外一點，勸道，“道乾，你且去樓下暫候。”
“……”
道乾直感覺自己肺都要被氣炸了，入門以來，自己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但靖悠真人發話，他不得不從，咬牙切齒的離席而去，氣衝衝的離了酒樓，果真就在門外站定。
梁川等他離開，才譏誚的搖了搖頭：“怎麼連這樣搞不清楚情況的人都派了出來，是想來嚇唬我麼？”
這話說的靖悠、道虛心裏一陣尷尬，道乾真人脾氣火爆，此次帶他來，的確是充當急先鋒，用來威懾八方。
不料碰到個脾氣更火爆的樂川君子，兩強相撞，必有一折。梁川占據了主導權，道乾真人隻能退步。
靖悠真人歉意的一笑：“道乾之過，且請見諒。還望樂川君明示，秦王殿下攻占雲煙城，究竟有何目的？”
梁川表情冰冷，毫不掩飾眼裏的嘲諷：“不知道秦王的目的，你們也敢來？本座現在就問問兩位前輩——秦王派我來，究竟有何目的？”
同樣的問題，卻被反過來再問了一遍，讓兩位重霄宗的大佬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道虛真人聽到這段對話，就知道此事非自己所能參與，於是正襟危坐，不敢妄言。
靖悠在一樓看到那麼多年輕劍神時，就已經把秦飛的目的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事到臨頭，難免心存僥幸。
你不問對點，我就模糊其詞。
總有敷衍過去的辦法。
然而萬萬沒想到，眼前的樂川君看似年輕，卻相當之老辣，盛氣淩人的把問題拋回來，就不存在敷衍的可能。
靖悠真人已經大致能看出這次行動的輪廓，隻要自己答不上來，秦王軍定然會有下一步，比如：屠滅雲煙城！
沒有人敢懷疑秦王殿下的殺伐果斷。
就算重霄宗能忍受雲煙城的覆滅，但秦王軍的下一步呢？馬上就會進入千裏範圍，直接威脅到重霄城。
雲煙城，隻不過是秦王殿下導演的一個樣板。
靖悠真人有些犯難，關於秦飛想要了解的事情，他是心裏清楚的。現在甚至覺得僥幸，幸虧自己來了。
如果隻派下邊的弟子前來接洽，一個言語不對，恐怕就會禍及蒼生。
現在自己來了，即便是正麵回答，也有辦法敷衍過去！
因為那背後的秘密，這世上極少人知道。
“秦王殿下，是想知道魂泉的秘密吧？”靖悠真人考慮再三，終於切入了正題。
梁川的神色沒有明顯的變化，隻是下巴微點，示意他說下去。
靖悠真人一邊暗自斟酌字句，一邊道：“上次殿下親自下魂泉，定然發現了一些秘密——那魂泉禁妖，與魂泉並無直接聯係，而是被有心人植入。”
梁川聽他一開口，就知道這位老油條是要和自己扯廢話，也不打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姑且聽他的說法。
“的確。”靖悠接著道，“正如秦王殿下看到的那樣，魂泉的存在另有秘密。而禁妖的存在，則是另外的物種想要侵略我們蒼雲界！魂泉，隻是他們恰好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
梁川心裏已經翻了無數個白眼，人越老，真是屁話越多。
此時就是心理博弈，靖悠的語速不快不慢，說話之時極為仔細的觀察著梁川的表情波動，用以判斷自己的話究竟說到了什麼程度。
但凡梁川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或者驚喜，靖悠真人都會就此打住，說“隻知道這麼多”。然而梁川的表情一成不變，令人難以捉摸。
靖悠停了一瞬，才繼續道：“貧道研究魂泉多年，奈何修為低微，不能有所突破。隻從家師之處，聽來些許訊息……”
眼瞅著梁川根本沒打算有任何表情，靖悠真人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但話已經說到這裏，隻能透露出來：“魂泉的字體，並非蒼雲大陸的古體文字，因此魂泉的曆史，應該要追溯到史前。”
終於，梁川輕呼了一口氣，撓了撓額頭，靖悠真人也恰到好處的頓住。仿佛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再多一點都沒有。
然而，樂山君子莫不戲謔的哼道：“我敬你是個長輩才屢次忍讓，可是靖悠真人，您也太把本座當小孩子看了吧？就不能，說點有用的？”
“……”
靖悠真人臉色不變，心裏卻是一僵。梁川這個說法，有可能是壓榨式的威逼，也有可能是真的知道了不少東西而做怒。
“樂川君說笑了……”靖悠的脾氣算是十分好了，一代神皇強者，居然被一個毛頭後生人五人六的嗶嗶上了，還有王法？
靖悠此時卻不敢要什麼王法規則，而是擺出了一個低姿態：“近百萬生靈都在樂川君手上，貧道絕不敢誑語。魂泉的存在非同小可，本門亦是擔心引起天下震動，才獨力承擔，還請樂川君明察！”
梁川“嘁”的一笑：“我是否明察並不重要，我隻知道，秦王殿下如果聽到靖悠真人隻給出了這麼點東西，恐怕會很不高興！”
“殿下不高興起來，嘖嘖嘖……”
梁川故作戲謔的搖了搖頭，眼裏透出明明的期盼來。
這個眼神，直把靖悠看得毛骨悚然。
梁川觀其神色，知道魂泉之事非同小可，恐怕真的撬不出更多的東西，反正還有很多後手，也不太過逼迫，轉而道：“除了魂泉，還有一件事，你肯定清楚。”
靖悠心裏咯噔一下，卻故作不知的麵露問詢。
梁川懶得彎彎繞，直言道：“十八年前的，霄山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