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過去才知道，這一片區域除了黑龍軍陣亡的將士，還有不少自發前來守陵的人結廬而居，多是他們的親友。
秦飛觸景生情，堅毅的眸子裏也難免晃動。親自祭奠一番，才落寞而去，和靈雎姐姐進入較為核心的區域。
謝紫露、趙絕影的墳塋並肩而立，秦飛親手打點，去處雜草，挖鬆貢土，再焚香而拜，祭奠亡靈。
他拜完，再到趙靈雎。
饒是弟弟已經長眠了七年，趙靈雎依舊按捺不住心中的傷感，鳳目緊凝，黑金裙裳在風雪中嘩嘩作響，畫麵肅穆而雋永。
“絕影，西界已破，黃天已除。”趙靈雎緊咬銀牙，“姐姐帶著姐夫來看你了。”
秦飛似乎察覺了什麼異常，卻置若罔聞，臉上笑容淡淡，牽上了靈雎纖長的玉手，不多言語，目光堅韌。
有詩曰：
紙灰飛作白蝴蝶，淚血染成紅杜鵑。
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完成蒼雪墓園的清掃祭拜，已經接近中午。秦飛聚集大夥離開時，蒼雪墓園下早已聚來大批蒼雪鐵騎。
蒼雪主帥蔣永征的修煉等級雖然不高，但氣勢非凡，頭上紅纓靈動，手按雷鳴劍，正靜立在風雪中等候。
雙方見禮已畢，想起過去種種，皆隻付諸一笑。
若是快意恩仇的話，蔣永征難逃一死。但殺了他又如何呢？他隻不過是權力鬥爭下的傀儡，讓趙絕影、謝紫露成為了犧牲品罷了。
烈家為了防止蒼雲軍勢大，必須削弱尖端力量。從十幾年前開始，就已經在防著烈魂上位。
秦飛忍不住看了眼慘白的蒼穹，眼裏是漫天飛雪。這涼薄的人世，竟逼得熱血男兒難存於世……
和蒼雪城的故友小聚，既然來了，少不得蹭一頓飯。這裏兵員削減，但還是征召了大量新兵。午間收操，看到城裏來了大批生人，開始還發懵。得知是秦王殿下到來，一時爭先恐後想要一度尊容。
午飯時，秦飛對蔣永征道：“密境之中，缺一個殺伐果斷的主帥，學長有沒有興趣？”
總不能把軍務、政務永遠壓在幾位秦王妃身上，她們起到過渡作用之後，還是要另外擇人接管。在秦飛的意識裏，秦王妃們就做做普通文職，或者當個什麼武術學科的教官就行了。
蔣永征有所期望，不拒絕，卻也不能答應：“我尚有公職在身，而且家族有令，想要離開蒼雲界，恐怕有些麻煩。”
秦飛笑笑：“星闕蔣家，已經著手搬遷進入密境事宜——你就當蔣家的代言人，說真的，其他人我信不過。公職嘛，我一句話的事。”
“……”蔣永征愣了一瞬，他這裏地處偏遠，星闕的消息傳到茶江鎮，然後才能通知到他，因此不知道幻海變故。
秦飛見蒼雪主帥愣神，安慰道：“前段時間，我已經向父皇要了萬餘行政官員，助我建立密境秩序，無非添上你的名字而已——你現在可以安排了，要帶什麼家人朋友，提前組織好，免得到時候匆忙。”
此刻的蔣永征，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
激動是肯定的，同時也有愧疚。摯愛親朋的死，將會成為他一生的心魔。這隻能靠他自己決絕，秦飛愛莫能助。
能夠帶他離開這熟悉的地方，去全新的世界生活，已經做到了極致。
午飯之後，秦飛沒有滯留太久，看了一眼西城外的壯美雪域，便抱拳告辭。
玄心戰甲切換戰鬥形態，飛天而起，衝上一定高度，才似有所指的笑了笑：“謝了。”
通訊頻道裏，一個倨傲的年輕男生傳來：“嗬嗬，謝我？”
“謝謝你的不打擾。”秦飛緩緩飛行至一個地廣人稀的區域，目光掠過通訊頻道上的名字——星燧明皇！
不過他的聲音並沒有恭維，轉而冰冷：“假如你強行打擾我掃墓，我保證會打死你！”
在秦飛清理完趙絕影的陵墓時，星燧明皇就發來了通訊請求，不過秦飛當時隻回了一句：“有事待會兒說。”
然而……
“你把我晾了一個中午，我是不是應該……”明皇戲謔而狂傲的聲音傳來，“打死你呢？”
——
午後長空，鵝毛大雪翩舞如蝶。
紅纓閃動，秦飛的視野界麵裏，鎧爺給出了雙方的位置關係：星燧明皇的位置比秦飛高三千米，直線距離在一萬五千多米。
根本不能直接觀測得到。
“分析星燧明皇，給我明愷的資料！”秦飛戰意高昂。
“明愷，男，出生於第一紀元2091年6月1日，400726歲。靈眼強度，九星神皇。”
“星燧明皇，202外甲係統第六代概念機，”
“配備天河99型人工智能，巔峰運算速度超過一百萬京，是我的兩倍。”
然後是一大堆秦飛聽不懂的武器名詞，他挑著眉毛問了一句：“一百萬京，京是啥單位，一京是多少？”
鎧爺冷峻的聲音傳來：“一萬億。”
“也就是說，你們能一秒鍾思考那麼多次？”秦飛瞠目解釋。
“是。”
“……”
扔開這些彎彎繞，秦飛直接問：“自動作戰，擊殺概率多少？”
而結果，是一個刺眼的“0%”。
鎧爺解釋道：“兩倍的運算速度，意味著我會被全程碾壓，根本找不到破綻。”
“逃生概率呢？”秦飛換了個比較安慰的問法。
“25%。”鎧爺的語氣也根據情況變得有些凝重，也不知是他真的有感情還是智能調節。
“操……”
秦飛心裏一涼，有時候真不知道有鎧爺是好事還是壞事。沒鎧爺的話，管你明皇有多強，你強任你強，男兒當自強！拎刀我就上，砍得你發慌！
可是鎧爺把數據一擺，貌似已經沒有任何希望？
那還打個錘子？
計算結果固然很慘淡，秦飛的字典裏，卻從來沒有“慫”的說法。麵對著星燧明皇的方向，針鋒相對：“想打死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個。”
“嗬，初生牛犢……”明愷毫不掩飾言語中的蔑然，“說吧，找我什麼事，我現在忙得很，沒工夫跟小屁孩過家家。”
秦飛心裏罵罵咧咧，早就親切問候了一下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居然把老子當小屁孩？
可是關鍵時刻，分高下是次要的，取得對話才是要點，秦飛也不藏著掖著：“為什麼不幫淩風將軍尋找徐若？”
明愷心裏也知道這次接觸定然不輕鬆，可還是低估了問題的尖銳，上來這個問題，實在有些難以回答。
通過這個問題，他也能很直觀的推測出淩風和秦飛到底接觸到了什麼程度。
不過他手上同樣有十分全麵的秦飛資料，於是哼道：“她忘記了職責所在，以至於第九係文明白白浪費了三十六萬年！星燧明皇任重道遠，須率領我族重建家園，抵禦外敵！若一味顧及兒女私情，星闕早已不複存在！”
可以料想的是，淩風當年為了尋找徐若，一定耗費了大量資源。但是第八係文明的人搬上星闕，最缺的就是資源！
當正常的文明發展進度都無法保持的時候，尋找老徐就變成了一件相當奢侈的事情。當年明愷拒絕繼續尋找老徐，的確有他的道理。
明愷一番言語錚錚有力，竟讓秦飛無法反駁。
但第九係文明的靈眼時代，真的一無是處麼？這也不能全怪淩風在文明起始階段的引導。至少就個體的能力而言，已經全麵超過第八係文明的人類。明愷已經四十多萬歲，雲城不過三十六萬歲，四萬年的差距，兩人的修煉等級卻持平，足以說明一定問題。
通訊頻道裏沉默了數息，明愷似乎想等秦飛的說法，但發覺這個小子悶不吭聲，接著叨叨起來：“你懂的事情太少，書沒讀過幾天，裝什麼大頭蒜？恐嚇我？”
“我現在想滅蒼雲界，就是一念之間！”
“你就算躲進次量級空間，我也有一萬種辦法把你掏出來！”
“真以為打了些勝仗，贏了些不入流的絕色，就能稱王稱霸？”
“比你強的人，我們漢星共和國裏有一億個！”
“井底之蛙，小屁孩！”
——
劈頭蓋臉的一通數落，直把秦飛說得有些懷疑人生，向來都是自己碾壓別人，冷不丁被對方碾壓了，心裏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就算是麵對雲家老祖宗雲城，自己也能穩穩壓他一頭。
果然如子舟老師所言：知識就是力量？
憋得心裏難受，秦飛終於很恨開口：“瑪德，老怪物！”
“……”
明愷牙齒一咬，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去尼瑪的，你說誰老怪物！”
“誰應聲，我就說誰！”
秦飛玩起了無賴，“年紀大點了不起啊，有些履曆了不起啊？你他麼的二十一歲的時候還是個新兵蛋子呢，五項考核反複不及格！嘖嘖嘖！”
明愷不用想也知道，這小崽子正通過知識庫查看信息。外甲係統的知識庫權限很大，能調取他的信息並不奇怪。
秦飛嘴裏叨叨幾句，說什麼你二十一歲還是個菜鳥，老子二十一歲都他麼的和神王幹仗了。
把明愷說得滿臉發黑，真想一巴掌把他給拍死，而秦飛忽然發現了什麼新大陸，通訊頻道裏傳來他興奮的聲音：“臥槽，你暗戀淩風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