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極處,秦飛麵對黑天九重,雙拳緊捏。
星闕的感覺,已經牢記在指尖,但臨門一腳時,他卻猶豫了。人間界發生那麼多事,星闕之上的動作都不大,前後就那麼幾個人下來過,還都是守護家族,會不會在進入人間界上有限製?
上得去,下不來怎麼辦?
當然,這個考慮似乎站不住腳,因為冷月前輩就能隨意進出。不過冷月前輩掌握的東西,自己還不知道。
“呼……”秦飛長長歎息,“娘,恐怕您還等再等等。以防萬一,我了結此間之事,要去趟葫蘆寨。”
憑劫宗的實力,想要在星闕有一番作為,簡直癡人說夢。
壓下心頭的興奮,秦飛扯掉破損的外衣,另外換了一件新的,躊躇滿誌的多看了幾眼這虛空般的九重黑天,才果斷回頭,直追向前!
他的速度奇快,沒過多久,就追上了黑龍突擊隊。
秋凝見他平安無事,才鬆了口氣,靠近了問聲:“怎麼樣?”
秦飛眼裏滿是自信的光芒:“上邊是九重反曲空間,我能過去。”
“豈不是說,馬上就能見到娘了?”秋凝美眸一亮。
秦飛“嗯”的把頭一點:“很快了!”
夫妻倆心情愉悅,隻是幾句交談之後,忽然發現前方的異樣。在這青霄之極,舉目遠眺,可以發現視野的盡頭,有一堵土黃色的高“牆”。
“土牆”極寬,橫亙在整個西方的盡頭,高度甚至與青霄平齊。以至於太陽西斜時,很大一片區域都籠罩在其暗影之下,不見天光。
黑龍突擊隊看到那壯闊的景象,不禁疑惑:“那是什麼?”
難道是人間界的盡頭?
黃泉世界?
蒼雪城方麵,早已令西界的探子偵查,可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不過秦飛已經有所判斷,沉聲答道:“正是那堵牆,逼著諾魯克人進軍華夏!”
諸人大驚,難不成這“牆”,還會移動?
大約是和那個期限有關,秦飛心裏警醒,卻沒有太過留意。橫豎已經這樣了,再操心又能如何?現在擁有衝破星闕的能力,退一萬步來說,隻要掌握往返的訣竅,護送得大部分親友上去,也算問心無愧了。
這人間界的百億生靈,隻能在極小的概率中求取生機。
對此,秦將軍隻能說一句“盡力而為”。萬不得已時,他也會放棄。畢竟,秦飛不是聖人,他隻是個有些憤青的熱血男兒。
“諸位,跟緊了!”秦飛看著視野裏逐漸靠近的羅曼山脈,眼裏閃過幾分溫暖之色。驟然加快飛行速度,壓榨隊伍的極限。在到達一定空域之後,開始降低高度,衝下稀薄的雲層。穹霄的顏色,也有一片漆黑,慢慢恢複了蒼藍。
天道變化,端的神妙非常。
伺及黃昏十分,黑龍突擊隊一百零八人,直接掠過了羅曼山外圍地區,挑選一處鋪灑著夕陽金輝的雪峰降落。借著夕陽掩護,那些在羅曼山以東封鎖的諾魯克軍隊,甚至沒有一絲反應。
連續接近五個小時的飛行,對靈力的消耗非常之大,大家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疲憊,都處於高度亢奮狀態。
秦飛摸了摸脖子上的名牌,令道:“立即用晶石恢複,不要節約!給你們十五分鍾!”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捏了兩塊七彩天晶在手,往山脊上沒走幾步,就已經吸納一空,直接往雪地裏一塞,免得廢晶石破碎的粉塵汙染空氣。又捏了兩塊在手裏,快速補充飛行損耗的能量。
他的七星靈眼和七彩天晶的屬性正好一致,使用晶石的收益極高。而其他人則是換著屬性依次煉化,一些稀缺屬性還沒晶石可用,隻能依靠禦訣慢慢從天精地氣中提煉補充。
十五分鍾的時間非常有限,大家隻能自行搭配各屬性的恢複比例,秦飛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咧嘴笑笑:“放心,咱又不穿越羅曼山,碰不著雪靈獸。”
或許羅曼山裏真的有天池,真的有西王母的行宮,和咱有半毛錢關係?
既然沒關係,大家的飛行能力這麼強,大不了繞著飛唄,表示尊敬就行了。現在落入此處,隻是為了尋找一個可能存在的答案。
“三年前我逃到前邊的山峰上,遇見了刀狂前輩。”秦飛抬手,指了指近在眼前的一座奇峰,不過高度拔起數百米,令人仰視。
不直接落在上邊,亦是為了表達敬意。秦飛毫無顧忌的拉著秋大小姐的手,衝大家招呼一聲道:“大家跟上!”
說著,便與秋凝腳尖離地,沿著山脊緩緩往前飛掠,速度不快不慢,恰是一個讓人十分舒服的程度。
秋凝道:“我聽爺爺說,羅曼一帶隱居了好多前輩高手,都是為了躲避戰禍。”
對於“躲避戰禍”的選擇,秦飛不敢苟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些所謂的前輩高手,沒什麼責任心,無非求個自在逍遙。”
說真的,秦將軍真有些看不上眼。
秋凝豈不知自家夫君是什麼人,眼裏閃過驕傲之色,捏緊了他的手道:“還是我的秦郎厲害,事事爭先,以匡扶天……唔?”
她指尖摩挲到秦飛的手指,感覺有些奇怪,眨了眨眼道:“秦郎,你的指甲好像有些不對呀?前幾日我替你剪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秋凝心細,連夫君身上的一絲變化都能分辨出來。
秦飛哈哈一笑:“九重反曲空間嘛,的確有那麼點厲害。”
“唔……”秋凝大致能想象出當時的情況,把夫君的手捏得更緊了。
兩人走在最前,帶著眾將士掠上一個大斜坡,終於走出陰影,來到了另一處撲灑夕陽的山峰上。
山峰上的覆雪並不多,大約是光照充足的原因,露出大片風化的碎石。一條蜿蜒小路的盡頭,是一處孤零零的院落。茅屋不過三間,院牆隻有兩尺高,甚是簡陋。讓人擔心這山上的風再大一點,會不會把整個院子掀飛出去。
秦飛腳踏實地,眼裏滿是溫暖。過去這麼多年,關山北並沒有回到華夏,他會不會還在這裏?
他沿路介紹,說起十六歲時,在此處學藝的情景,以至於讓大家覺得,就這麼一個荒山雪嶺,也籠罩著神聖的光輝。
直到走到院子跟前,也不知關山北怎麼想的,就兩尺的院牆,還做了個帶房簷的院門,裏邊並沒有任何響動。暗黃色的土牆堅固夯實,和三年前沒什麼兩樣。繞到院子後邊,視野廣闊,剛好可以躍過最外圈的山峰,俯瞰千裏雪域。
沒有立即發現人影,秦飛並不著急,笑著道:“他習慣在太陽落山以後回來,那幾個月都這樣。我還經常擔心,他一個人在山裏遇到危險。”
向西望去,夕陽逐漸沉下。秦飛讓大家原地休整,吃東西的吃東西,該睡覺的馬上睡覺。到了這個位置,襲擊紮肯大營,或巴爾喀什糧倉,隻是幾個小時之內的事。盡量調整好狀態,才是最佳選擇。
秦飛就等在院子外,沒有一個人敢擅自跨越這兩尺的矮牆,不時的往四下張望,想要發現些什麼。別說,這些年輕視力極佳,不時能分辨出在雪山上奔跑的白兔。幾個哥們還玩笑說:“吃了幾天冷的,真想去打隻兔子來烤了吃。”
“咳咳……”秦將軍喉結動了動,故作正經的道,“說什麼呢?那小白兔那麼可愛,是讓你用來烤的嘛?你要烤小白兔,得問問幾位女生答不答應!”
唐雨最喜歡這樣的萌物,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兔子那麼萌,心疼都來不及,你們這些壞人,就想著吃!”
冼英附和道:“我家裏還養了好些兔子當寵物呢,小兔子和貓咪一樣,都是我的好朋友。”
秦飛身側的秋大小姐卻嬌笑不止,她對秦飛最是了解,哪還不知道秦郎的意思。
果不其然,隻聽見秦飛煞有介事的道:“紅燒兔頭,爆炒兔丁,做幹鍋、燉湯,哪樣都比直接烤好吃啊。哎哎哎別這麼看我,我家晴兒做的紅燒兔頭可好吃了!”
這個急拐彎,讓幾名女生恨得牙根癢癢,就在身側捏出雪球,往秦飛身上砸來。男生們笑作一團,紛紛稱讚:“還是秦將軍有品位!”
“久經沙場”的吃貨,豈是一般人能比的?
這裏已經不是諾魯克軍隊能涉足的地方,大家隨意閑聊,聲音也就大了許多。聊得沒幾句,天色已然全黑。
等待許久,不見昔日刀狂的身影,秦飛心裏疑惑:難道突破星闕了?
還是回去看老婆孩子了?
想想也是應該的,也不知什麼緣故,興慶府一戰後,關山北就拋棄妻子,選擇來到這裏。晃眼已經快十六年。他的兒子關勝誌,已經官至江東副總兵。
心緒正散亂間,呼嘯的山風裏,冷不丁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咦?”
秦飛身子一震,連忙舉目尋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西側的群山中飛掠而來!長衫如雪,飛發如蛇,說不出的灑脫恣肆。濃眉之下,是淡泊而帶點戲謔的眼眸,下巴刮得十分幹淨,正掃視著自家院子前的這一堆不知啥來頭的年輕人。
刀狂,關山北!